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寄靈在不同的人,卻又統一的目光裡,緩緩的低下了頭,心想:“難道我說錯話了?樓近辰帶我來這裡不是這個意思?”
她有些慌了!
“婁掌櫃,這話可不興開玩笑的,老朽就當婁掌櫃是開玩笑了,可不要被我們商行其他的人聽到,要不然,婁掌櫃就要被關起來專門製畫皮還債咯!”
婁寄靈心中一慌,不由的看向樓近辰,發現樓近辰的目光變了,變成她畫中樓近辰的那種目光。
寒意逼人。
“四海商行,當真是好大的名字。”樓近辰冷冷淡淡的聲音說道。
那掌櫃的看向樓近辰,立即明白,婁寄靈這是找到了為她出頭的人了。
“這位朋友,若是想為人出頭,最好先想清楚,小心一身日夜精修的道行毀於一旦。”
樓近辰一路的進這新海巷城,便收斂了身上氣息,讓人看不透虛實。
但是身為四海商行的掌櫃,他見多識廣,什麽樣的優秀年輕人沒見過?在他看來,無論是誰,面對四海商行都是渺小的。
“看來不僅四海商行大,四海商行裡的人口氣也大。”樓近辰說道。
“不是四海商行口氣大,而是你的見識少,人不見四海,便不足以稱見識,不見四海者,永遠只是井底之蛙。”掌櫃的說道。
樓近辰突然歎息一聲,說道:“試問這世間,誰又不是呢,都在自己的認知裡,以為自己見到了世界,其實,都是井中蛙,我或許是,你其實也是,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未見過我,而現在我來了這裡,伱們欺負了我的朋友!”
婁寄靈以前覺得這樓近辰太可惡了,尤其是說話的語氣神態都可惡,但是現在她發現,他說的話非常的棒。
而且,‘朋友’這兩個字,讓她覺得樓近辰親切了不少。
樓近辰的話一出,不光是那掌櫃的臉色變了,那幾位坐在那裡喝茶聊天的人中,有人臉色沉了下來,當然也有人臉上出現了玩味和興奮之色。
臉色陰沉的人是四海商行的,而興奮的人則顯然是外人。
“朋友,我勸你收回剛才的話,莫要自誤,婁掌櫃你好端端的開你的店,當你的掌櫃,你可不要聽信他人讒言而與琪姑娘生了嫌隙。”
“你要知道,琪姑娘在商行裡一直為你說話,即使是你的收益並不高,琪姑娘也說你已經盡力了,並沒有逼迫你還清商行裡的債務。”
婁寄靈心中一急,樓近辰卻問道:“她還欠你們多少錢?”
“這個還需要算一算,短時間內算不清楚,你可知道,她那裡的很多生意,其實都是我們替她招攬過去的。”掌櫃的說道。
樓近辰突然笑了,他已經很少這樣生氣了,這個人當著他的面這樣說,就是把自己當成婁寄靈一樣的傻子。
“婁寄靈,你給了他們多少錢?”
“一千二百四十三個香火符錢!”婁寄靈所說的這個香火符錢,是很高端的一種貨幣,是可以助人修行的,也可以當做鬥法的法符用,還可以用來擺弄法陣或者煉寶。
一千多個,已經不少了。
樓近辰聽到了這個之後,也沒有過多的思索,說道:“這樣吧,這事就這樣結束,兩不相欠,那一家店鋪從今日起便完全歸屬於她,你們不要再來收什麽利息。”
那掌櫃的一時看不透樓近辰的實力,便說道:“這個我們可做不了主,那得等我們東家來才行。”
“你們東家在哪裡?”樓近辰問道。
“東家在哪裡我們哪裡知道。”掌櫃的說道。
樓近辰一聽,便知道這個人是想就這樣敷衍。
那掌櫃的也確實是想這樣冷著,四海商行一直在這裡,婁寄靈的畫皮館也一直在那裡,還能夠跑得了?
事緩則圓,凡事不必急,這是這位掌櫃的處事的方式。
“既然如此,那這一間四海商行就不必開了。”樓近辰說道。
“哪裡來的癩蛤蟆,這麽大的口氣!”
突然的聲音,以及一個腳步從二樓走下來。
那是一個年輕人,身上穿著一身海藍色的法袍,腰間系有腰帶,掛著錦囊,他的眼中有一種高傲,然而這種高傲卻又像是一種理所當然。
樓近辰深吸一口中氣,說道:“真是嘰嘰歪歪,讓人煩躁。”
話落,伸手在虛空裡一抓,手上已經攝來了一縷金氣,捏於指尖,彈出,一抹金白的光輝閃爍著,瞬間出現在那年輕人的面前。
那年輕人心中一驚,他卻也是一個修為精湛的人,心念驚起之時,法術法器應念而動。
他頭頂銀色的法冠上面有一顆藍色珠子,珠子裡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海水。
隨著他心驚,那珠子便似破了一般,湧也一片無形的海浪。
海浪之中有一團水花卷如龍,卷動著朝著那一抹光華撞去。
他的眼中,看到一抹細微金白光芒刺入了水浪之中。
然而他清楚的感覺到,那金白的光在水中像是魚一樣,破開他的法力。
尋著他水浪湧動的間隙之處鑽動著,就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魚,左右擺動,鑽刺,竟是一轉眼便已經鑽破了法韻水浪。
這一切不過是一轉眼的事,他眼中看到那光華一閃,像是陽光終於透入了深水,照到了那從未見過陽光的魚兒身上。
他仿佛被這一抹陽光給迷了,來不及有什麽反應,金白的光便劃過了頭頂。
刹那之間,一頭的青發散開,發上戴著的銀白冠隨發掉落,他隻覺得頭頂一涼,頭頂已經沒有一片頭髮,光禿一片。
心中驚駭,他身邊的人這才反應過來,然而那一條細絲般的金白光輝,卻極為的矯健,一個卷曲轉向,劃過一個人的耳朵,耳朵掉落。
虛空裡響起若有若無的劍吟,又劃過另一個人的鼻子,再破劃過一個摸寶囊的手,其五指斷開,最後掌櫃的眼中看到一抹光輝,光輝佔據了他目光裡的一切。
他猛地後仰,金光卻早已經刺入了眼中。
“啊!……”
這慘叫不是一聲,而是連續在一起的。
樓近辰的手已經捏住了那一抹金絲,朝著虛空一拋,落入陽光之中,那金白的光如絲絨一般,在陽光裡燃燒消散。
他沒有回頭看人,只是拍了拍手,像是將手上灰塵拍掉去一樣,說道:“我說話,你們得聽,不想聽,那就讓你們聽。”
“我知道你們可能不服,現在,你們可以出一個人去喊人來,我在這裡等。”樓近辰說完,轉身朝著那幾張椅子坐下。
原本坐在那裡的人,立即起身讓開。
樓近辰將腰間懸著的劍往桌上一放,拉開椅子,往上一坐,拿起那茶壺便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微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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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那幾個人在穩定了情緒之後,眼神交流一番,有一個人快速的跑了出去。
那一位公子模樣的年輕人,伸手摸了摸頭頂,摸到了血,不過只是傷了他的頭皮。
他心中羞惱,卻仍然壓下心中的憤恨與火氣,說道:“閣下是誰?”
“呵呵!”樓近辰冷笑一聲說道:“你不是說我是癩蛤蟆嗎?怎麽現在反倒是問起我的姓名來了?”
“江州地界可沒有你這般的人物!”那被剃了頭頂的公子陰冷的問道。
“那是你孤陋寡聞,海裡面來的人?自以為自己遨遊四海,便不將這大地上的人當回事了嗎?”樓近辰冷笑著問道。
“還請賜告。”
“不必了,我等你四海商行的高人來,不過,若是都如你這般的人,便不必來了,便是來了百個十個,也不過是一下的事。”
“你的劍,確實厲害,聽說這江州有一位樓近辰,劍術高絕,無人能敵。”那公子竟是來到了樓近辰的身邊,他也沒有去將自己掉落在地的法冠撿起。
那邊的婁寄靈,不知道為什麽,隻覺得自己像夏日裡含口冰在嘴裡,有一種格外的舒爽感。
她看著捂著眼睛的掌櫃的,狀若見慣了這種場面的樣子,矜持的踱步來到了一邊,一邊看著牆壁上掛著的畫,一邊聽著樓近辰與人對話。
而跟著她來的那位畫皮女,更是激動的身子都穩不住了,整個人在屋子裡轉動著。
“是嗎?”樓近辰細細的品著這茶,說實話他不太懂這茶,只是覺著有一股淡淡的香,澀後又有一股淡淡的甜。
“你是樓近辰?”這個被剃頭的公子說完又不太相信,因為如果面前的若是樓近辰,那麽婁寄靈也不會被騙的幹了兩年的活。
“我是誰你不配知道。”樓近辰說道。
海至澄心中惱怒,他做為海族裡一支大族的公子,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人尊敬,可是今天在這個人的面前,卻接連受辱。
就在這時,虛空裡突然變了顏色,仿佛有著無數的墨被潑在了虛空,墨中又似有著無數的水草生長,迅速的朝著樓近辰纏繞而起。
而此時樓近辰卻剛剛仰頭飲茶。
“墨師父,我要活的!”海至澄連忙後退,他要遠離,喊活的,是因為他要折磨他,要讓他交出劍術秘籍。
剛剛他得到墨師父的傳言,讓自己與那人說話分散其注意力。
他很清楚,墨師父是老牌的四境強者,最擅長的是偷襲與毒,種了墨毒的人,將全身漆黑,隻一時三刻便會化為黑水。
就在他話落之時,他看到坐在那裡的樓近辰身上湧起了金輝,金光如海水一般的翻湧,又似一圈圈的光圈將墨色卷入其中。
墨色在金光裡竟是快速的消散燃燒,然後又見樓近辰手在桌上的劍柄上一搭。
“錚!”劍光一閃,虛空裡有一條手臂掉了出來,落在地上化作扭曲的章魚觸須,像蛇一樣的朝著外面爬去。
樓近辰卻根本就沒有理會,那揮出的劍已經化作一抹虹光鑽出了門,劃開了虛空,層層元氣之浪下,有一個著黑袍的人在朝前跑著,他驚恐的回頭。
在他回頭的那一刹那,劍光已經劃過他的脖子,一顆醜陋的章魚腦袋掉了下來。
他的身體竟像是還沒有完全的死去,仍然掙扎著朝前爬,但是終究沒有再站起來,最後不再動彈了。
四海商行外面,已經圍滿了人。
大家都看到那一道虹光劃開虛空,就像是剖開了一個人的肚子,使其心臟露出來,不等對方反應,便又將其心臟割下。
這明明是極為難做到的事,在那劍下卻像是平常的很,這種輕盈與凌厲,又似乎極為熟練的感覺,讓大家覺得可怕。
劍光飛回四海商行內,鑽入劍鞘之中。
一切的光華斂去。
樓近辰將手中的杯子放下,又倒上一杯茶,說道:“我老家那邊,有人會以活章魚須沾醬料吃,不知道這個能不能吃。”
“你!你你你!你居然殺了墨師父,你殺了墨師父,你居然殺了墨師父……”
他驚恐的指著樓近辰,一邊後退,像是被嚇瘋了一樣,但是他的方向很準確,一路的朝著門口退去。
“你只要敢踏出這個門一步,哪隻腳出去,我就斷你哪隻腳。”樓近辰的聲音不大,但是這海至澄立即停住了,叫喊聲也停了。
“你究竟為什麽,難道就是為婁寄靈出頭,而與我們四海商行結下這個生死大仇?”
海至澄有些不相信是這個原因。
“難道呢?我想我已經說清楚了,你們與她的帳一筆勾銷,從此那店鋪是她的,她也不要之前給你們的那些符錢,可是你們不同意,非要仗勢欺人,那能有什麽辦法呢?”
“可是,你就這樣殺了墨師父,你知道他的身份嗎?一個四境,就因為一個店鋪的事被你殺了?”
海至澄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前面的話, 其實並沒有聽太清楚事情的經過,一下來便聽到了樓近辰口出狂言。
便順勢罵了一句,而樓近辰正好已經不耐煩了。
說起來,其實樓近辰的耐性還是不錯的,可惜最近並不是很多。
“不然呢,三境四境什麽的,有什麽大不了的,都是生命,都有權力生,也都可以死,在我這裡沒有什麽是因為身份高貴而可以不死的。”樓近辰淡淡的說道。
“你究竟是誰?”海至澄大聲的問道。
“我姓樓,樓近辰,江州代府令。”樓近辰站起身來,背著手來到海至澄的面前。
“你可還能夠叫得人來?”樓近辰凝視著對方問道。
“我……”海至澄隻覺得咽喉乾的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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