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十絕傳聞

　三清大醮發源於星元時代，雖然天師道反覆強調這是從公元年代的普天、周天、羅天大醮延續下來的，但實際上無論是從儀式還是從目的上都已經有了本質上的區別。

　道教和其代表的天師道原先是典型的多神教，最大的普天大醮足足供奉了三千六百位神明，歷朝歷代的名臣名將也多作為神明擺上祭壇，但如今基本上已經簡化為單純的三清，而三清又作為“天道”的化身，近似一神教。

　從目的上來看，原先的普天大醮等基本上是為了替百姓祈福、消災解厄、超度亡魂，充滿了人文關懷和對人民的安撫憐憫，而如今卻是為了祈求天道高抬貴手，保佑未來十年降低天劫頻率和威力，同時傳達了修仙者們追求實力的信仰。

　“當賤人還要立牌坊。”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黑袍中傳來，如此評價道。

　他站在正一星域門戶的巨大星際牌坊之下抬頭嘖嘖感歎，這話不加掩飾，但周遭的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

　隨著三清大醮的臨近，正一星域門戶敞開，廣迎八方來客，因此能看到許多星艦穿行，全都是來自各大宗的客人。

　而各種宣傳也在虛空中的光屏處展開，有官方的公告也有民間的小道消息，訴說著天師道這段時間來的成就。

　但黑袍人對此完全不感冒，只是嗤笑了一聲，看著天師道的核心恆星系更名為“道衍星系”的消息，嘟囔了一句“獨裁者”，緩緩走入刻有“天師道”三字的牌坊門下。

　此時星聯的戰艦也剛剛抵達，黑袍人看了一眼那艘戰艦，而後迅速消失在了前方。

　顧子澈的目光被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艦船吸引了，修士們駕馭著各自的法寶在緩緩挪動的星艦中穿行，一個個閃閃發光，以他們的修為直接在宇宙中飛行不是什麽問題，但就像裝飾品一樣，那些高階華麗的法寶對修士而言是一種身份和財力的象征。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巨大的橫跨半個恆星系的牌坊之上。

　在“天師道”三字的下方是一幅楹聯，書有“下起華夏古今千載大道，上開星海縱橫萬代神霄”。

　對這些歷史有些研究的一位星聯大羅走過來，熱絡地向顧子澈介紹起這座牌坊。

　“這還是星元初年的文物呢，那對楹聯是一世紀的老東西，你看它和這座牌坊的大小其實不太匹配，因為那時候天師道可沒有建設這麽大的星際巨構的能力，因此這對楹聯最初只是放在一個小牌坊上的，作為星際開拓的證明，矗立在太平洋上的星艦發射基地旁邊。”

　“牌坊是十一世紀的，那時天師道剛剛在白虎星系打贏了最關鍵的一場戰役，特地建了個牌坊來誇耀自己的武功，順帶就把這對楹聯給放上去了，天師道離開白虎星系時似乎把這兩件東西也帶上了。”

　他熱情地向顧子澈介紹著，而顧子澈只能在原地不停地“嗯嗯”點頭。

　忽然，遠方炸起煙火，璀璨的暖色光芒以太陽風的形式掠過星海，撞在星艦的護盾上，濺起好看的漣漪，甚至會和每艘星艦的能量護盾發生反應，呈現出“天師道歡迎您”的字樣，掛在舷窗外面。

　通天徹地的光柱在新的道衍星系中閃爍，無窮的能量綻放出難以言喻的絢爛光影，將整個河系照徹得如同後期調色過的美麗星雲，天師道的諸多先賢虛影在星辰中浮現，一場場宏大的戰爭圖卷浮現在面前，歷史的脈絡清晰可見，七千年歲月鑄成古老的印痕，流淌在這些明黃色調的文物之中。

　最終，那無盡的星河之光匯聚成八個大字，分別由八位天尊出面凝聚，閃爍在道衍星系的上空——“山河仍在，終有歸期”。

　刹那間，無數天師道的弟子們淚流滿面。

　四千年前，當天師道被共同體排擠時，遠走白虎星系，從啟航星系開始，硬生生打下一整個河系作為據點，那一代開拓者們，便是抱著終有一日回歸舊山河的信念，用手中三尺長劍犁出他們的生存空間與榮耀歲月。

　而如今，他們再度放棄了經營上千年的舊土，來到了更加遼闊但也更加荒蕪的正一星系，一如當年的樣子，他們要在新的領土上，創造更輝煌的未來。

　何必憂慮已經失卻的故鄉，只要故地山河猶在，終有回去的一天。

　而在那一日之前，他們需要團結一致，攫取巔峰之上的榮耀，而後，回家！

　“呵，天師道野心不小啊。”身後響起一個聲音，神羽天尊緩緩走來。

　“尊者。”顧子澈微微頷首致意。

　神羽天尊和藹地說道:“不必多禮，算城隍的關系的話，你我還是同輩。”

　來增進感情了……顧子澈心下了然，星聯的天尊們很少會主動做這樣的事，但原鴿黨是個例外，他們很擅長經營關系，就比如當下神羽天尊過來和顧子澈聊天，也是抱著多認識一下沒壞處的想法。

　“尊者說天師道野心不小是何意?”顧子澈問道。

　天師道野心大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神羽天尊估計是有額外的見解，因此他就順著話頭問下去了。

　神羽天尊冷笑一聲:“以歸鄉之名引動人們的戰心，深入每個弟子心間，再加上他創造的人惡仙下位思潮集合，現在天師道估計是整個修仙界戰鬥力最強的宗門了……當年他們孑然一身就能打下白虎星系，現在有一整個母巢星系，以此為基礎再往外打，他們能打到哪裡?屆時回歸修仙界，又要做什麽事?”

　“廢話。”顧子澈在心裡想，這些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神羽難道是沒話說了，隨便瞎扯一些東西。

　“你莫不是以為，這件事很正常?”神羽天尊微笑道。

　被捅破了心思的顧子澈也不尷尬，面色從容地問道:“願聞尊者高見。”

　“咳！”神羽天尊咳嗽了一聲，“13世紀簽訂和平協議的時候，天師道內部其實是有分歧的，一派認為應該趁著阿爾法文明還沒來得及研究出對修仙界特化的武器時趕緊繼續打，而另一派則認為打到現在，整個天師道的高層人皆帶傷，甚至有一位天尊重傷難治，再加上剛剛拿到思潮技術，需要時間將其轉化，所以一段時間的和平是很重要的。”

　“但當時那位重傷的天尊憤怒地說，他馬上就要死了，就想在死前風風光光地回到修仙界，給那些嘲笑過打壓過他們的人一個下馬威，而一旦進入和平年代，他可能就再也無法歸鄉了。”

　“但經過數百年的漫長戰爭，整個天師道已經死了太多人，人們都希望著和平和修養生息，因此最終的決議是簽訂和平協議。”

　“而後，那位天尊憤然帶著一些人出走，而後渺無音訊，人們有的說他死在了阿爾法文明內，有的說他去更遠的深空裡開創新的宗門，有的說他留下了一份遺產留待後人……因此這也成為了修仙界的著名輿論‘十絕古跡’中的一個，也就是【歸鄉墓地】。”

　“如今道衍掌握大權後重啟歸鄉的信念，或許是想去歸鄉墓地了。”

　“十絕古跡，歸鄉墓地……”顧子澈喃喃自語道，“從未聽說過。”

　神羽天尊笑道:“伱平時不怎麽上網，自然不知道，這東西不是共識，而是網絡輿論搞出來的，就和‘十大未解之謎’一樣，你也說不清楚這是不是真的，反正官方不置可否。”

　“黎明余光、歸鄉墓地、九州殘陸、銀心戰場、黑血深淵……你網上隨便搜一下就知道了，雖說是以訛傳訛，但也有參考價值。”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待神羽天尊走後，顧子澈才打開終端搜索“十絕古跡”，立即跳出了一個非常精致且隆重的界面，這種特別的詞條都會有這樣的特效。

　稍作了解後，顧子澈便發現這些古跡的源頭自己基本都知道。

　【黎明余光】是黎明會的遺產，整整24位天尊給後世留下了無限的遐想，人們普遍認為，這些天尊給後世留下了再度點燃星火的寶物和傳承。

　【歸鄉墓地】是天師道歸鄉派的遺產，雖然只有一位天尊，但因為那時力量體系還沒建設完畢，很多大羅實際上都有天尊的潛力和感悟，可以算是半步天尊傳承。

　【九州殘陸】是洪荒年代的東西，包括“上古九州”和“天庭遺跡”兩個部分，此前人們在冥王星軌道附近找到了一片疑似洪荒年代大陸的殘片，因此產生了九州殘陸的幻想，天庭遺跡一般認為在亞空間，而且與亞空間災難關系很大，但目前沒人敢深入亞空間災難。

　【銀心戰場】是公元末年的那場和阿爾法人的決戰，當年整個修仙界最具天賦的修仙者全都死在了那裡，雖然他們沒有天尊修為，但全都有天尊之道，因此很多人都想去探尋其中的奧秘。

　【黑血深淵】是血淵天尊的遺產，傳聞他自封修為百年，將所有的修為壓縮到極致，而後去尋找黑洞進行最後的凝結和爆發，意圖突破天尊極限，而他也是最有可能突破的那一位，但最終在黑洞之旅中失去了音訊，民間傳言他離突破天尊僅差一線之隔。

　凡此種種，基本上都是顧子澈先前有了解的。

　如果是它們都是真的那也不盡然，所謂十絕古跡不過都是網民們將那些知名的天尊遺跡匯總歸納出來的，很多都是人們對秘境絕地的幻想，但也有一些有跡可循，再加上人們用各種真假難辨的小道消息魚目混珠，一般人的確無法分清楚。

　他托著下巴想道:“如果神羽天尊猜對了，那麽道衍此舉就不僅僅是為了提振精神，還是為了歸鄉墓地的遺產?”

　不過他在這裡猜也沒用，而且他們和天師道名義上還算是盟友，目前還在蜜月期，輪不到反目的時候。

　想著想著，戰艦便緩緩駛入正一星域的核心區，在天師道弟子們的引導下停泊在星港邊。

　距離三清大醮開始還有七天時間，顧子澈一行人被邀請至使館區稍作休息，而下代弟子們則一哄而散，和剛剛認識的新朋友去天師道繁榮的市場逛街去。

　修仙嘛，除了修為還有人情世故，有一個絕佳的機會能接觸七大宗之一的下代弟子，沒必要錯過。

　為此，顧子澈也特批了一筆資金給他們，讓他們多玩會兒，不該省的別省。

　伴隨著三清大醮的開始，周遭的攤販明顯多了起來， www.uukanshu.net 就像廟會燈市一樣，從星球的一極蔓延向另一極，南來北往的無數修仙者將自己十年來的積累擺在地上，有錢的會租個小店鋪，或者在附近掛上廣告，希望能將其換成適合自己的天材地寶。

　同時，各種地方政府開辦的小遊戲、宴會和演出也紛紛舉行，希望趁此機會將自己星球的名聲打出去，吸引更多企業入駐，為地區帶來繁榮和經濟，也為自己帶來政績。

　一個盛大的節日是最能刺激投資的了，單是廣告的投放就讓一行人看花了眼，真君以下的終端被各種廣告輪番轟炸，買什麽VIp都跳不過，堪稱囂張跋扈，但問題是終端這東西不能沒有，也用不了別家的，只能默默忍受著視網膜上不斷躍動的廣告光影，感受著來自七大宗的強硬。

　從真君開始的終端就可以關閉廣告了，但顧子澈卻閑不下來，因為他出行被一些修仙者看到後逮住了，然後掛在他的超話上被各種艾特，人們激烈地討論著顧子澈參與三清大醮的事情，甚至有人因為太忙參加不了，出高價買一個能看到顧子澈的攝像頭位。

　使館內，顧子澈關掉了所有的提示，和天尊們商談著事宜，天師道派出了專門的使者來和他們對接，主要是確定座次、流程、席位、禮單方面的事情，為這些東西全都要事先準備好，以防臨場出事。

　無聊地坐在原地，看著神羽天尊熟練地處理著這些事，顧子澈甚至開始冥想了起來，南兮則傳音問他要不要去外面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