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問答

　“由於人人都能吃飽喝足且生活富裕，又沒有太多的身體之欲，因此實現個人價值則成為了最重要的事，在這方面，政府職員顯然比技術工種能使更多人幸福，因此這份很普通的工作成為了每個有志向之人的首選。”

　“您能想象嗎?在您創造的社會裡，人們全都以‘實現自我價值’這一條為畢生的目標。”

　“在之前的一次志向調查中，有61%的人寫了‘為社會和人民做貢獻’，20%的人寫了‘感恩和回報合作社’，17%的人寫了‘讓這樣的生活推及到每個星球’。”

　“在這樣的社會裡，還有什麽是不能好起來的呢……”黑眼喃喃地道。

　“還有就是關於資本和市場的問題，我們目前有兩個方向:”

　“第一是全部收歸國有，勞動是屬於集體的，產出也是屬於集體的，由於目前的生產力非常強大，我們只需要一少部分人進行很短時間的工作就能維持所有人的生活所需，我們免費提供一切教育、公共服務和生活必需品，而娛樂、改善條件的支出則需要自己通過賺來的薪水購買。”

　“第二是保留市場經濟，保留企業家，但整個高層必須都是要修道的修士，在道德的自我約束之下，每個企業家都會成為真正的人民企業家，確保企業不會走偏，不會壓榨人民。”

　“目前這兩種方式分別在一千顆星球上進行實踐，不過我個人認為前期用第二種，後期用第一種比較好，畢竟我們現在外敵環伺，修道者也不是很多，需要市場經濟帶來的繁榮和活力。”

　顧子澈點點頭:“不錯，我們走在一條少有人走過的道路上，會遇到各種問題和麻煩，多試點總是好的，我們有足夠的地域來對其進行嘗試和評價。”

　黑眼認可地嗯了一聲，然後忽然問道:“對了，我想您一件事——因為來這裡的很多移民者其實是有案底的，如果他是一位眾所周知的惡人，我們應該一視同仁還是特別關注?”

　這是一個不太好回答的問題，如果一視同仁，那麽萬一他再作惡結果卻沒發現怎麽辦?如果特別關注，是否又涉嫌歧視?

　但顧子澈立即道:“暗中特別關注——但設定一個期限，比如三年五年，期間表現可以的就取消關注，另外注意執行者必須修道，不能讓這種暗中觀察變成勒索和威脅的借口。”

　“這本質上和廢除死刑的爭論是一樣的，如果持身正，為什麽害怕死刑?”

　“如果持身正還被處以死刑，那就是社會的錯，那該被推翻的是社會，也就是我們在做的事。”顧子澈認真地道。

　“好。”黑眼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那如果一個人在入社後作惡，惡性足以叛死刑，但他的貢獻卻又很大，那該怎麽辦?”

　顧子澈答道:“該判就判，但功也不能抹消，可以作為重大立功執行一定程度的減刑。”

　“如果錯誤太過巨大，那麽就將獎勵一毫不差地給他的家人、後代或者朋友，另外歷史記載上也不能春秋筆法，錯的就是錯的，對的就是對的，應當承認人的複雜性，沒有人完全對，也沒有人完全錯。”

　黑眼繼續道:“如果他的錯誤的確很大，但在之後悔改，並成為社內不可替代的人呢?”

　顧子澈沉默片刻，看了他一眼。

　“那便讓他償還吧，以畢生為代價，以工作為服刑。”

　黑眼低頭道:“我明白了，感謝您的解答。”

　之後，顧子澈主動要求品嘗一下當地的菜式，在發現這裡大多都是製式菜後非常不滿，並發言道:“各地應該有各地的風俗，有不同的文藝生活和愛好，這裡那裡都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搞工廠生產線……移民裡應該有不少廚師吧?還有文藝作者，多嘗試，多發揚自己的愛好，廚子也可以讓人們感到幸福嘛！”

　於是主動借了一處餐廳的後廚，靠著當時在幻夢號上學的三腳貓廚藝做了一份星螺。

　他想得很好，老蒜頭的星螺裡含了許多余韻、悠長和感動的味道，那麽他就結合時事，做一份能振奮人心的星螺，甚至自信滿滿地將其命名為“啟明”。

　但結果就是，食客們非常努力地皺著眉頭吃完了星螺，然後強顏歡笑地誇讚他。

　顧子澈好奇地嘗了一口，然後氣得直接說:“不好吃就說出來，就像合作社如果做錯了事，難道就不能說了嗎?要我說，我做的這b玩意就是一坨大便！”

　如此罕見的失態讓黑眼在一旁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顧子澈向來溫和，也從不罵人，或許合作社還不太清楚，但這是宗內人盡皆知的事情，而黑眼本就是洞霄宮系轉到合作社去的。

　見他如此姿態，黑眼也放松了下來，走過去嘗了一口星螺，然後瞬間噴了出來，指著菜破口大罵，結果被顧子澈直接來了兩個暴栗。

　兩個人打打鬧鬧，而後笑著離開了餐館，隨後他們返回辦公區，顧子澈從畫中進入了大滌山，而黑眼向顧子澈道別。

　在分別後的下一秒，二人的神色瞬間恢復了平靜。

　黑眼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最後給了自己一巴掌，握緊拳頭，繼續在桌前伏案處理文件。

　而顧子澈則再度點開了那份密報。

　那是宗內的情報部門的報告，內容是關於荀濯一系的叛宗人物篩選。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由於危機結束得得太快，不少人都沒來得及跳反，荀濯也直接死去，內鬼名單並沒有泄露，導致情報部門一直在努力調查。

　再加上洞霄宮的情況早已不是當年的風雨飄搖，內鬼們早就改變了心思，一心努力工作，和從前的叛宗行為徹底分割，進一步加大了調查的難度。

　而這份報告是這半年來最大的一件——黑眼可能涉及將“顧子澈”名字泄露給天師道的問題，甚至本就是主使者。

　雖然這個名字遲早要泄露，但這種行為無疑是叛宗，而且大大提早了天師道入侵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