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承乾父子一臉大寫的懵逼，但依然老老實實走出監牢，跟隨傳旨的小太監前往兩儀殿受審。

　　李厥臨走之時回頭看了一眼，看著依然呼呼大睡的李象，心裡不由升起一點點羨慕。

　　看來沒心沒肺也是一種幸福啊！

　　然而，當他再回頭之時，發現老爹已經走出去好遠了。

　　此時的李承乾拎著兩個拳頭，宛如一隻公雞一般，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前邊，以至於負責押解他的衛兵和小太監，都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李厥本來就是一雙小短腿，想要追上李承乾就更費勁了，使出渦輪增壓的速度都只能追上對方的影子。

　　“父王慢點……”

　　“等等我呀！”

　　李承乾恍若未覺，依然自顧自的往前走。這時李厥也終於追上來了，跟在李承乾邊上一路呼哧帶喘的勸說著。

　　“父……父王，咱……咱們是去受審，可不是……跟皇祖父乾架。”

　　“一會兒到……到地方，您千萬壓著……壓著點脾氣！”

　　“他願意罵就讓他罵，他願意打就……就讓他打，只要把今天糊弄過去，咱們最糟糕也就是被貶為庶人，總好過身……身首異處……”

　　李承乾聞言回頭鄙夷的看了李厥一眼。

　　“孤怎麽生出你這麽個貪生怕死之徒?”

　　“李家兒郎頂天立地，絕不做苟且偷生之事！”

　　“啥?”

　　李厥聽到這話都要氣炸了，自己可是為了他好！

　　再者說，這貨是不是腦子有病，都這時候了裝什麽大尾巴狼?

　　雖然李厥心裡很氣，但為了自己和兄長的小命，依然不住嘴的勸說著。

　　“父王……”

　　“別說了！”

　　“父王……”

　　“閉嘴！”

　　“父……”

　　不論李厥如何勸說，李承乾就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似乎要借著這次受審的機會，將自己十幾年受到的委屈全都發泄一番似的。

　　然而，當他看到巍峨的承天門，以及承天門兩旁站立的護衛和官員時，他的內心霎時一凜，同時放緩了步伐。

　　但不論他如何注意儀態，他那瘸了的一條腿，總是讓他不禁生出自卑之感。

　　當他看到周圍官員那詫異和宛如嘲笑的眼神，他在憤怒之余，似乎有些理解父皇的心情了。

　　大唐天威所至，萬國無不拜服。

　　然而，如此強盛的大唐卻有一個瘸子太子，豈不是讓世人恥笑?

　　李承乾想到此處，不由羞愧的低下頭。

　　他忽然覺得兒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反正自己被廢是早晚的事了，何必做無謂的抗爭?

　　能夠保全妻兒性命，也不失為大丈夫！

　　李厥見老爹突然放慢了腳步，嘴上也不像剛剛那般倔強，還以為對方怕了呢，心裡不由一陣鄙夷。

　　哼哼，就是放嘴炮的本事，真到了地頭上就慌了吧?

　　不過看到老爹一瘸一拐的拖著一條腿向前走，李厥心裡還是不禁升起同情。

　　若老爹的腿沒出問題，他可能真的會成為大唐下一任皇帝……

　　李承乾越過大臣，穿過承天門、嘉德門、太極門，看到巍峨的太極殿聳立在自己面前時，他的心突然一陣揪緊。

　　因為他想到一個人，一個他至親至愛的人，甚至他的名字都是這個人取的。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太極殿的第一任主人，大唐的開國皇帝李淵。

　　皇祖父生前非常喜歡自己，經常帶著自己在太極宮的台階上玩。哪怕父皇發動玄武門之變，殺了他兩個兒子，外加十幾個孫子，他依然沒有恨屋及烏的冷淡過自己。

　　如果皇祖父還活著，絕不會允許父皇如此欺辱自己！

　　“太子殿下，這是太極殿，兩儀殿在太極殿後邊……”

　　“孤知道！”

　　李承乾不顧小太監的勸阻，徑直走到太極殿的禦階前俯身下拜，當他再抬起頭之時淚水早已迷蒙了雙眼。

　　在淚眼迷離中，他仿佛再次看見已故的皇祖父，正蹲禦階之上拿著兩個橘子，笑呵呵的逗弄著自己。

　　“阿翁，孫兒心裡苦啊！”

　　“阿翁，孫兒已經很努力的做一名好太子了，可為何父皇依然不滿意?”

　　“難道這就是咱們李家的宿命嗎，長嫡注定不會有好下場，嗚嗚嗚……”

　　“太子殿下，陛下那裡還等著呢，您就別耽誤時間啦……”

　　“你們來愣著幹嘛，還不扶太子殿下起來！”

　　正當兩旁的護衛上前拉扯李承乾時，李承乾突然爆喝一聲。

　　“滾開！”

　　“你們算什麽東西，也敢對孤無禮！”

　　“殿下，奴婢們只是想扶您起來……”

　　“不用！”

　　“孤自己能起來！”

　　李承乾剛想用袖子擦臉，就看到一條潔白的手帕遞到自己面前。

　　“父王，用這個擦擦臉吧。”

　　李承乾接過手帕，立馬詫異的看向兒子。

　　因為這手帕不僅濕潤，甚至還散發著濃鬱的酒香。

　　“這是用酒泡過的?”

　　“算是吧……”

　　李承乾仔細的擦了擦臉，這才珍而重之的將手帕揣起來。

　　“過於奢侈了，以後可千萬不許這樣……”

　　“是是……”

　　李承乾收拾好儀容重新上路，不多時就來到兩儀殿前。

　　只是此時的他，心裡少了幾分怨懟，又多了幾分釋然，整個人都顯得從容大氣了許多。

　　“宣太子殿下覲見！”

　　“宣皇孫李厥覲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正當他想邁上台階之時，突然感受到一隻小手抓住了自己。他回頭一看，只見兒子正滿臉殷切的看向他。

　　“害怕了?”

　　“不是！”

　　“兒子只是擔心，擔心您控制不住情緒跟皇祖父頂起來，又擔心皇祖父脾氣暴躁，在大殿上生生的將您給打死……”

　　李承乾聽了這話不由莞爾，隨即拍了拍李厥的小腦袋。

　　“你皇祖父脾氣確實不好，但還不至於當場將我打死。充其量打我幾十鞭子，然後賜我一杯毒酒。”

　　“父王，你拿著這個！”

　　李厥一邊說話，一邊遞上一個卷軸。

　　“這是何物?”

　　“暫時保密！”

　　“若是皇祖父打你打太狠了，您就打開此物，可保你免受皮肉之苦！”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