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穿那件舊的!媽給你買了新衣服!一身新的去見你爸!也好讓他放心!”
這孩子平時可能和他媽抬杠抬習慣了,句句頂:
“放什麽心?放心給你錢吧。”
還補了一句刀:
“逢年過節,也沒見你給我買件新衣服。”
他媽被氣樂了,半笑半怒的說:
“小白眼狼,白養你這麽大了。”
“怎麽總跟我頂嘴,是不是感覺自己翅膀越來越硬了,要飛呀?還是覺得我快打不過你了?”
小白眼不服氣的說:“你多厲害呀打不過可以找幫手呀!”
“哼。”
“又不是沒被混合雙打過。”
“你個逆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他媽作勢要去撕他的嘴。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有人在不耐煩的按著門鈴。
那個臃腫的婦人不再跟孩子糾纏,快步走向玄關,去看門:“你快穿,他回來了,乖乖的。小心他收拾你!”
“誒-呦——,老公你又忘帶鑰匙了呀?”開門的那一瞬,她嬌笑著。
發著中年婦女的嗲:“老公呀,快,我來拿,辛苦了老公。”順手接過他手裡的早餐,豆漿,油條,豆腐腦。
“快,快,快,可饒了我吧!別發騷了,惡心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快閉嘴吧!”一個胖胖的油膩的半禿頭男厭惡的說著。
“趕緊吃飯吧!”中年婦女把早餐放到擺好碗筷的餐桌上。
“說好了,是一次性先把一年的錢都給了是吧?”胖膩男不放心的問道。
“嗯,你放心,不然也不讓他見孩子不是?”女人說道:“趕緊吃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其實她心裡也沒底。
但又不敢說沒談好。只能到時候隨機應變了。
小男孩從油膩男一進門起就沉默了,一改巧舌如簧成沉默是金了。
一言不發的慢慢撕扯著油條,泡浸到豆腐腦裡。
等油條吸滿了湯水,才用筷子夾起來,一下放到嘴裡。
油膩男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吃著,氣不打一處來:“你小子幾個意思,油條不趁脆口吃,非得泡軟了。你是諷刺我吃軟飯?”
“你個小兔崽子,心機夠深的呀。”他越想越生氣。
當媽的趕緊解圍道:“哎呀老公,別一天疑神疑鬼的。他打小就那個吃法,都是跟她奶奶學的,老人兒牙口不好,愛那樣吃。”
一家三口,三個姓氏,風卷殘雲的享受了一頓不算豐盛的早餐。
XX咖啡館。
“要一杯拿鐵,不要加糖。”阿非對咖啡店員說。
“要熱的,還是冰的?”“是中杯,還是大杯,還是要超大杯?”店員很禮貌的問阿非。
“熱的,中杯就行。”阿非過了中午喝咖啡,就會失眠,他不敢喝太多。
阿非找到了一個靠裡的位置,一口口的喝著還很燙嘴的咖啡。
他抬手腕,看看時間:馬上要12點了,那一家人,也該到了吧。
咖啡館門口有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剛一停穩,後排門就有個小孩子蹦著從車上下來了,他還沒站穩,就瞪著滴溜溜的大黑眼珠子,開始往咖啡館裡張望著。
他都快有兩年,沒見到他爸爸了。
他都忘了被爸爸抱在懷裡,背在肩上是什麽感覺了。
打開的後排門,隨後有一隻肥胖的高跟鞋,先伸了出來,緊接著是一條肥腿顛著肉杵在地上。
一個臃腫的中年婦女,斜著身子從出租車裡擠了出來。
她雙腳剛站穩,趕忙去整理自己的妝容:從隨身攜帶的化妝包裡,掏出小鏡子,一邊嘟嘴照著,一邊撲了點粉,補了一下口紅。
然後從副駕駛,先冒出一個半禿的腦袋,一個身材略顯矮小,肥胖的中年男人罵罵咧咧的,哐的一聲,把車門摔上了。
剛在出租車上,中年婦女跟她老公又犯了幾句口角,讓出租車司機看了一路笑話,不小心笑了出來。
下車時,半禿男就不依不饒的:“你笑什麽笑,有那麽好笑嗎?你得為你的不禮貌給我賠禮道歉,這樣吧車費打個五折吧!”
“否則我就投訴到出租車營運中心。”
出租車司機一臉無辜的說道:“你搞笑呢吧,我又沒笑你們。你們說的什麽我都沒聽見好不好!”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又不是笑你們。”
“還打五折,你是想打骨折吧。”
半禿男打折的目的沒有達到,仍然不放棄的說:“你不是說想到一個笑話嗎?你講來聽聽,我就不信你能立馬編出來。 ”“你要編不出來,我可不饒你。”
他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
出於職業服務大眾的性質,出租車司機一般都是插科打諢的能手。別說一個,立馬編十個都沒問題。
司機講的冷笑話——
十幾歲的兒子對媽媽說:“今天有人表揚你了。”
媽媽激動的問:“誰?怎麽表揚的我。”兒子說:我們同學看見你後,跟我說你奶奶真年輕。”
講完司機就不管不顧的哈哈大笑,半禿男隻好支付了全額車費。
並沒有發現司機對他妻子含沙射影了一番。
下車後,那男人一臉不高興的恨恨的說:“一會兒要不到錢,看我回頭不收拾你。”
那孩子已經搶先進了咖啡店,在最角落裡終於見到那個已有些不太熟悉的身影,跑跳著就奔過去了,還喊著:“爸爸,爸爸!”
阿非轉過身,看著奔向他的孩子,心裡一陣恍惚,這麽大的孩子呀。
看那臉龐跟自己還真是很像,一張四方臉。
高高的額頭,是阿非祖祖輩輩最明顯的特征。清秀的眉毛,笑起來會抖動。大眼睛,直鼻梁,略突出的嘴唇。
靜管這種嘴形叫鳥嘴,說是只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的嘴相。
阿非認為靜又一次故意貶損著她。
他見孩子張開了雙臂,連忙起身,迎接了男孩熱情的擁抱。
一股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緣親情感,瞬間把他拉扯進了幸福中。
無比欣慰中充斥著淡淡的滿足,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