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
寒鐵掌院的師兄弟們飯飽酒足散了夥。
散開前,鄭星漢叫住了秦子凌。
“年後初八,你來武館。你我還有牧萱要出一趟遠門,估計要十來天的時間,你要提前準備一下。
這是左師的安排,具體去哪裡,到時會告訴你。會有凶險,但一般不大,事後左師會給你三十兩銀子的報酬,或者兩顆玄寒鐵雞秘丸,你可以自己選擇。”鄭星漢低聲說道。
“既然是左師的安排,初八我肯定會來武館。”秦子凌不假思索地點頭道。
對於秦子凌的回答,鄭星漢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十來天時間給三十兩,這報酬對於牛皮層次的武徒而言已經非常豐厚了,就算有些凶險,肯定也是有大把人爭著要去。
況且,這還是左師的安排!
“好,初八我們武館見。”鄭星漢點點頭,然後揮揮手,大步離去。
……
西嵊山。
山洞。
秦子凌閉目盤腿而坐,邊上不遠處,燒著一堆柴火,柴火上面架著一個鍋,鍋裡有黑漆漆像爛泥一樣的東西在湧動著,散發著陣陣難聞的腥臭氣味,充斥著山洞。
秦子凌卻似乎全然沒有察覺到,此時他正在修煉“碧木長青功”的第一層基礎功法,食氣通脈。
所謂食氣通脈,便是攝取天地之氣入體,然後引導著它運行在經脈中。
人有經絡,但隻可意會不可眼見,並且自出生之後,便漸漸閉合堵塞,只剩下狹小通道,可讓細微的天地之氣無序地在裡面流轉通過。
而食氣通脈,便是不斷攝取天地之氣來重新疏通經脈。
等經脈疏通,讓天地之氣充盈經脈,引導它按一定經脈運行之後,便要學著吐濁納新,去蕪存菁,留下五行靈氣。
食氣通脈和去蕪存菁是煉氣術士的入門基礎功法,就跟煉神術士的定神,出竅一樣,除了養身健體,基本上沒什麽威力,並且對五行靈根沒什麽要求。
但“碧木長青功”的第三層功法,取真境界,對修煉者的靈根就有要求了,須是木系單靈根,或者是包含木系的雙靈根或者三靈根。
因為“碧木長青功”的取真境界是要從五行靈氣中分辨食取木系靈氣。只有木系單靈根或者包含有木系的雙靈根、三靈根,才有可能分辨並食取到純度相對較高的木系靈氣,然後再不斷凝煉提純,當木系靈氣的濃度和純度凝煉到真氣的程度,便算是突破到真力境界。
也正因為這樣,四靈根,五靈根會被稱為雜靈根。因為這樣的人,攝取的五行靈氣沒有主次之分,就像大雜燴一樣混雜在一起,而一般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也很難做到一心多用,很難從混雜得跟大雜燴一樣,沒有主次之分的五行靈氣中分辨食取到純度相對比較高的所需靈氣。
無法取真,自然也就沒辦法成為真正的煉氣術士!
所以這也注定了,四靈根、五靈根的人不能走煉氣一道。
而絕大部分人都是四靈根或者五靈根的體質。
秦子凌靜心食氣通脈,他能清晰感覺到有兩道氣流如同兩條靈蛇一般從他鼻子中鑽入,然後匯聚成一條更大的靈蛇,在他意識的引導下,按著一定次序穿行過一條條錯綜複雜的經脈。
如靈蛇一般的氣流在經脈內越運轉越順暢,經脈通道也越來越寬敞通達。
“看起來,這煉氣入門也很簡單啊!我隻用了兩天時間,
就已經完全達到了食氣通脈境界了,接下來就可以開始嘗試去蕪存菁。”秦子凌睜開了眼睛,面露一絲驚喜之色。 好在公羊木聽不到秦子凌這話,否則他非要氣得死去活來不可。
要知道當年他可是整整入定三個月才有了氣感,然後用一年的時間才完成了食氣通脈,就這樣,他師父還誇他是天才呢!
結果,現在秦子凌隻用了兩天時間,就算算上前期的琢磨,記住經脈圖和運行軌跡,合起來也不過六天時間。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該回家一趟,這‘碧木長青功’的食氣通脈我已經琢磨透也煉成了,可以開始傳給印染月,看看她有沒有煉氣修行天賦。”秦子凌思忖著,人已經緩緩站了起來,然後鼻子抽了抽,立馬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
“東西是好東西啊,就是這味道實在讓人難以忍受!”秦子凌的目光落在柴火架子上的鐵鍋,臉上的表情越發痛苦。
這時柴火已經熄滅,鐵鍋裡像淤泥一樣黑乎乎的八荒碧蟒肉不時冒起一個氣泡,看起來越發的惡心。
“真是作孽啊!”秦子凌仰天一聲長歎,然後從鐵鍋裡舀了一碗,等它稍微涼下來,閉著眼睛往嘴巴裡倒。
接連倒了兩碗之後,秦子凌連忙灌了兩大碗水,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兩大碗八荒碧蟒肉羹入肚之後,很快秦子凌身上就有熱氣散發出來,本是平靜的氣血開始變得洶湧起來。
“好東西啊!”雖然這幾天已經適應了這種變化,秦子凌還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然後開始脫掉衣服,命令猿大錘煉打磨他軀乾等部位。
直到夜深,秦子凌才停止錘煉打磨肉身,開始盤腿定神,觀想“不滅星河圖”。
這些日子,秦子凌一直都沒有間斷神魂的修煉,再加上肉身氣血不斷壯大,神魂也都得到了一些滋潤,如今神魂比起六個月前要強大了許多,數百斤的東西都已經能驅動得起來,驅物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第二日,一早,秦子凌動身離開西嵊山。
年前接連晴天,除了山嶺裡,山下的雪都已經融化。
雪融化後的地面泥濘坑窪,很不好走。
寒風呼嘯,一路看不到人影,只有枯黃的草木,被拋棄的荒田和殘破村莊,還有不時可以看到的路邊凍死骨。
這世道啊!
秦子凌暗暗歎氣,加快了腳步。
經過一座荒廢村莊時,很長時間沒人走過的泥道上,突然衝出來一輛馬車,遠遠地正好迎著秦子凌駛來。
之前,其實秦子凌已經遠遠聽到村莊殘破建築後面傳來的馬蹄落地和馬車軲轆碾壓過地面的聲音,換成以前,他肯定要躲一躲。
但如今他已經今非昔比,自然不可能再活得跟以前一樣畏畏縮縮,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連忙躲起來。
況且馬車一般都是有錢人的座駕,總不可能對他一個穿著普通,在泥路寒風中步行的人動什麽歪心思。
過度的謹慎,其實是一種病,秦子凌行事謹慎,但有他的原則分寸。
不過當馬車迎面駛來,看清楚駕車的人,身材高瘦,目光冷厲,氣血湧動,大冬天的都坐的筆挺,看起來一點都不怕寒風,赫然便是年前有過衝突的廖森,秦子凌倒是有些後悔沒有避一避。
馬車裡的人,秦子凌看不見,但他敏銳的感官還是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仿若裡面藏著一頭凶猛的老虎。
“秦兄,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不知道這大過年的,秦兄這是要去哪裡呢?”馬車在隔秦子凌數米開外的地方緩緩停了下來,廖森目光冰冷冷地看著秦子凌,皮笑肉不笑道。
“沒日沒夜在外面奔波討生活,大年三十總要回家一趟。”秦子凌回道。
“怎麽了廖森?”這時馬車裡傳來一男子的聲音。
“回薑師,只是很巧碰到了寒鐵掌院的秦子凌!”廖森回道。
“薑師!”秦子凌聞言心裡暗暗一驚,已經知道馬車裡的人是誰了,連忙露出一抹恭敬之色,對著馬車拱手道:“秦子凌見過薑武師!”
“哦,就是你說的攪合了小莊好事,生前還跟他起過衝突的那個秦子凌?”車內的薑鉞沒有理會秦子凌,而是隨口問廖森。
“正是他,年前跟我在醉香樓見過一面,我還特意出手試探了一下,他就地打了個滾躲過去,後來被鄭星漢橫插一手,就沒再試探下去。事後我回去細細回想,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但也說不出個……”廖森回道。
“廖森,這裡荒郊野外的,我和那左樂又素來不對頭,你既然存有疑心,又何必費那麽多口舌和心思,管他是不是凶手,直接動手殺了便是!”車子裡,薑鉞有些不耐煩地開口打斷道。
“薑師教訓得是,是我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廖森回了一句,然後跳下馬車,上前走了幾步,看著秦子凌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道:“秦兄,很抱歉,你運氣不好,在這裡遇到了我。
你是自己了結呢,還是我幫你了結?當然你也可以逃,不過我們遊龍掌院,不僅擅長掌法,也擅長奔行身法,否則也當不起遊龍這兩個字,所以你最好不要動那心思。”
“廖兄,這大過年的,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不是挺好的嗎?又何必非要見血呢?”秦子凌收起了剛才小心謹慎應對的姿態,一臉平靜地問道。
“看不出來,秦兄還是有點膽量的!只是可惜了!”廖森說道。
“是挺可惜的,你都已經懷疑我是殺莊高馳的凶手,難道不應該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我嗎?”秦子凌面帶一絲譏諷惋惜之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