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憶年少故鄉

　　當他回憶起自己年少的家鄉面貌時，心裡五味雜陳。

　　那些陳舊的毛草房下，是一戶一戶喜笑顏開的人家。純仆的人們，臉上總是露出真誠的笑容。

　　那時候他還很小，喜歡和同齡的小夥伴嬉戲打鬧，茅草房可以從這邊穿過那邊。是捉迷藏的天然屏障。

　　“小福，這個叫舅爺，這個叫舅媽，這個叫表妹”小福爸爸介紹說道。

　　小福自然知道這個小表妹，他們經常在一起玩捉迷藏，小福不是在本村生長的，轉回老家之後就和小夥伴們變得自來熟。

　　接著大人就在喝酒，菜就是一盆滿滿的土雞蛋，雞蛋的味道籠罩著這座矮小的三角草房。小福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雞蛋，在外婆家的時候，菜都是一樣一盤。不是一盆一盆的菜。大人們酒過三巡後，都在拉家常，小福吃飽後就在爐邊烤火，坐在矮小的凳子上和小表妹聊起捉迷藏的事。

　　火苗映在兩張稚嫩的臉龐，他們邊聊邊看著彼此的臉，小女孩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

　　“如果今晚不是小哥告訴你，恐怕你就找不著我”小福點點頭。

　　舅爺年紀比較大，身材矮小，說話也很吃力，酒勁後更是有一句沒一句的。

　　“你們還好哦，你看你姐跟我都一把年紀了，行動不方便，只能在家種種地，養養雞，找不到錢咯”。

　　小福的爸爸說道:“表哥我打工一天也就十來塊錢，送小孩上學，加生活費，相較起來咱倆的日子也差不太多了”。

　　說著又是幾杯酒下肚了。小福看著爸爸也喝得差不多了，他也困了就鬧著要回去睡覺了，小福媽媽也叫著小福爸爸。

　　“回去了，明天還有活要乾呢”溫柔的話語，帶著些許無奈。畢竟時間也不早了。

　　舅媽也是一身瘦弱的身體，頭上戴著圍巾，瘦瘦的臉上凸出兩個高高的額骨，再瘦一點的話就像紙片人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微風吹過耳邊一樣，輕輕略過。

　　她緩緩起身送小福他們回家。這瘦如枯柴的身體，真有一陣風吹過，怕是會被吹倒。

　　福媽趕緊示意她回去休息。

　　一天小福無意中聽到爸媽的對話。

　　福爸:“你看小香慢慢的長大了，又漂亮又可愛的，真不容易呀”！

　　福媽:“剛抱回來的時候，好小好小的，還不知道能不能養活呢?”

　　“他倆不容易呀！”福爸哀歎道。

　　小福還小，從父母的口中得知，平時最喜歡跟自己玩的小香是抱養來的，他既難過又想哭，又不知道怎麽辦。慶幸的是他和小香是最合得來的。他想問爸媽又開不了口，他隻好沉默著，將此秘密留在心底。只有小香自己不知道，她只知道平時最愛她的就是自己的爸爸媽媽，也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奶奶長什麽樣。

　　所以那個時候，小福和別的小孩都在上學，小香卻沒有上，都在家裡跟父母勞作，更多的是生活上的拮據，和小香家庭一樣的，也不計其數，自己的幾個表姐基本上是目不識丁，太多兄弟姐妹了，那個時候能吃飽穿暖也很不錯了。

　　小福想道這裡心裡有些許的寬慰了，不過還是有點難過，他多想小香和自己一樣在學校裡快樂的學習呀！

　　兩年後，小香十歲了，在親戚的幫助下，她如願的進入了學校，小香個子高，和小福差不多，小福十二歲了。晚進學校的小香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她比同年級的高了不少。下課的時候，小福就喜歡找她玩耍，不知道的問題都會給她講解，儼然成為了知心哥哥模樣。

　　從他知道她身世的時候，就更加保護好眼前的這個小妹妹。

　　有一天某個調皮搗蛋的同學，湊耳朵過來對著正在思考的問題的小香道:“你這麽大才來上學，羞不羞呀”！

　　這挑訓的語言正好被教室門口的小福聽到，小福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欺負我妹妹的話，我會給你好看！”

　　接著又瞪那個同學一眼。

　　那同學撲哧的溜走了。小香尷尬得臉有些微紅，但是有小福的幫襯下，她開始找回自信，享受著校園快樂的時光。

　　轉眼第二學期終於要開始了，寒春料峭，粉白的梅花鋪滿山野，一小段山路上竟開著各種野花。山村被包圍在綠色環繞的群山中。小路上去就是公路了，到了公路就能望到不遠處的學校了。不近不遠的路程，給小夥伴們帶來驚喜，也能得以鍛煉。

　　驚喜的是隨時都可以摘到可吃的水果，隨手可以摘到一朵漂亮的小花花。鍛煉自然就不用說了。跑著，追著，就能到學校。

　　周末，玉米苗長勢喜人，又是一年農忙的時候了，老爺爺老奶奶，中年夫婦，年輕的伴侶，還有一些小孩都下地乾活了，施肥的施肥，除草的除草，摘菜的摘菜，忙得熱火朝天。

　　小香也跟隨爸媽一起下地乾活，她很勤快，也很賣力，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年邁，不比別人家的父母年輕，年紀尚小的她就像大人一樣努力的乾活。

　　此時做在一旁歇息的香媽心疼的說到:“香兒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小香:“媽，我不累！”

　　接著又低下頭乾活了！

　　香爸看著年紀小小的香兒也很心疼，說道:“小香你就停下來休息一下嘛！”

　　小香不得已才停下來休息片刻。

　　如此懂事的小香，別人看著也心疼，只是嘴上沒有說，心裡知道她的不容易，也為這兩個年邁無子無女的夫妻感到高興和欣慰。她們幾塊離家不遠的自留地，在小香和爸媽的努力下，也很快乾完了。

　　小香看著藍藍的天空，望著那些嘰嘰喳喳無趣的小鳥，再瞧瞧自己和爸媽勞作的成果，心裡很開心。哼著在學校學的兒歌，蹦噠蹦噠的和父母歡快的回家。

　　小香家最好吃的菜就是煎蛋了，說是養雞，也就寥寥幾隻，都舍不得殺吃，平時就是吃一些素菜，有時候乾活累了就加加餐，加餐最好的菜，不是煎蛋就是雞蛋湯了。

　　今晚破例，小香乾活累了，香爸就做雞蛋湯給她喝。

　　二父病母悲

　　小香的爸爸一直都是體弱多病，這搖搖欲墜的家，如果香爸再有什麽三長兩短的話，將是無法想象。村上都是毛草房，好一點的家庭，是有生磚牆面的，有的家庭是大門這一側有，多數家庭都是單面牆，四面磚牆的家庭就屈指可數了。

　　小香家是四面透風。用木條圍的，再加上一層竹編，基本能把風擋雨。

　　昏暗的燈光照在香爸的床上，香爸躺在床上，小香為他端飯送水，香媽也無能為力，只能找村上懂點醫術的人，為他開了幾副中藥熬喝，可也無濟於事。

　　福爸為其奔波了幾趟，都不能治好他的病，進入縣城醫院，醫生也搖搖頭，最後只能拉回家，本來消瘦的他，漸漸的變得瘦骨嶙峋了，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和日益腫脹的肚子，大人們都知道這是得了什麽病。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香爸每一天都被病痛折磨，香媽也整天以淚洗面，為了看香爸的病，家裡那些雞都要買完了，就剩下一隻母雞和十多隻剛會捉米的小雞。

　　原本生活清苦的家庭，現在更是雪上加霜了，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

　　小香的學也上不成了，全心的照顧爸爸。香媽眼裡是空洞的，對日子是無盡地絕望，以前日子怎麽苦都能堅持下來，現在老伴的如此淒慘的樣子，讓她悲痛欲絕。

　　想起當初剛抱養小香的時候，夫妻倆忙前忙後，即使辛苦，也感到幸福。

　　她坐在香爸的床邊，手心緊握著香爸的手心，就向他傾吐出自己的內心的苦楚。

　　“權哥，我嫁給你，不圖富貴，也不圖什麽，就圖你這個人，我不能為你生出一兒半女，你對我還是和當初一樣的好！權哥啊，現在咱倆好不容易有一個女兒了，你可別丟下咱娘倆呀！”

　　微弱的聲音帶著哭泣，這場景是無限的悲涼。過來看望的親友鄰居，有的也跟著掩面哭泣。

　　幾個月後，香爸終於扛不住病魔的折磨，撒手人間，一時之間小小的屋裡擠滿了鄰裡的鄉親。

　　人們有的出錢，有的出力，有的拿東西來，隻為給其一個體面的走。

　　雖然大家都在東拚西湊的籌錢，但是無法湊齊買到棺木的錢。

　　這樣大家也隻好想辦法，用比較厚實的木板現場拚做，簡易的棺木在大家的努力下終於完成了。

　　小香的舅舅，用深沉和感激的語氣說道:“感謝各位親朋好友的幫助，大家辛苦了，沒有大家的幫助我妹妹很難渡過這段艱難的日子了，再次感謝大家，咱們就吃點飯吧，忙了一天也餓了。”

　　臨近傍晚，人們吃完飯回去忙完家務又陸續回來陪夜了。原本淒清的小屋，又熱鬧了起來，喝的喝酒，聊的聊天。

　　小香跪在其爸爸棺前，為其披麻戴孝，小福也陪伴在她身邊。

　　香媽則有很多鄰裡婦人陪著她，她心裡面也感到一絲的溫暖。

　　一切的後事都辦妥以後，家裡慢慢的冷清了，後來也沒有人來陪夜了，安靜的夜裡，只有青蛙和蛐蛐的叫聲。

　　母女倆換了些被褥依然睡在那張陳舊的床上。只因沒有再多的一張床。

　　偶爾老鼠一翻動盤子，其母就緊抱著小香，懂事的小香安慰其母道:“媽媽這是小老鼠偷東西吃的，沒什麽事，別怕哦，就算是爸爸來，他也不會傷害我們的，他那麽愛我們，沒事了，睡吧媽媽！”

　　接著她又說道:“昨晚我看到一隻小老鼠來偷吃桌上的剩飯剩菜呢！”

　　說完香媽在小香的懷抱裡安靜的睡了，小香看到媽媽睡了之後，她也睡了。

　　自從香爸去世之後，來談小香媽的人是一個接一個的，有的已經差不多六十來歲了，最年輕的也接近五十歲，那些多數都是打一輩子光棍的老男人了。

　　香媽長得不漂亮，男人們也是蠢蠢欲動，有的純粹就是為了買錢，忽悠人之後，撈一些介紹費。香媽是沒有文化的人，好多不懷好意的人都是為那點錢。

　　香媽也不是那麽容易被忽悠的人，她拒絕了好幾個老頭子，那些說媒的也被她拒絕了好幾個。

　　後來一個老頭子親自過來和她談，這個老頭，提這提那的，東西都要塞滿了小屋子了。

　　說是老頭，不過五十上下，香媽也差不太多這個年紀了。老頭表面看起來還蠻不錯，人挺精神，乾些農活也不成問題的。只是笑起來有點兒眯眯眼。

　　他說:“你母女倆到我那邊的話，我會好好的照顧你們的，小香也可以在那邊繼續上學，生活上也不會虧待小香和你的。”

　　看著老頭一臉誠實的樣子，香媽有些動了心，她確實要找一個依靠，香兒也不能沒有飯吃，不能沒有學上。

　　她內心掙扎了半天，叫老頭回去等她的信息。

　　她輕聲說道:“你先回去吧，等我考慮好再給你答覆！”

　　老頭暗喜，滿意的回去了。

　　別人已經清楚此人的底細，家裡是一座用石頭砌的瓦房，刮風下雨是沒事的，不好的是有一個傻兒子，其妻不在人世已經很多年了。

　　家裡面還有些家畜，牛呀羊呀，不算殷實，一般般。

　　隔壁的大娘，叔嬸們都勸她，要考慮清楚呀香媽！

　　幾天后，老頭子又托了一個外村的媒婆過來幫說事，這媒婆口齒伶俐，黑的也能說成白，還順了些酒肉過來。

　　媒婆說道:“香媽，這世道能有個依靠很不錯了，明大伯家裡也不差，那些家畜就值了不少錢，田地也不少，明大伯也是能吃苦耐勞的人，人品也是很好的。”

　　為了錢她不顧一切的吹虛。

　　這肥胖的媒婆都要有兩個香媽大。說到興奮的時候，口水都要飛出來。

　　接著她又說道:“你也見過明大伯了，他能吃能睡能乾活，身體健康，硬朗的很，還能賺錢養家，你倆個是很般配的了！”

　　香媽說道:“妹妹，姐知道你的意思，明哥是很好，不過我還不了解他，等我了解他再說吧！”

　　天色漸晚媒婆也回去了，哪些東西，香媽堅持不要，最後被她強行塞到香媽手裡，香媽也隻好作罷！

　　她此時在想，在心裡默念著

　　“主要是對我香兒好，我就沒有太多的要求了！”

　　香媽陷入了難眠之夜。

　　未來的日子該何去何從，該如何選擇呢！

　　三嫁給老漢

　　媒婆回去之後，並未得到香媽的確切回答，隻好一五一十的告訴老漢。

　　老漢聽後默不作聲，長歎短噓。陷入情謎，這種感覺是很久沒有的，年輕的時候就有過一次。

　　他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那天自己去的時候香媽，已經差不多答應了呀，怎麽結果是這麽差強人意。

　　他是真的動了情了，並不甘心情願的放棄這一份感情。

　　這個夜晚他失眠了一整夜，他轉輾反側想了好久。

　　他想到了，可能是自己家裡有一個四肢健全，卻是智力低下的兒子，人家可能嫌棄他一點。

　　不管成功與否，他決定選一個好日子，再登香媽的大門。

　　他找了一個會算吉日的朋友，讓其幫自己拿捏好日子，自己拿捏不準。

　　敲定日子之後，他精心打扮了一番，再次來到香媽家。

　　中午了，香媽剛從地裡乾活回來，看到門口站著老頭，愣了一下。

　　“你怎麽又來了，我不是沒有答應嗎！”

　　香媽的語氣透露出來一絲的不耐煩。

　　老頭故作鎮定不急不慢的說道:“香媽，哦不是，琴妹我專程來跟你談的，我知道你不是不願意跟我，是你想我家有個傻兒子，你放心，我兒子自己會自理的，他不會讓你來照顧，至於小香我會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切你都放心吧！”

　　見到香媽不理他，他也不急，香媽進屋他也進屋，香媽喝水他幫倒，香媽做飯他炒菜。

　　最讓他開心的是香媽並沒有趕他，所以他就心安理得的坐下來談了。

　　香媽看著他打扮得跟之前不一樣了，一件陳舊但是很乾淨的西服，一雙鋥亮的皮鞋

　　就像年輕人娶媳婦穿著的模樣。香媽不禁微微一笑。

　　她是有多久沒有笑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他們談了許久了，這天老頭回去也可以睡個安穩的覺了！

　　夏盡秋始，迎來碩果豐收的季節。

　　香媽把哪些農作物收完之後，也準備登上她新的一段人生了。

　　小香也跟著媽媽轉嫁到另一個新的地方去了。

　　小福有太多的不舍和千萬個不願意。他明白，小香走後就很難見面了。

　　當他知道小香非走不可的時候，心裡極度難受，他哭了，也沒有讓人看到。

　　說是戀情，也不像，說不是戀情，他是如此悲傷。

　　父母看到他情緒如此低落，便不言則明。

　　福媽問道:“小福你怎麽了，最近情緒越來越不對勁了，有什麽心事了?”

　　小福:“沒有！”

　　“還強啥脾氣，你那點心思，老媽還不清楚呀，是不是小香的事?”福媽直接道破了他的心思。

　　“你好好說媽沒有怪你的意思，是不是舍不得小香?”福媽道。

　　“是，聽別人說小香要離開這裡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我有點難過！”小福忍住眼淚說到。

　　“傻孩子，小香妹妹，只是到另一個村莊去生活了，到時候長大她還會回來這裡的，那時候你就能見到她了呀！她要跟她媽媽去生活，這裡沒有人來照顧她！”。福媽說道。

　　“只要別人不要欺負她就好了！”小福說道。

　　“你看香妹妹都跟你差不多高了，還有誰敢欺負她嘛?你說是不是嘛?”福媽說道。

　　小福點了點頭，於是就想著找小香玩去了。

　　沒有人告訴他小香是什麽時候走，他只知道小香要走。那些香爸不在的時日，他都陪在她身邊，那種純真的友誼和時光將會隨著小香的離去而消失不見了。

　　當他來到小香家門口的時候，房門緊閉著，裡面空無一人。

　　他失落的在心裡呼喊，小香妹妹，你在哪裡啊！

　　夕陽映在他臉上，知了唱著暮色的晚歌，曾經一起嬉戲玩耍的地方，瞬間變成一個落寞的世界。

　　他想如果香爸還健在的話，小香就不會背井離鄉，她的日子不會顛沛流離。

　　他也不會為失去一個小夥伴而感到痛苦。

　　當他再次注視這座矮小的小草房的時候，他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生離死別，就發生在他的眼前了。

　　他在心裡默念道，再見了小香，再見了香媽！

　　當他轉身離去時的時候，他的童年也就結束了。

　　他的人生也將踏上新的旅程。

　　這座村莊還算平坦，一條小河把村莊分作兩邊，叫老牛村。

　　老頭的家臨近山腳。這也是小香和香媽後來的家了。

　　香媽和小香到來的那天，老頭叫親戚朋友幫忙置辦幾桌豐盛的飯菜。算是接風洗塵了。

　　老頭和香媽，小香坐在正桌，以示尊敬，親有們坐在側邊。

　　香媽不喝酒，但是久不久有人來敬她一杯，她破例喝一點，以示尊敬。

　　小香可愛又漂亮，很得大人們的寵愛，夾這夾那的給她，碗裡滿滿的都是菜。

　　小香也是懂禮貌的孩子，連聲道謝。

　　天色漸晚，賓客們慢慢散去。

　　香媽和小香累了，準備歇了。

　　老頭第一天安排母女兩睡一床，適應一下新的環境。

　　老頭的兒子，叫吳成，村裡都叫他傻成。

　　傻成有自己的房間。老頭也有自己的另一個房間。

　　安靜的一個晚上，就這樣靜靜的過了。

　　這座石砌的瓦房，寬大也空蕩，家具都是些陳舊木製家具。

　　不過與香媽的房子相較，那是好了不少。

　　香媽感覺很不錯，至少是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不再是因雷雨交加而心裡感到惶恐。

　　清晨，一陣一陣清脆悅耳的鳥叫聲，叫醒了母女倆。

　　香媽睜開朦朧眼睛，可能昨晚喝多了，有點上頭，還以為在老家裡。

　　當她透過紗帳看到粉色的瓦片的時候，才意識到，在老頭家。

　　老頭並沒有催其起床，更示意她多睡一會兒。

　　乾慣農活的香媽，自然是不會遲起。她也在老頭之後起床了。

　　老頭頭給她準備了洗漱用品。他還是相當細致周到。

　　與剛戀愛的情侶一模樣。

　　“明哥，謝謝你這麽用心，琴妹我也不會辜負你的所愛！”香媽說道。

　　“這都是些小事，琴妹，有你真好呀！”

　　老頭說道。

　　鄰裡七大姑八大姨，都想目睹一下這個剛進門的媳婦，有的在自家樓上伸出老長的頭，想瞄一眼吳老頭媳婦的樣子，有的則溜到隔壁的牆腳或者是離吳老頭家很近的菜園，隻為能瞄到吳老頭家一些情況。

　　於是就聚集到村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老吳家的長長短短。

　　“你瞧，你瞧，老吳肯定會吃虧，娶了這麽一個瘦弱的媳婦，活路都幫不上忙，還能圖什麽?”一老婦說道。

　　“人家還帶了個女兒一起嫁過來，到那個時候，嫁出去了也有一筆彩禮嘛！”一個女人說道。

　　盡管別人冷嘲熱諷，老漢都沒有理會過。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小香也進入了學校，香媽也日漸恢復了正常的體質。

　　轉眼小香進入了五年級，年紀不大，個子卻很高，和成年的女子一樣。

　　某天晚上，村裡來了一個大叔，帶著一個成年的男子，說是來這邊討個媳婦。

　　聽說吳老漢家有個女兒，就帶著男子前來相親。

　　起初吳老漢和香媽都不同意。那個大叔把吳老漢叫到一邊去。

　　說道:“女大不中留，況且她也不是你親生的，你看這樣行不行?”

　　說著用手比了比劃，吳老漢瞬間明白了。

　　“這麽多！”他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他不容她考慮了，當他接下一踏踏厚厚的錢的時候，他就自行作主了。

　　當他點完數確認之後說道:

　　“那你們定個日子，把小香帶走吧，香媽的事我來想辦法！”吳老漢說道。

　　吳老漢沒見過這麽多錢，這下下半輩子有著落了。

　　他心裡想，女人嘛，遲早都要嫁，早嫁晚嫁都要嫁，早嫁早享福。

　　四發瘋的香媽

　　那天下著小雨，小香跟著那兩個人走了，她走的時候還戀戀不舍的望著母親。

　　香媽不停的叮囑，當小香慢慢的走遠後，她就忍不住哭了。

　　她幾天不說話，不吃飯，躺在床上就像個病人一樣。

　　她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女兒，也恨見錢眼開的他。

　　“香媽，女孩子嫁人是遲早的事，你看村上多少人都這樣嫁了，比小香小的大有人在呢！”他試圖拿村裡外嫁的人來比較，以達到安慰目的。

　　接著又說到:“老和他從小和我一起長大，他為人善良，在外地工作多年人脈廣，不會騙我的，他說小香嫁到的那家還很富有的。”

　　不管他怎麽說，香媽也一言不發，淚水濕透了枕頭。

　　看到香媽如此悲傷，他於是又拿出來那個人臨走前給他的照片。

　　“你看這是小香嫁去的娘家，二樓小洋房呢！”

　　香媽依然一句話都沒有說。老頭隻好灰溜溜的走出房門。

　　拿出自己釀的陳年老酒苦飲幾杯。內心深感慚愧。

　　他才發現香媽與別人不一樣，別人的親生父母都是全都同意這樣嫁自己的女兒的，然後收一筆彩禮錢，女兒往後的日子好壞，基本不過問。

　　他知道現在如何勸她都不會好的，只有等她自己好了。

　　半個月後，村裡人發現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在朝著縣城的方向的路邊狂笑，嘴裡不停的喊著什麽。

　　路人見到都躲得遠遠的，怕她傷害到自己。

　　一天她見到一個小女孩跟香兒差不多一樣大，就跑過去要抱住她，小女孩嚇得直哆嗦，不停的喊叫著往家裡跑。

　　小女孩回家告訴大人後， 其爸就出來“教訓”了她，直接把她嘴巴打流血。

　　嘴裡還不停地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害人，你個瘋婆子！”

　　說完揚長而去。吳老頭趕來憤怒的指著那個人罵道:“難道你不知道她是個瘋子啊，我要告你！”

　　往後人們在見到她的時候，

　　見她抱著一個石頭，嘴裡不住的念叨著:“香兒，你在哪裡，媽媽想你好幸苦哦！”

　　接連幾天都是這樣，村裡都傳開了。說吳老頭娶了個瘋婆娘。

　　吳老頭，自知做了虧心事，每次都扶著香媽回家。

　　“我們回家琴妹！”

　　香媽每次都是嘿嘿的對著他傻笑。

　　回到家他安慰香媽道:“琴妹，小香她很好，她娘家人托話說有時間叫我們一起去看望她呢！”

　　“你騙人，你們都是個大壞蛋！”說完她又嘿嘿的笑了。

　　笑完之後又哭了。

　　“我的香兒呢，我的香兒呢……”

　　吳老頭隻好把那塊石頭遞給抱著，她才安靜下來。

　　一天吳老頭趕集回來，看到床上，奄奄一息，一絲不掛的香媽，憤怒的他眼裡冒出了火星。

　　此時，傻成，傻咧著嘴，指著香媽，結結巴巴的說道:“爸……她……！”

　　看著衣衫不整的傻成，吳老頭一下明白了。

　　吳老頭一句話沒說，狠狠地一巴掌甩下去，直接把傻成，甩在地上。

　　接著又一腳下去，痛得傻成嗷嗷叫。

　　他把她被子蓋好，跪在床前，掩面痛哭。

　　“造孽呀，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