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寶琴回過神來,又是新奇又是讚歎。
“這種情情愛愛事兒,也能拿出來講?讓太太知道了,有他們好受的。”
小螺小臉一白,好像真不適合姑娘聽。
看小螺緊張,寶琴勸慰道:“可不能告訴太太,不然你鐵定是要被發賣的。”
小螺忙不住點頭:“對,不能再去聽了,會被發賣的。”
額...,薛寶琴其實是說不要告訴太太,但聽還是要繼續聽的。
薛寶琴捂著小額頭,開始循循善誘:“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小螺面色猶豫,不想出賣同伴,任憑寶琴如何威逼發賣,利誘以點心,小螺隻低著頭含著淚裝委屈。
寶琴生氣了:“你居然這麽講義氣,那上次太太問起來,怎麽一股腦全說了,害得被我被禁足好幾天。”
小螺委屈道:“因為太太真的會發賣人。”
寶琴:......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不賣你們,你隻管把那小丫頭帶來我想聽聽。”
“是陳三的妹妹,現在叫陳檸了,她哥可會講故事了。有好多好多故事,府裡的小丫鬟都想去找他玩,但那個陳檸丫頭可小心眼了,隻肯給故事,不準去找他哥哥。”
“對了,他哥就是前段時間掉下水的那個,姑娘還有印象不。”
薛寶琴凝眉咬稚齒,這印象可太深了。
且不說寶琴如何繼續威逼利誘要更多的故事,小螺又是如何義薄雲天,不屈淫威。
............
這邊陳三在鋪裡可謂如魚得水,混上了想要的躺平生活。
只是這日上值又遇見怪事一樁。
......
“光板沒毛,蟲吃鼠咬,破面爛襖一件兒。”
落魄書生頓時反駁:“這可是上好的衣裳,你瞅好了,哪裡可有一個洞。”
典當小二也不慌張:“就這樣了,你大可去其他行當裡打聽打聽,有比這更高的價您就到他們那裡賣。”
落魄書生道:“我不賣了,就是丟了,這不抵給你們。”
“行,那我給您包好,您誰出去看看,小的在這兒等著您回來。”
陳三道:“可他不賣了,豈不是一點利潤都沒有?”
夥計拍胸脯道:“剛才看見我怎麽給他折衣服的嗎,先折袖子,反折進襟領,還有那布袋也是同樣手法。”
“旁家商鋪看見這折衣服的手法,就曉得他來過薛記,自然會往下壓一成。”
陳三長見識了,這樣一來那書生無論去哪裡只會比這個價更低,若是好面低價給其他鋪子,也沒關系,大家輪著來。
若是計較這一成錢,回薛記那就賺翻。
且看這樣子,若非走投無路斷不會賣衣服,都走投無路了,多半沒錢來贖了。這件上好錦衣就算以五兩銀錢賣給薛記了。
這一筆生意就是十五兩的差錢。
等書生出門後,或許看見了陳三疑惑的神情,轉過頭來道:“這賣東西和抵押又不一樣了,是要考慮磨損和生舊的。你若寫上好錦衣一件,來年顏色退舊,或被老鼠弄個小洞豈不是我們的責任。”
這時門口傳來聲音。
“你說賣不出去五兩,瞧瞧這是什麽。”只見剛才出門那書生手上巔著一袋銀子看拋起來的聲音起碼七八兩。
夥計面色都變了,這是歷來成文的默契,是哪家商鋪壞了規矩。
“我就說你們這店鋪是奸商”白面書生洋洋得意,聲音都快揚到天上去了,引得周圍一眾人指指點點。
夥計臉色一變,這麽多人看著保不齊就傳出薛記壓價的話。
“嘿,是小的有眼不識貨,但好歹,我們雖不識貨也不敢亂說一嘴,這不是讓您到處看嗎。”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這做生意嗎哪有事事都成的。
這老話又說貨比三家,咱們這家不成,那家不也成了嘛。
這夥計也是個巧嘴,一番說辭,把黑的變成白的,壞的說成好的。
“謔,還以為你們不識貨呢。”
那你們再看看這副好畫值多少錢呢?
這書生刻意在好畫二字上下了重音,何六一下就明白了。
看了一眼周圍愈聚愈多的人群,咬咬牙道:“十五兩。”
“我就說你們薛家不識貨,這起碼值二十兩。”
最後為了防止這書生大吵大鬧,以十八兩拿下的這副畫。
這書生居然還能反過來倒打一耙,還是厲害。
......
“果然讀書人黑起心來比大老粗來錢快。”何六呸了一口。
“這筆生意可是做虧了?”
何六跟陳三一樣,兩人都是家生子,既然都在府上混過,保不齊都有互相認識的人,你認識他,我認識他。一來一去,便熟絡了起來。
何六看向陳三笑道:“我們這行當,就是個買進賣出。那書生這麽計較,哪有讀書人的風范,八成是不能來贖回了。”
“只要進了這門,就只有賺的,無非賺多賺少而已。”
何六與陳三邊走邊談。
何六又發愁道:“你看今日這帳。這畫也算好畫兒,雖估的是十八兩,可這該怎麽入帳呢。
陳三一愣,聽出了不同的味道。
“不是寫了十八兩嘛......”
你都說估了十八兩,那就寫十八兩唄......
“若是入實了,可這又是有磨損的,一兩天的不要緊,幾個月的可不好放呢。
“些許磨損,掌櫃的或是有方法。”
“我的意思是,咱們往這帳面上加個幾兩給他湊個整,這樣能把磨損費攤平。”
陳三一陣無語,你都知道怎麽辦,問我幹嘛,自己去幹啊,說得這麽熟稔,也沒少乾吧,非要拉我下水?
“那前面的兌票憑證豈不是對不上了?”陳三疑惑問道。
何六大喜,這小子上道,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擔心,而是問起後手,是個可造之材。
“這你不用管,前面有前面的做法。”
難怪這薛家落魄得這麽快, 掌櫃的帶頭講人情,夥計有樣學樣。
而且,他竟就這麽信任自己?
陳三還在懷疑何六別有用心,何六卻真覺得這小子上道,都不用費口舌直接應下來了,倒比自己當初膽大幾分。
如何能一直撈油水不被發現,答案是拉更多人下水,人多了自然就好掩護了。
至於怕陳三告狀,卻是沒這麽想過,天下奴才是一家,哪門裡都有這樣的事,捅出去,陳家還能在奴仆界混下去?
好好的油水不撈,想幹嘛?難不成還想當主子?
從鋪子裡出來後,陳三感覺自己不乾淨了。看起來沒什麽風險,大家都這麽乾。
......
一道身影引起了陳三的注意。
陳三眯著眼審視前方,周大娘,他怎麽會在這裡。
提著籃子是來逛街的?
兩旁這麽多攤販的呼喊卻是頭也不抬?
陳三站在那裡沉思了一會,隨後,老掌櫃從茶館裡出來,臉上沉悶不似往日沉著的笑容。
在老掌櫃從茶館走出一直到鋪子門前時,陳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老掌櫃臉上的驚懼之色,讓陳三心中一凝。
“是...三兒啊,這麽晚了,不是早該下值了嗎。”
“方才整理帳冊,弄得有點晚了,掌櫃的不是下值了嗎,怎麽又回來了,可是忘帶東西了?”陳三帶著笑容,盡管在夕陽下,也如春日暖陽般和煦可親。
“是啊,忘了。行..那你先回去吧,我...回去拿點東西。”
“好勒,掌櫃的明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