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裡翁?這實在不太像一個漂亮女孩的名字。”

　　加裡翁被安的話語驚得有些愣神，反應過來後，一時忍俊不禁。

　　“都市之外的郊區。”

　　“其地下，以及更遙遠的廢墟之地，是前代文明的墳場，埋藏著許多未知的東西，也隱藏著許多都市無法理解的東西。”

　　“我不知道你在那裡埋了多久，但目前看來，你與都市之人的思維方式格格不入。”

　　“是嗎?”

　　“至少，所有知曉我身份的人，在意我的名字而非我的地位的，你是第一個。”

　　“那看來，這座都市的人病的不輕。”安不由得吐槽道。

　　在安的記憶中，初次見面的漂亮女孩的自我介紹，比起身份與地位，女孩本身更值得去投以關注。

　　“並非如此。”

　　加裡翁右手放在桌面上，塗抹著黑色指甲油的食指在上面斷斷續續的輕點著。

　　“你並非都市之人，所以對於首腦二字，腦海中並無明確概念。”

　　“所以相比於虛幻的東西，在你眼前的我會被你投以更多的關注。”

　　“但，有一句話你說的沒錯。”

　　加裡翁抬眼望著安，漆黑的雙眸重新變得幽深起來。

　　“這座都市的人，確實病的不輕。”

　　“太過於無趣了。”

　　安歪著腦袋，眉心微微眺起。

　　加裡翁並無解釋的意思，食指點了點桌面，話題一轉。

　　“所以，對於都市一無所知，卻有著不同於都市思想的你。”

　　“你的到來，會給都市帶來何種變化，我很期待。”

　　加裡翁的話語，從側面解釋了她來這裡的原因。

　　安直視著加裡翁的雙眸，沒有回話，沉默許久。

　　“你，很迷茫吧?”安突然說道。

　　“……”

　　“身為首腦，在都市應該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與力量，可我在你眼裡只看到了空虛。”

　　“或許你有著自己的想法，可你並沒有目標，你對前路茫然無措，只能被慣性推搡著向前。”

　　“你想說什麽?”

　　被突然的揭露內心，加裡翁對此並無太多辯解，淡然的發問道。

　　“我很好奇，在今日之前，你的雙眸會在何時流露出光?”

　　“……”

　　沉默了片刻，隨後，眼瞼抬起，加裡翁的嘴角翹起一絲暴虐的弧度。

　　“……殺人的時候。”

　　“將那些觸犯都市規則的人蹂躪致死的時候。”

　　“尤其再看到極少數拖著滿是傷痕的身軀，咬緊牙關站起來的人時。”

　　“往那些人身上多踩幾腳！”

　　“那瞬間的歡愉，真是讓我心潮澎湃！”

　　語氣帶著興奮，仿佛看到了最喜歡的玩具一般，加裡翁的眼中流露出與看著自己時，不同的閃亮。

　　精致的臉頰露出可怕的，壓迫力十足的笑容，看著這樣的加裡翁，安抿了抿嘴唇。

　　“殺人的歡愉，並不能持續太久。”

　　“所以，在無事之時，我會安靜的坐在某處，品嘗著紅茶。”

　　“如這座都市大多數人所感覺那樣，苦澀的紅茶。”加裡翁解釋道。

　　陰暗的表情漸漸收起，她望向安，雙眸安靜。

　　“人總要去追求某樣東西，避免自己的靈魂陷入完全的真空。”

　　“首腦皆是如此，這就是都市。”

　　安對此搖了搖腦袋。

　　“至少，你並非無藥可救，有除了殺人以外的追求。”

　　“或許，你可以嘗試在紅茶中加入些甜的東西?”

　　加裡翁望向一旁，依然冒著熱氣的紅茶，搖了搖腦袋。

　　“這座都市，不適合甜的東西。”

　　“……改變之後呢?”

　　“……如果你在完成這份委托後，還能這麽說的話。”

　　加裡翁並未將話說死，至少，比起其他知曉了世界真相的同僚。

　　時間，就這樣在安與加裡翁的交談中緩緩流逝。

　　喝著加裡翁重新衝泡的紅茶，兩人對坐於桌子兩側，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加裡翁全程一直保持著淡然的模樣，周身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氛圍。

　　除去望向安的雙眸中帶著些許光亮外，一舉一動之間，確實的另安明白了都市首腦的形象。

　　“我該離開了。”

　　某一刻，福至心靈的安，抬頭望了一眼吧台上的鍾表，與天道響約定的1小時時間快要到了。

　　“嗯”

　　加裡翁雙目微合，輕抿著紅茶回應道，連頭都沒有抬起。

　　“下次找你的時候，我還來這裡嗎?”安問。

　　“等你來的時候，我便會在這裡。”

　　“……你，或者你們，為何會對我如此?”

　　“……”

　　加裡翁抬眼，隔著紅茶杯飄起的嫋嫋霧氣，沉默的注視著安。

　　安欲言又止，似是還有些想問的事情，最終，還是沉默的站起身，離開了飲品店。

　　“哢噠。”

　　輕聲的關門聲響起，加裡翁隨即低下腦袋，如幽泉般深邃的雙眸垂下，望著衣服上不知何時亮起的金色紋路。

　　那是夾雜在衣物編織中的月長石粉末起效所亮起的紋路。

　　————

　　安離開了飲品店

　　不過並未走遠，只是站在了門外，望著後巷街道上，逐漸多起來的人群。

　　每個行走在路上的人們，臉上都掛著毫不掩飾的警惕心，步伐輕而快，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身後追逐著他們。

　　三兩成群，極有目的性的快速穿行在街道上，幾乎看不到單獨行動的人。

　　偶有人獨自的行走，著裝打扮與周身的氣質，也明顯不是身份簡單之輩。

　　安沉默著，金色雙眸安靜觀察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獨自感受著這與眾不同的都市文化。

　　不一會兒，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現在安的視線范圍內

　　包裹著黑襪的筆直雙腿不緊不慢的行走著，纖細苗條的身軀逐漸向自己靠近，雪白的長發擺動，很快便行走到自己身前。

　　她揚起腦袋，血紅的雙眸疑惑的望著自己，道。

　　“怎麽出來了?不應該在飲品店中嗎?”

　　“難道，錢花完了?”

　　“只是感覺你快要回來了，就先出來了而已，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麽形象?”

　　安歪了歪腦袋，有些無語的反問。

　　“與世隔絕的廢墟遺物?”

　　天道響想了片刻，不確定的道。

　　翻著白眼，安決定不在這個話題糾纏下去。

　　“報告交過了?沒出什麽問題吧?”

　　“沒。”天道響搖著腦袋，“說起來挺奇怪的，以往的委托報告，Hana協會都需要在細節問題上詢問好久，這次倒是沒問多少問題，很快就通過了。”

　　“委托沒有完成，報酬扣除了大半，不過幸好，看樣子協會也並未對此抱有多大希望，事務所的評級沒有下降。”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也就是說……你沒錢了?”安問。

　　“嗯”天道響點了點頭，語氣有些低沉，“事務所的租金加上生活的費用，刨除這些的話，確實沒剩下多少了。”

　　“要思考一下，接下來從哪裡能接取到報酬不錯的委托了。”

　　望著低垂著腦袋，為接下來的生活費用發愁的天道響，安嘴角上翹，金色的眼眸泛起狡挾的微光。

　　“正好，我這裡剛剛接取到了一份報酬高昂的委托哦。”

　　“你?”

　　天道響皺起眉心，懷疑的望向安。

　　“這座都市都沒有人認識你，誰會將委托交給你?而且，沒有公證事務所在場，委托的合同是否有漏洞，都不能確認。”

　　“你不會被騙了吧?”

　　“所以說，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麽形象?不諳世事的老古董嗎?”安頗有些無語，“我可以保證委托沒有問題，說起來，你該回家休息了吧?”

　　“要不，我們路上慢慢說?”

　　聞言，天道響依舊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安，不過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對方的提議。

　　轉身，向著街道的另一邊走去。

　　“好吧，我倒要看看，誰會將委托交個你。”

　　“別這麽說嘛。”安緩步跟上，側著腦袋，望著天道響蒼白卻好看的側臉，“我好歹是你事務所的一員，擁有色彩級收尾人的事務所，接取一個委托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你加入了我的事務所了?”

　　“哎?在早餐店的時候，不是你說的嗎?這麽快就忘了?”

　　“……”

　　臉蛋微紅，天道響確實忘記了這一茬。

　　“沒有簽訂正式合同，可沒有人會承認的。”她如此想著，卻並未述之於口。

　　“對了，問個問題。”安突然問道。

　　“說”

　　“你我剛見面時，為什麽看到我的空間移動，就問我是不是首腦?”

　　“怎麽突然問這個?”

　　“想多了解一下都市的情況。”

　　“這樣。”安不疑有他，“因為在都市，除了某些翼的高層，只有首腦，掌握著所有世界之翼的科技奇點。”

　　“也唯有首腦，能像你一樣，這麽輕易的運用它們。”

　　安聞言，不禁若有所思。

　　天道響見此，疑惑的望了對方一樣，倒也沒有出言打擾。

　　“我們現在，是身處哪一個巢?”

　　“嚴格來說是身處後巷，不在哪個巢，但我理解你想表達什麽。”天道響如此解釋著，“6號巷——F巢。”

　　“首腦屬於哪個巢?”

　　“嗯……”

　　天道響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安，一時沒有回答。

　　“有什麽不方便說的?”

　　“倒也不是。”天道響重新轉頭望著前方，“在都市的最中心，A巢，是隸屬於首腦的巢。”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點，除了首腦以外，眼線與爪牙，也能使用完整的奇點科技。”

　　“這又是什麽?”

　　“B巢，隸屬於眼線的巢;C巢，隸屬於爪牙的巢。”

　　“所以，ABC三座巢，首腦、眼線、爪牙分管不同的地方，共同統治著都市?”

　　“你挺聰明的。”天道響讚許的笑道。

　　安沒有回復，低垂眼眸，仿佛在思索著什麽。

　　天道響也沒有主動發起談話，雙眸目視著前方，一邊隱晦的用余光關注著安。

　　“都市總共有多少座巢?”安突然發問。

　　“25座。”

　　“?”安愣了一下，“不是26座?”

　　“不是，只有25座。”天道響很肯定的回復道。

　　“為什麽你會覺得是26座?”

　　26個字母命名公司，卻只有25座巢……

　　所以，Z公司隱藏了?

　　那……

　　“A巢。”安呢喃著，“與這裡F巢有多遠，你知道嗎?”

　　“……”天道響頓時語塞，搖頭道。“不太清楚，我沒去過A巢。”

　　“……哪裡能買到都市的地圖?”

　　“哪裡都買不到。”

　　“?”

　　“沒有官方地圖?”

　　這座都市什麽毛病，處處透露著古怪。

　　“沒有，你要想知道大概，我回去可以給你手畫一個。”

　　“……那算了。”安搖了搖頭，又道，“每一座巢，都歸世界之翼管轄，每一個世界之翼， 都有屬於它的奇點科技，對吧?”

　　“……嗯，除去ABC三個公司以外。”

　　“除去……?”

　　“世界一翼所掌握的奇點科技，或者說展現出來的一般只有一個，但首腦掌握著都市成立以來所有的科技奇點。”

　　“……什麽道理?”

　　“沒什麽道理。”天道響對比倒是無動於衷，畢竟這離她太遠了，“翼的奇點科技想要被保護，避免被其他翼偷竊，就必須在A公司首腦那裡進行專利保護工作，就是上交。”

　　“只有經過首腦認證的科技奇點，才能適用於都市的專利保護法，任何觸犯規則的組織都會受到首腦的製裁。”

　　……什麽吸血天下，獨攬大權。

　　將專利全部上交才能得到所謂的專利保護法，這不就意味著首腦有先進所有世界之翼的奇點科技?

　　安一陣無語，隨後又問道。

　　“那這裡的奇點，你知道嗎?”

　　“好像叫妖靈。”天道響思考了一下，“能打開一切具有‘鎖’概念的東西，後巷某些地方能買到簡化般的，很多收尾人都用它來輔助委托，開鎖什麽的。”

　　“不過價錢也很貴就是了，”

　　“哦。”

　　安點著頭，沒有再繼續詢問。

　　腦海裡閃過加裡翁冷淡卻精致的俏臉，不禁若有所思起來。

　　“所以，加裡翁是特意從A巢過來的，還是一直就帶在這裡?”

　　“如同自己掌握的能力一樣，加裡翁，會掌握著妖靈……嗎?”

　　“還是其他自己所不了解的……所謂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