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城隍天尊

　顧子澈一愣，關於天師道和玄牝教育的對立之態，他先前就有所耳聞，沒想到在這關鍵的時刻雙方竟然選擇聯手。

　他皺眉道:“星聯會撐不住嗎?”

　范同大搖頭道:“不好說，這要看靈寶天宗的態度。”

　顧子澈被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說得怔了一瞬，然後也快速地反應了過來。

　修仙界之所以能一直維持著七大宗的態勢，歸根結底在於“製衡”二字，互相關系錯綜複雜，一個宗門的外交變化，需要結合所有宗門的關系統合來看。

　天師道和玄牝教育聯合進攻星聯，最坐不住的難道是星聯嗎?假如深入思考後就會得出一個反常理的結論:最坐不住的其實是靈寶天宗。

　七大宗雖然互有高低，但實際上的實力相差不大，沒有出現差距斷層，因此天師道和玄牝教育聯合進攻星聯，如果真的開打，結局只有兩敗俱傷。

　而且星聯已經到底了，未來黯淡，是七大宗裡最不怕拚命的，真要打起來的話，他們不憚於換死幾個天尊。

　因此實際上會以局部戰爭和外交博弈為主，絕不會打成大規模戰爭，除非天師道和玄牝教育甘願付出死掉一堆強者，實力跌落谷底的代價。

　因此三宗的戰爭會呈現一個“高威懾低烈度”的趨勢，威勢很大，實際打不太起來，星聯固然會處於下風且丟掉很多東西，但一定是處於可接受范圍內的。

　但靈寶天宗就不一樣了。

　原本他高居七大宗之首的超然地位，下面的天師道和下下面的玄牝教育是仇敵，就好比普法打成一團，英倫作壁上觀，時不時出手配平一下雙方實力，賣點軍火商品。

　如今第二第三的宗門聯手，客觀實力甚至超過了靈寶天宗，怎麽能讓靈寶天宗不警鈴大作?

　對靈寶天宗而言，雙宗聯合發動戰爭，那是打星聯的嗎?那分明是打靈寶天宗的臉！是在威脅他！

　對靈寶天宗來說，第二第三的宗門聯盟那是要他命的。

　因此在當晚，在一片雞飛狗跳中，靈寶天宗的發言人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對戰爭發出了強烈譴責，那是長達兩個小時的長篇大論，大意是“內鬥是自私者才做的醜事”“我們支持自由平等和平”“決不允許修仙界出現欺壓弱者的情況”“靈寶天宗誓要為星聯的民眾爭取應有的權利”“如果兩宗決定挑起戰爭，將受到靈寶天宗強烈的譴責和實質性的乾預”。

　當晚，七大宗的情報人員徹夜未眠，開始折磨自己為數不多的頭髮，分析著越來越詭異的戰況。

　所幸的是，隨著四方博弈的推進，剩余三家沒有下場，全部選擇了旁觀。

　血仙劍宗原本很樂意參與戰爭，並從中攫取大量修仙者的鮮血，但自從十幾年前血蟲仙失蹤後，就一直非常沉寂，如今也是如此。

　天籙谷一直以來都是中立的態度，派了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上台，慢悠悠地表達了一番自己中立和追求和平的態度，然後再沒有別的消息。

　龍吟劍宗更是一點都沒有動靜，但也這是常事，龍吟劍宗比較特別，歷代掌門和大長老必定是瘋子，其余天尊也都多半沾點精神病，因此不參與其他宗門事務屬於正常情況。

　此時，【星聯議會大樓】，老嫗坐在辦公室裡，歎了口氣。

　一位黑發老人坐在她對面，身形筆挺，

端著一杯紅酒，笑問道:“怎麽歎氣了?” 老嫗有些低落地道:“那些年輕一輩的是越來越差勁了，天師道和玄牝教育來的時候惶惶不可終日，大多數都準備投降，靈寶天宗宣布支持我們後又狂歡宣泄，把他們奉為救世主……如此心態，星聯怕是離衰落不遠了。”

　黑發老人笑道:“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

　老嫗眼中流露出些許的傷感，撫摸著足有四千年歷史的木桌，看著窗外飄揚的星聯旗幟，再度歎了口氣。

　“換班吧，我去沉睡了。”她說道。

　依照星聯的規定，內部天尊需要輪班蘇醒掌權，老嫗正是這一個班次的常任天尊。

　黑發老人挑眉:“邊境戰事將起，你作為最擅長防守的城隍天尊，應該留下吧?”

　老嫗搖了搖頭:“打不起來的，道衍那家夥就是想靠著聯手嚇我們一把，看看能不能嚇出點東西來，如今靈寶天宗下場，無論如何都打不起來的，老婆子我還打算留點壽命，看著星聯崩塌。”

　黑發老人沉默片刻:“你還有多少壽命?”

　“清心寡欲的話，十一年。”老嫗平靜地說道，“和天尊對戰的話，還能撐十分鍾。”

　老人歎了口氣:“好好休息吧，多活一會兒。”

　老嫗無所謂地笑了笑:“老婆子我都活了四千年了，差不多也活夠了，看看如今那些新一代的天尊，寶籙活了四百多年，九歌活了三百多年……比起來，我算幸運的了。”

　“不過在閻王爺找上門前， 老婆子還是多活幾日吧，星聯是那死鬼畢生的心願，我看著它建立，如今也總得看著它歸西，我要是死了，指不定那些小輩還會在星聯的葬禮上興奮地高歌呢……”

　老人道:“三千多年前，我們已經參加過它的葬禮了。”

　蒼老的城隍天尊歎道:“這次是真的要落幕了。”

　老人挪開目光，轉移了話題:“那關於洞霄宮和……顧子澈，你是怎麽想的?”

　城隍天尊反問道:“伱不是已經知道了嗎?負嶽。”

　負嶽天尊坐在了辦公室的沙發裡，低聲道:“天師道為一己之私將他送來今世，如今又要斬盡殺絕，如此姿態我自然是不喜的，但我們和他並不相識，於我而言，一切以星聯為重……城隍，我知道你和他的淵源，但你最好不要徇私。”

　城隍天尊突然道:“范同大說，他走的傳統修道，已經成散仙了。”

　負嶽天尊的瞳孔微微一收:“他沒被人惡仙找上嗎?”

　城隍天尊搖了搖頭:“或許沒找上，或許被他處理了……但不管怎麽樣，他都成功了，這是希望，是這個時代的變數。”

　負嶽天尊反對道:“僅僅是這樣的話，我不認為他能獲得這樣的評價，你這種說法不僅是我，整個星聯都不會認可的。”

　“但我沒有時間了。”城隍天尊平靜地道，“此事過後，我會去見他一次，這是我個人的決定，至於其他人怎麽選，不關老婆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