阿非又被那“四根白森森的指骨”驚醒了。
這是他第二次夢到那隻右手了,
從夢中驚醒的阿非,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右手。
感覺沒有什麽異常,但還是不放心。
打開了床頭燈,抬起右手仔細觀察著。
並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就是指甲有點長了,該剪剪了。
阿非披上睡衣,坐到書桌前。
從桌子上抽出一根,昨天從煙老板那裡,剛買來的香煙,叼進嘴裡。
壓壓驚。
阿非有記日記的惡癖。
但阿非的生活過於平淡,平淡的還不如一杯清茶,更像是一杯沒有一點味道的冰水。
生活是滿足不了他的這一癖好的——根本沒什麽可記的。
有一夜阿非做了一個奇特的夢:
阿非跟一隻狗,結拜做了兄弟!狗還是大哥,他是小弟!
等他醒來,覺得可笑,又有意思,又感覺可能會預示著點什麽,就寫到了日記裡。
從此他開始記夢之路。
兩種夢:白日夢和夜間夢。
夢中總會有一些新奇和驚喜值得他記一記。(當然大多數記的是驚嚇。)
阿非說:只要一有壓力就會夢見考試,要麽不會寫,要麽寫不完。分數永遠低的可憐。
這是求學那段時光帶給阿非一生的禮物——噩夢。
工作和生活中,阿非遇到正在談論昨晚之夢的同事和朋友時,總循循善誘的說:
“夢這東西,做完最好立馬用筆,記下來,不然會忘記的。”
“記那玩意兒幹啥?”同事(朋友)說。
阿非一本正經的,長篇大論道:
“為什麽要記下來,因為夢有時是一種啟示。
不管是《周公解夢》呀,佛洛依德的《夢的解析》呀。
你看咱們東方的古人和西方的古人都研究夢。
這不是沒道理的。還有莊周夢蝶……”
大家沒聽他說完就陸續開始散了。
臨走時還不忘說:“閑談而已,還整上文化課了。”
可阿非不改初衷,記的更是殷勤了。
有時為了記夢,還常常逼著自己去做夢。
睡前念念叨叨,今晚夢點啥呢。
要做個好夢呀。
關於靜的夢,一般都是白天做的——白日夢。
有時阿非也想,是不是愛的不夠。
晚上怎麽就夢不到靜呢?
不該是朝有所思,夢有所想嗎?
是白日思念的還不夠嗎?
還是大腦開啟了保護機制——直接讓,靜在白日阿非的,腦袋裡累躺了,休息了,於是夜間的夢裡,就不會出現了。
阿非給自己衝了杯紅糖水,夢裡失了太多血,是該補一補。
這紅糖還是靜離開前買的。
他卻喝出了苦澀。
一邊品著紅糖水,一邊想著關於夢的事情。
“究竟以前夢到過靜沒有。”
阿非努力思索著。
如果那幾本日記還在就好了。
可以翻一翻。
只是可惜那些記著他許多夢的日記本。
被靜變廢為鈔,換成了寥寥幾枚硬幣。
阿非不禁又開始懷疑,靜,就是這個世界,派來修複他這個bug的。
不然怎麽就在他“復活後”出現。
然後跟他好上了。
不僅讓阿非固執的執念就此歇了。
還在阿非沒有了遺憾後,立馬選擇離開不見了。
還順手販賣了阿非另一個世界的記憶。
想到這裡阿非有了另一個,不同的想法。
這個想法甚至驚訝到了他自己。
阿非記得,自己“心梗後”並沒有再翻過,任何日記本:那些存在於這個世界的,阿非的日記本。
那麽其實日記本上,可能根本就是空的。
或者記錄的,根本不是,原來世界阿非的記憶。
是“修複人,靜”怕阿非看到。
才以莫須有的理由,處理掉了。
真是細思極恐呀!
想的有些累了。
阿非想放松一下。
端著紅糖水的杯子。
從並不保溫的保溫壺裡,續了半杯涼水。
窗外星星仍在眨眼,阿非坐在桌前。
他不想想任何事情了。
但人的思想有時是不受人為控制的。
你越是不要想,越是蹦跳著,閃現著。
阿非記起了一個有關靜的夢。
那是多年前的一個夢了:
阿非夢到自己在一個四人間的宿舍裡醒來。
夢中的阿非知道是靜讓阿非來的。
來的原因是靜要結婚了。
這宿舍裡的某個人就是靜的未婚夫。
阿非看到某個人的時候就知道是他了。
標準的科研人員的國字面孔。
來這個宿舍之前的夢裡,靜告訴阿非:他未婚夫是一個工程師。
阿非悲傷的在夢中醒著,自愧弗如著。
阿非走出宿舍去找靜。
在遠處,靜穿著一襲白紗裙。
阿非終於見到靜穿上婚紗的樣子,好美。
裙擺被微風吹拂著,長發被微風挑戲著。
阿非快步向靜跑去,
靜仍然遠遠的在遠處, 像一朵白色的牡丹花,靜靜地綻放著美。
阿非悲傷那綠葉不是自己。
阿非終於和靜面對面了。
阿非說餓了。
靜拿出了兩個大白饅頭。
阿非像狗一樣的吃了。
阿非想跟著靜,去靜的家裡。
靜和阿非,來到了一個紅磚灰瓦的院落前,
靜走了進去。
阿非被關在了院外。
然後到這裡,這個夢就結束了,那時的阿非也就掛著眼淚醒了。
那個遙遠的夢讓那時的阿非悲傷和歡喜了好久,
現在的阿非完全記得那種悲傷和歡喜的矛盾。
悲傷的是,夢中的靜有了未婚夫,卻不是阿非。
歡喜的是,還好這只是個夢。
歡喜的是,終於見到靜穿婚紗的樣子。
悲傷的是,即使在夢中婚紗也不是為他阿非而穿。
歡喜的是,終於又見到了靜,即使是在夢裡。
悲傷的是,沒看清楚靜的臉。
那時的阿非,從靜第一次離開後,就一直沒再見過靜,包括出現在夢時,總也看不清她那張臉。
阿非也很是奇怪。
阿非不知道自己記憶裡的靜。
還是不是當初靜的樣子。
以前一起拍過的紙質照片。
都被阿非,以怕觸物傷心的給扔掉了。
扔的時候有多決絕,思念的時候就有多絕望。
如果真的能,再見她一面多好!那時的阿非想。
“是的,再見面的感覺是挺好的。”坐在桌前的阿非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