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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不修行》第180章 調虎離山 再遇故人
傲天……聽到這兩個字,季平安嘴角難以遏製地抽搐了下,看的旁邊的三人一頭霧水。

 俞漁更忍不住說:

 “這個名字雖然狂傲了些許,但你表情多少有點誇張了吧。”

 在大周,這個名字還並沒有附帶其他含義。

 畢竟名字這個東西,一旦脫離語境給人的觀感就會大不一樣,比如不同年代的人,名字風格就迥然不同這樣。

 季平安端起茶碗掩飾自己的表情變化,略過對這個頗有幾分“主角”光環的名字的吐槽,低聲說:

 “看來,不只我們察覺了這個少年人的異常。”

 言外之意:

 三清觀來訪,顯然不是為了參與什麽及笄宴,是為了“重生者”而來。

 繼朝廷軍方後,道門也乾脆不裝了。

 “傲天?”南宮家主一怔,這名儒商模樣的中年人難掩詫異:

 “觀主要尋我那不成器的侄兒?”

 神態不似作偽。

 目前而言,雖說“重生者”的消息在逐步擴散,但也仍局限於大人物圈層。

 南宮世家說到底,只是個披著商賈皮的江湖家族,尚且接觸不到這等隱秘。

 在其看來,自家子侄雖這段時日性情大變,展現出諸多不同,引起了族內的一些關注和重視。

 但也……僅此而已。

 何以引來道門的“仙師”關注?

 鶴發童顏,手捧拂塵的老道士喜怒不形於色,淡淡道:

 “貧道近幾日心血來潮,察覺有緣法應在這裡,聽聞南宮家出了個不錯的少年,便冒昧前來,探看一二,若有緣法,貧道有意將其收入門下,入國教名冊。”

 這番話一經拋出,頓時掀起一片低呼聲,然後便是賓客們的豔羨。

 誰都清楚,道門在大周的崇高地位,何況還是“長老級”的觀主親自收徒。

 一旦真能拜入,起步便超出他人,修行個幾年,最差也能在道門混一個“執事”的職位。

 誰不豔羨?縱使南宮世家並不缺乏修行資源,但也要看和誰比。

 尤其這幾年,其一直試圖挑戰裴氏在江南的地位,前不久裴氏出事,南宮家大喜過望。

 可緊接著,“莫愁”被齊紅棉帶走,無異於當頭一棒。

 如今若是子侄真能拜入道門,無異於天降幸事。

 “恭喜家主。”

 “今日可謂雙喜臨門。”

 一名名商賈當即熟稔地送上賀喜,仿佛此事已成了一般。

 南宮家主稍稍一愣,既驚喜,又狐疑。

 表面一副大喜過望的模樣,正要開口,突然間,只見園林外傳來虎嘯猿啼聲。

 繼而,又是一行人不等通報,便自行走了進來。

 盡皆穿著禦獸宗標志性的袍服,為首的是一名成熟冷豔的女修,身旁還跟著一個面無表情,瓷娃娃般的小姑娘。

 行走間腰間金牌碰撞,發出叮當脆響。

 欒玉冷笑道:

 “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恰好我禦獸宗也對那個南宮傲天感興趣,不如一並觀瞧?”

 禦獸宗!

 看到這一幕,園林中分散各處的,正議論的賓客們猛地安靜下來,誰也沒想到,一場本來無甚趣味的及笄禮,竟有這般風波。

 道門與禦獸宗搶人……

 “那個南宮傲天到底怎麽一回事,此前也未聽聞南宮世家有這一號人物。”涼亭內,手持折扇的讀書人詫異。

 “誰知道呢,呵,這下有樂子了,他無論選哪一個,都要得罪死另一方。”有人幸災樂禍。

 一個是根扎余杭本地,與斬妖司、府衙處於同一陣線的道門。

 一個是經營瀾州近千年的禦獸宗。

 得罪哪一方,都是麻煩。

 至於禦獸宗來搶人,在最初的錯愕後,賓客們反而不覺得意外了。

 畢竟從“競爭”的角度講,無論那個南宮傲天是否擁有與“寵獸”親近的天賦,禦獸宗都要搶。

 搶過來自己可以不用,但不能放任道門獲得一個好的仙苗。

 秋山長也捋著胡須,不禁看向季平安。

 隱隱覺得,今天的事,也許和昨日軍府抓人的事件存在某種關聯。

 然而一看之下,他愣住了。

 因為季平安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平靜地旁觀著這一幕,仿佛眼前發生的事,早在他的計算之中,沒有任何意外。

 “欒玉。”

 三清觀主眯著眼睛,凝視著款款走來的女修,頓覺棘手,意外於這個女人的到來。

 昨日得到風聲,說欒玉疑似入城,三清觀內的道士們便覺察出緊迫感

 ——辛瑤光的法旨早已下達,他們對重生者異常渴求。

 欒玉笑吟吟走過來,雖人數更少,卻渾然不懼:

 “怎麽,不歡迎?”

 眼見氣氛僵持,南宮家主額頭沁出冷汗,忙道:

 “禦獸宗仙師駕臨,南宮家歡迎之至,只是不想兩大派到來,未能提前有所準備,實在失禮。我那子侄眼下不在這邊,還請各位先在廳中小坐,我這便差人去尋來。”

 三清觀主沉默了下,輕輕頷首。

 南宮家主忙親自領路。

 過程中,板著小臉,一副懨懨表情的趙元央忽然眼睛一亮,看見了不遠處亭子裡的季平安。

 想要招呼,但忍住了,只是用手輕輕拉了拉欒玉的衣角。

 女修士撇過去,也是微微一怔,頓覺頭疼:

 她倒是不懼季平安,可對方出現在這裡,是否代表著欽天監正那個糟老頭子的意志?

 各懷心思,一行人朝正廳走去。

 等人走遠,原本寂靜下來的園林內才再次轟地議論起來。

 涼亭內,黃賀眨眨眼,低聲說:

 “公子,這下怎麽辦,要不要我去學宮……”

 他終於意識到事情嚴重性:以往,他們只要搶佔先機,就能逮住重生者。

 但如今一個苗頭出來,一群人來搶,他們一下就沒發揮空間了,除非去搬出來監正。

 俞漁瞪了他一眼,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思考著自己要不要給三清觀打配合。

 畢竟聖女小姐自認為,她這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還是要為自家門派爭取利益的。

 然而季平安卻只是打了個哈欠,淡淡道:“旁觀即可。豈不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黃賀欲言又止,想糾正咱們壓根不是漁翁。

 “放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我估計這場戲的主角一時半刻來不了,我先休息下。”

 季平安懶洋洋地說,然後靠在座椅中開始打盹,一副昨晚沒睡好的模樣。

 你今天怎麽這麽困……總睡覺……俞漁心中吐槽。

 不過她尋思著,季平安不去找監正,對道門來說有利,便沒吭聲。

 沐夭夭的關注點則比較單純,兩隻手捂著小肚子,趁著脖子往外瞅,淺淺的眉毛皺起:

 “啥時候開席啊……”

 ……

 而接下來的發展,正如季平安預料的一般無二。

 這場戲的主角遲遲未到。

 而園林中討論的話題,也無一例外,轉入到了對“南宮傲天”的關注上,至於這場及笄禮的主角,那名南宮家的小姐,反而被所有人忽略了。

 待賓客到齊,禮儀開始,群賓客慶賀。

 只是所有人都顯得心不在焉,不時將頭扭向大門,恨不得快進到及笄禮結束,看搶人環節。

 然而古代的禮儀凸出一個繁瑣,何況是世族,好一番折騰,等儀式終於結束時,天色也已擦黑,廚房開始傳菜。

 古色古香的園林內,擺開一張張桌案,小橋流水,絲竹管樂,甚至還有歌舞助興,沐夭夭終於得償所願,開始大快朵頤。

 而其余三人則顯得心不在焉。

 終於,就在對峙的道門與禦獸宗開始不耐煩的時候,有仆人疾奔而來,朝著廳堂內的南宮家主耳語。

 後者笑道:“我那侄兒已帶來了。”

 來了!

 聞言,廳內左右兩側的客人們都精神一震,老道士與欒玉的視線在空氣中撞擊,仿佛擦出火星。

 堂外也安靜下來。

 此刻天已黑了,半輪殘月高懸,江南園林中燈火通明,一行人浩浩蕩蕩前來。

 前頭是一名引路的管家,而在其身後,便是一名約莫十五六歲,表情堅毅,神色桀驁的少年人。

 這一刻,人群中的季平安也好奇地看向對方。

 “傲天啊,還不參見諸位仙師?”儒商模樣的家主笑呵呵說。

 然而,南宮傲天卻並未應聲,先在堂前站定,青澀的臉孔上,是故意扮出的成熟,他逐一掃過一名名修士,最後看向家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呵。”

 充分表現出,一個被家族欺壓排斥的主角對權威的不滿和不屑。

 家主笑容一僵,想要呵斥,卻強行忍下,哈哈一笑,對二人道:

 “我這侄子性格頑皮了些,還望莫要見怪,若打磨一番,還是好的。”

 見觀主與欒玉不答,家主又看向後者,盡可能溫和道:

 “傲天啊,這兩位乃是道門和禦獸宗的長老,對你頗為欣賞。”

 南宮傲天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但“很好地隱藏了起來”,眉頭一皺:

 “欣賞?”

 只是饒是裝出一副少年老成,心思深沉的模樣,但那微微急促的呼吸,難以掩藏的興奮與期待,在季平安這個“裝嫩高手”面前,都暴露無遺。

 欒玉和觀主同樣微微皺眉,以二者的眼力,怎麽看,眼前的都更像是一個中二少年。

 是演技太好?

 略一沉吟,鶴發童顏的老道士清咳一聲,目光鎖定少年:

 “貧道聽聞,你近些日子轉變頗大,在族中嶄露頭角,可有此事?”

 說話的同時,他的眼孔中透出青光,施展道術。

 南宮傲天一怔,嘴巴自動說道:

 “有。我師父教了我很多。”

 說完,他突然用手捂住嘴巴,眼神驚恐,似乎不明白為何說出心底最深的秘密。

 “你師父?”觀主追問。

 南宮傲天瞬間被攝走魂魄般,呆呆地放下手,機械地說:

 “我前些天,偶然撿到一枚戒指,結果晚上入睡後,夢到了一個神秘人,他自稱古代強者,說能幫我變強……”

 旁邊,欒玉也愣住了,突然一拍金牌,一隻虛幻的遊魚甩著尾巴鑽出,一頭撞向少年,搶過“操控權”,追問道:

 “戒指在何處?給我。”

 南宮傲天轉身,看向她,表情呆滯,仿佛夢囈:

 “被我藏在鞋子裡。”

 說著,他彎從鞋子中掏出一枚式樣古樸的戒指,朝欒玉丟去。

 三清觀主拂塵一甩:“過來!”

 一股無形力量降臨,牽引戒指朝他飛去,欒玉冷笑,寸步不讓:

 “牛鼻子當真無恥。”

 那隻夢境魚甩尾,一口將戒指吞下,朝她飛回。

 頓時,一方以拂塵拉扯,一方以寵獸操控,那一枚戒指則懸浮在二人中間,發出“哢嚓”一聲,繼而爆碎開來。

 “啊!”

 與此同時,南宮傲天慘叫一聲,原地暈厥過去。

 一股無形的黑氣從他體內鑽出,繼而潰散崩解。

 看到這一幕,廳堂內外所有人都露出驚愕的神色,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而觀主與欒玉明顯一呆,下一刻,近乎同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不是!”

 是的,這一刻不要說兩名長老,便是外頭窺探的俞漁、黃賀等人,也都看出端倪。

 俞漁臉色微變:

 “什麽師父,這分明是幻術,將幻術篆刻在那法器戒指上。他所謂的夢境,只是被幻術欺騙,而力量的增長,則是法器賦予的。”

 作為國教聖女,戲精少女雖看著不靠譜,但若論“眼界”、“見識”,遠非尋常修士能比。

 所以……南宮傲天這個崛起的天才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布局,製造了一個“天才”出來,可有什麽意義?

 俞漁想不通,下意識求助般看向季平安,然後愣住了。

 只見季平安竟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仿佛對眼前的一切失去了興趣。

 ……

 ……

 秦淮河上,畫舫船中。

 一間暖閣內,穿著輕紗衣裙的香凝坐在矮桌旁,捏著手絹,緩緩擦拭著手中那一隻墨綠色的簪子。

 只是目光有些恍惚,不知在思考什麽。

 直到房門被敲開,服侍她的“丫鬟”走了進來,反手關上房門,看向自家娘子,說道:

 “三清觀和禦獸宗的人都出城了,應該是去了南宮世家。”

 香凝回過神,看向後者,秀眉輕皺:

 “為了那個南宮……”

 “傲天。”

 “對,傲天?”

 “我們真的不去探查嗎?這麽重要的事……”

 “不必。”香凝搖了搖頭,這名姿容頗為妖媚的前任花魁搖了搖頭,臉上一片凝重:

 “這件事透著古怪。”

 “古怪?”

 “恩。我也說不好,但就是覺得不對勁。”

 “會不會是咱們太疑神疑鬼,若真的不對,道門和禦獸宗為何前往?他們並不愚蠢。”丫鬟質疑。

 香凝冷靜道:

 “不。正因為他們不蠢,所以肯定會。越是聰明人越容易想的太多,而且,就算他們有所察覺,也還是會去。因為賭不起。”

 這句話說得有些玄妙,但丫鬟聽懂了:

 “因為他們不敢等下去,擔心被別的勢力捷足先登,將人搶走?”

 香凝點頭,歎息道:

 “各方都下場明爭暗鬥了,哪怕有一絲可能,他們也會全力去抓住。況且,就算那個南宮傲天不是死而複生者,他們又能有什麽損失呢?總不可能是有人想用其作為誘餌,將這幫人誘導過去吧,有什麽意義呢?

 離開了余杭城,他們的修為也不會減少半分,何況還是兩家一起誘導過去,就算想下套,不怕崩碎一嘴牙?真以為五大宗派的長老好招惹?”

 丫鬟聽著,忽然問:

 “那如果是調虎離山呢?”

 調虎離山?

 香凝失笑道:

 “怎麽可能,且不說南宮世家距離余杭也不是太遠,而且有什麽意義?襲擊三清觀?還是禦獸宗的代理人居所?況且,城中可還有夜紅翎,還有‘武廟’,就算真有意外發生,只要城內的官員沒死絕,就可以喚醒武廟中的開國神將,借助這一城山河國運殺敵……

 這可是余杭啊,大周僅次於神都的大城,凝聚全城氣運,別說坐井了,觀天境界都要嚴陣以待。你想什麽呢。”

 丫鬟想不出反駁的話語,隻好抿著嘴唇不吭聲了。

 香凝擺手道:

 “好了,你回去吧。總之這件事還是要關注著,如今大西洲恐怕也迎來了巨變,我們可以不參與,但一定要盯著最新的消息。”

 丫鬟“恩”了一聲離開,香凝這才起身,施施然將墨綠色的簪子對鏡插在發絲間,然後赤足走到窗邊,用力推開。

 望著外頭的夜色,然後微微皺了皺眉。

 因為今晚的風似乎有些大了,船隻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岸邊的人群也比往日少了許多。

 抬起頭,頭頂一輪殘月周圍籠罩著迷蒙的光暈,她突然回想起“丫鬟”的話,忍不住嘀咕道:

 “調虎離山麽……”

 ……

 ……

 今晚的余杭,風有些大。

 加上昨夜的小雨,整座城池都涼爽了許多,甚至有些微冷。

 一名醉漢從沽酒的鋪子裡鑽出來,沿著街道往回走。

 右手拎著一壇酒,左手是一包下酒菜,哼著無名的小調,只是隨著風聲漸大,他手中的酒壇搖曳起來,行走也有些費力,隻好用胳膊擋風。

 許是遮擋了視線,“哎呦”一聲與胡同裡突然走出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酒壇“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他不禁罵道:

 “長沒長眼睛……呃。”

 他後半句噎住了,因為看到走出來的赫然是一名穿著夜行服的蒙面男子,後者冷冷瞥了他一眼,按在後腰上的手輕輕抬起。

 “噗!”

 下一秒,醉漢猛地瞪圓了眼睛,雙手本能去摸自己的脖子,卻隻覺一陣粘稠,口中吐出血沫,眼瞅著不活了。

 蒙面男子將其屍體拖入小巷中,然後趁著夜色掩護疾奔。

 而若是從天空俯瞰,這一刻,城中許多地方,都有類似打扮的人走出,宛若一群出洞的螞蟻,朝著余杭城四個方位的四座“武廟”聚集。

 當其一路行至城北某片相較僻靜的街區時,很快與其余幾名同伴匯合。

 幾人略作等待,只聽一陣破風聲,空中有一隻蝙蝠振翅飛來,於半空忽然崩散為無數黑色的“絲線”,旋轉纏繞,轟地墜落於地。

 眨眼功夫,凝聚為一道身材高瘦,披著黑袍,黑紗蒙面的身影。

 戴著奇怪的,紅色“手套”的雙手垂在身側,無比醒目。

 “影護法!”一群人單膝跪地,低聲道。

 名為“影護法”的紅手套“恩”了一聲,看了眼天色,笑道: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走吧。”

 一行人起身,迅速如同溪流般朝著最近的一座武廟流淌,不多時,眾人視野中出現了一座藏在角落,造型類似土地廟的古典建築。

 不大,卻歷經風雨。

 此刻廟門口懸著燈籠,裡頭有一名值守的老叟趴在桌上酣睡,不用吩咐,便有人飛速上前,抬手輕輕一按,便將老叟於睡夢中擊斃。

 “護法,這武廟只有一個老漢守著麽,未免過於松懈了。”一人疑惑。

 戴著紅手套的影護法笑了笑,說道:

 “昔年初代神皇與大周國師立國,然各大州府仍有大量的‘余孽’,嘿嘿,如何震懾?總不能把軍府直接開在城裡,便乾脆在各大府城底下布置山河大陣,並建造一座座武廟,對外隻說是供奉開國功勳,也的確只是泥塑木雕。

 然而真有大危機降臨,這武廟便是調集國運迎敵的樞紐。

 可縱使知道又如何,並非無人嘗試破壞過,但這東西你平素不理會,它就是個破石雕,但你真的要動它,便等同於與這一城氣運為敵,誰承受得住?

 百萬民眾業力,便是道門高人,也不願沾染的因果。”

 說話間,他緩緩邁步,踏入武廟門檻。

 “此外,大周國師還設了‘機關’,便是將這陣法樞紐拆成四個,就算有人扛著反噬,強行動,可也唯有同時動這四個才行,否則樞紐便會‘轉移’……可以說,只要還有一座武廟在,這陣法就還能用。”

 他雙腳踩在武廟內的地面上,抬起頭,黑色鬥笠下,藏在面紗後的雙眼望著前方石台上,威武戰力手持冰刃的開國神將雕像。

 數百年過去,雕像已經有些模糊了。

 在燈火的映照下,卻宛若神龕般,透出一股令人心神祥和的氣息。

 “但國運可是好東西啊,名為‘國運’,實則若是能偷來,加持自身,便是潑天的氣運。屆時修行一日千裡,逢凶化吉。都說道門才是煉丹的行家,可便是最強的丹藥,也不如這個。”

 石台上。

 一排蠟燭火焰忽然急促抖動起來,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門外數名蒙面男子也都露出憧憬與貪婪的神色,其中一人說道:

 “按照您的說法,這東西雖然好,可咱們也搶不來吧。不是說觀天境都不敢亂動?”

 影護法“呵”了一聲,說道:

 “以我的修為,原本是萬萬不敢碰這東西的,但萬事總有例外。”

 說著,他抬起右手,從袖中抖出一把造型古樸的刻刀,暗金色,其上銘刻血色符文。

 當刻刀出現的刹那,廟宇中的石像忽然微微震動起來。

 而當他手握刻刀,隔空虛點,極為突兀的,廟宇中的香火陡然吹散。

 狂風卷入!

 桌子被掀翻,蠟燭整齊熄滅!

 那身材魁梧,手持兵刃,深灰色的石頭雕像劇烈搖擺,眉心“哢嚓”一聲,裂開一道手指粗的縫隙!

 雕像上下,也有無數蛛網裂縫浮現,噴吐出淡金色的光輝。

 繼而,一縷縷淡白色的“氣”,從眉心裂縫中湧出,被刻刀鯨吞。

 影護法身上氣息開始瘋狂攀升!

 這一刻,他眼底透出激動的光,恍惚間,耳畔響起百萬民眾祈求,一股難以形容的強大幻覺升騰而起。

 國運!

 原來,這就是教主所說的氣運!

 他心中在呐喊,興奮地無以複加,他的每一個毛孔仿佛都在舒張,吞吐著天地靈素……

 可就在這時候,眾人耳畔忽然傳來一聲溫和平靜的聲音:

 “好吃嗎?”

 影護法瞳孔驟縮,隻覺汗毛倒豎,瞬間從幻覺中被拉回現實!

 他猛地回頭,看到其余手下仍舊保持著原本的站位,將他團團護住。

 外面的街道昏黑,風聲獵獵,這處武廟仿佛成為了這片世界唯一的光源。

 而在清冷的街道上,一個穿著淡青色衣袍,提著一盞燈籠的年輕人,正笑吟吟地走過來。

 季平安瞥了眼後者那雙紅手套,略一思索,恍然道:

 “紅影……果然是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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