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川柏叼著雪茄,在控制室裡來回踱步。
大熒幕閃著藍光,各種數字和畫面不斷在上面交替跳躍,映襯著他陰晴不定的面色。
“報告司令,未在辦公室見到祁憐嶼和蘇楪瞳二人。”視網膜上傳來了下屬的畫面。
“樓內各小隊,是否曾看到祁憐嶼和蘇楪瞳的身影,有任何信息速速匯報。”雷川柏將信息f發布出去。
過了一會,各小隊紛紛回復:
“報告總司令,未曾看到二公子。”
“回報總司令,沒有看到。”
……
“有任何線索立刻反饋,知情不報者軍令處罰!”雷川柏退出通訊,狠狠地將雪茄甩在地上。
“需要我派人全樓搜索嗎?”一位紅色頭髮,戴著銀白色面具的女副官走上前,詢問道。
“搜,銀姬,讓你的特種作戰小隊搜!”雷川柏惡狠狠地砸了一拳桌子。
“遵命。”銀姬微微欠身,退了下去。
雷川柏目送著她離開控制室,腦袋飛快地轉著。
可惡的蘇楪瞳,敢騙我!
他並不了解這個人,只知道她是巒城拓嶽內部公認的神經病,只是因為實力強勁,加上二公子祁憐嶼的極力袒護,才一直留在高層。
現在看來,她的腦子似乎還有點靈光。
既然她在行蹤上撒了謊,那麽祁憐嶼失憶癱瘓也一定是個假消息。
難道說自己無意間偷聽來的那個「計劃」成功了?
雷川柏的眼中溢出貪婪的光芒。
他雖然不知道那個計劃的全貌,但是能讓老謀深算的祁巒城如此重視,一定非同小可!
這也是他狠下心,決定與巒城拓嶽為敵的根本原因。
CEO失蹤,董事會深居簡出,繼承人不堪大用。
這種低廉的成本若能換取極大的利益,還有什麽忠誠可言?
如果不是蘇楪瞳那個礙事的混蛋,現在祁憐嶼已經到他手裡了!
想到這裡,雷川柏憤恨地咬著牙。
他必須馬上找到祁憐嶼,挖掘出這小子身上的「秘密」,他已經等不及了!
該死的,這小子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這時,一名下屬走上前,小聲說:“剛才九曲和星空樓的CEO催來了,說防暴機動隊那邊的人也加入了戰局,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催?”雷川柏正愁沒地方撒火,情緒激動道:“通知那兩家的CEO,立刻來這裡見我!”
“但是——”下屬環視了一下控制室,欲言又止。
“有什麽關系?”雷川柏大聲道:“我可是總司令,誰敢違抗我的命令?”
他大踏步走到幾名工作人員前,用槍對準其中一個人的腦袋,問:“你效忠於誰?”
那名工作人員面對著黑黝黝的槍口,哆哆嗦嗦道:“效,效忠於巒,巒城拓嶽——”
雷川柏“嘖”了一聲,扣動扳機,轟碎了他的腦袋,然後對準下一名工作人員,問出同樣的問題:“你效忠於誰?”
工作人員驚恐地看著搭檔的眼球落在自己跟前,腦子飛快地轉動,顫聲道:“我效忠於您,總司令!”
雷川柏滿意地點點頭,環顧四周:“還有誰有別的想法的,盡管提出來。”
角落裡一個工作人員站起來,咽了口唾沫,大聲質問道:“雷川柏,你是要帶著我們叛變巒城拓嶽嗎?”
“叛變?”雷川柏冷笑地走到他跟前,用槍抵住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趙師傅,你也算是公司裡的老人了,我問你,我在這個位置多少年了?”
“三,三十年了。”
“你是誰招募來的?”
“是您,司令。”
“你們都是誰招募來的?”雷川柏大聲問眾人。
“是您,雷總司令。”銀姬,趙師傅和其他工作人員異口同聲。
雷川柏點點頭,放過趙師傅,走到控制室當中,朗聲道:“這裡的一切都是我一手建立的,論功勞,我最大!”
“而董事會那幫老頭,卻要把公司領導者的位置讓給那個只知道擺弄智械的書呆子,和一個除了戰鬥其他事情一竅不通的神經病!”
“憑什麽,就憑祁巒城立下的那個狗屁規定嗎?”
“你們不會相信那個傻逼能夠領導北域第一大公司吧?”
“我才是能帶領巒城拓嶽走向全新未來的那個人!”
“既然如此,”雷川柏又是一槍——可憐的趙師傅還是沒能逃過死亡:“又何來叛變一說?”
整個控制室內噤若寒蟬。
“乾活!”雷川柏對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大手一揮:“擴大搜索范圍,除了大廈內,大廈外也不要放過,一個時辰內,務必給我找到祁憐嶼和蘇楪瞳!”
***
與此同時,祁憐嶼和蘇楪瞳正穿行在林立的高樓之間,逐漸遠離巒城拓嶽大廈。
車窗外,諾梵帝城的街景如同一副恣意揮灑的油畫,豔麗,濃稠,區域間有著很強的割裂感。
上一秒還是一片燈紅酒綠,穿著古怪又奢華的貴族們站在大街上談笑,一排排豪車充斥著視線。
只是一街之隔就到了貧民區,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在垃圾桶附近爭吵,為的只是手裡一塊發了霉的麵包。
下一秒畫面又發生了變化,昏黃的燈光下,看不出性別的站街女(男?)正在招攬顧客,幾個的上班族正拖著疲憊的步伐向他們走去。
然後便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祁憐嶼原以為是九曲和星空樓的打手發現他們了,卻發現其實是兩個街頭幫派正在火並。
他注意到不遠處的兩個乞丐仍然安坐在原地,對這一切充耳不聞,好像早已習慣一般。
“那是幫派裡的黑客。”像是注意到祁憐嶼的目光,蘇楪瞳在一旁解釋道:“你表面上看他們好像紋絲不動,實際上正在網絡世界裡交手呢。”
這就是北域首都諾梵帝城嗎,S級城市,祁憐嶼心想,混亂,奢靡,危險,卻又似乎充滿著可能。
在超級公司成為主宰後,地球與外星殖民地上的每一個城市都被依照資源的數量,從高到低劃分為S,A,B,C四個等級。
如同明碼標價的資產一樣,供各個巨頭去爭搶。
“撤離虹吸市是董事會的決定,那是個處於公司控制下的C級城市。”蘇楪瞳繼續解釋道:“虹吸市既是處於公司控制下,又是沒什麽油水的C級城市,相對安全。”
“我們要這樣開到虹吸市嗎?”祁憐嶼問。
蘇楪瞳搖搖頭:“不是,諾梵帝城和虹吸市之間有一個非常大的沙漠,我們只能飛過去。”
“這車能飛嗎?”
“當然飛不了啊,能飛的那是浮空車。”
“那我們為什麽一開始不開一輛浮空車?”祁憐嶼瞪大眼睛。
“停車場也沒有浮空車啊。”
“那我就去有浮空車的停車場啊!”祁憐嶼簡直搞不懂眼前這個人的腦回路:“這不是方便我們撤離嘛!”
“哎呀,浮空車早就坐膩了!”蘇楪瞳衝他做了個鬼臉:“這車多帥啊,你開著也爽不是嘛。”
“……”祁憐嶼一時語塞:“我們到底是不是在逃命啊!”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美少女說的有一話是真的——
這車開起來確實好爽!
蘇楪瞳笑眯眯地看著祁憐嶼的側臉,擼起袖子,將白嫩的小臂湊到祁憐嶼面前。
祁憐嶼看到在她皮膚底下,一些線條組成的圖案正在發光。
“這是——?”
“一張地圖。”美少女說:“董事會傳來的,會帶我們去最近的備用穿梭機停靠點。”
“你會開飛機?”祁憐嶼問。
“這叫什麽大傻逼問題,我親愛的老板?”蘇楪瞳衝他敬了個禮:“不會開飛機我當什麽私人保鏢?”
“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
祁憐嶼沉默了一下,又問:“我作為巒城拓嶽的未來CEO,理應這個時候在組織作戰吧,為什麽一定要我撤離?”
“哎?”蘇楪瞳一愣,話語間突然變得猶豫起來:“你……想去指揮作戰?”
祁憐嶼開著車,沒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
“難道CEO不應該這樣嗎?”他撓撓頭。
“但是,唔,我覺得董事會那邊可能是認為你沒有那個能力,所以——”
“什麽意思?”祁憐嶼有些不忿。
“在那幫老古董眼裡,你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鬼。”
蘇楪瞳思考了一下,說:“不會信任你我覺得也正常吧,畢竟現在內憂外患。”
“不是想要架空我?”
“沒那個必要,董事會已經是公司最高層了,就算你接任公司,地位也和董事會平行,再往上只有老家主一人,有你沒你區別不大。”
什麽叫“有我沒我區別不大”?
祁憐嶼一臉黑線:“你還真是會措辭啊。”
實話實說而已。”蘇楪瞳衝他吐了吐舌頭:“而且局勢只會越來越難以掌控,讓你去虹吸市是在保護你。”
“為什麽?”祁憐嶼問:“你不是說衝突一般都淺嘗輒止嗎?”
“但是巒城拓嶽是一塊肥肉。”蘇楪瞳說:“任何機會主義者都會覺得值得一賭。”
“但是會有警察來阻止他們的吧?”祁憐嶼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些警車。
“警察?”蘇楪瞳一愣:“警察是什麽?”
“啊?就是剛才那些閃著燈的浮空車呀。”
“那是防暴機動隊。”蘇楪瞳恍然大悟:“一個由仿生人組成的公司,估計也是來分一杯羹的。”
“好家夥。”祁憐嶼感慨道:“我以為他們是來維護治安的。”
“怎麽可能。”蘇楪瞳揶揄地說:“所謂的治安,都拿這個說話。”
她揮了揮拳頭。
“所以整個北域都會陷入瓜分一場巒城拓嶽的狂歡。”祁憐嶼聽明白了,黯然總結道。
“不錯不錯,這個用詞我學習了。”蘇楪瞳豎起大拇指。
“但是這樣大規模的衝突,難道不會引來——”祁憐嶼想了一下那個詞:“異獸蟲洞?”
“那要麽立刻停戰一致對外,要麽就整個北域一起完蛋唄。”蘇楪瞳撇撇嘴。
“難道沒有回轉的余地了嗎?”
美少女猶豫了一下,說:“實話說,你如果那個手術成功了,董事會肯定就讓你留在公司了。”
“為什麽?”
“我聽老家主說過,腦部芯片植入手術不僅會讓你獲得公司的信息,還會獲得「秘密」的傳承。”
“「秘密」?”
“嗯。”蘇楪瞳說:“具體我就不清楚了,據說是可以掌控整個四域的力量。”
“有這好事?”祁憐嶼不太相信:“那巒城拓嶽不早該統治世界了?”
“老家主不會騙人,他不用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如果你真的掌握了那股力量,希望你可以小心對待它。”
“但是手術不是失敗了嗎?”
“腦機義體的事情誰又說得清呢。”蘇楪瞳看向祁憐嶼,眼神很奇怪。
“比如你明明失憶了,”她太陽穴上的圓環閃著光:“但是卻還記得‘警察’這種「前上升紀元(2027年以前)」裡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