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柳月燈

　這天清晨，南兮如往常一樣走入白鹿山房，為室內的靈植澆了水，收拾了一下一地燈花，又在冷泉中洗了硯台，換上新的墨錠。

　見顧子澈還坐在案前，她出言問道:“到哪一步了?”

　顧子澈頭也不抬地道:“昨晚剛剛推演完真君，電子稿的資料存在公用文件夾裡了，你有空看看，紙質稿的在桌邊。”

　“真好。”她微笑道，“那我也可以準備轉途徑了。”

　修道和修仙的境界不是一一對應，但大致上真君等同於真仙，真君境界推演完畢後，就意味著她也可以轉了。

　“別急，先等典恩揚那裡驗證完成後再說吧。”顧子澈道，“話說也過去一個月了……希望他那邊進展順利。”

　南兮有些好笑地道:“你別擔心他，反倒是你，一個多月沒起身過了，從道衍天尊走後就跟焊在椅子上一樣。”

　“反正我現在又不用進食不用睡覺，久坐也不會生病，挺好的。”顧子澈隨口說道。

　南兮坐在一旁看了他一段時間，然後道:“今天是臘月二十三。”

　“怎麽了?”顧子澈頭也不抬地問道。

　“這是九天采訪使、三元考校天官、五方雷部判官、五嶽靈官、酆都觀王下降考劾人間一年罪福之日，明天又是小年。”南兮說道。

　顧子澈這才抬起頭來，眼神微微恍惚。

　小年。

　這個詞，他有好久好久沒有聽到過了，如今從南兮口中說出，他反而感到些許的奇怪和別扭。

　“今天山下有集市和廟會，要去看看嗎?”她問道。

　顧子澈轉過身，看到她微微發光的雙眼，這才不由得失笑。

　畢竟很少有人能跟他一樣耐得住寂寞，連續推演一個多月的功法。

　他原本是無所謂的，但驟然聽聞年節，終究是被勾起了些許的思鄉之情，正巧南兮也想去，於是他道:“好。”

　南兮眼中的興奮更盛了一些，然後道:“晚上開始，我去準備一下，下午來喊伱。”

　顧子澈笑道:“行。”

　……

　【下午好，太上祖師，您終於關掉本終端的請勿打擾模式了(;′д`)ゞ！今天是臘月二十三逢戊寅日:九天采訪使、三元考校天官、五方雷部判官、五嶽靈官、酆都觀王下降考劾人間一年罪福。】

　【以下是門內大事簡訊:】

　【諸劾官大醮於今日午時開始，由掌門親自發爐，替百姓消災祈福。】

　【小年廟會於今晚正式開始，亥時之後乃三界集會之辰、司命灶君上天朝玉帝奏人善惡、北極下降，有祭灶王爺之儀。】

　【洞陽觀弟子外出偶得蛟龍蛋一枚，將於今日在臨安城集市中售賣，鋪號為庚戊壬。(此為推廣內容)】

　在取消終端的免打擾後，它非常人性化地跳了出來，抱怨似地向顧子澈播報了簡訊。

　顧子澈有些好奇，這種程度的人性化算違反禁令嗎?

　不過就在他倒騰終端時，南兮走了進來。

　今天的她沒有穿鶴氅，而是換了一身常服，似乎是要迎合山下集市的氛圍一般。

　上身是以紅色為主的上襖，有白色的立領和鍍金的子母盤扣，雙臂的琵琶袖則是白色的，略微長了一些，平時只露出四根纖細的手指，紅色的上襖處還用白色和金色的絲線繡有兔子和月宮的圖案，另有雲狀暗紋。

　下身則是遮住腳背部的白色馬面裙，在小腿附近的區域有金紅色刺繡，環繞了長裙一圈，兩條正紅色的垂絛落下，與其交錯。

　這樣的南兮，看起來像哪個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沒了那種修仙之人的出塵氣質。

　她看到了顧子澈的目光，淺笑著轉了一圈，綢帶和裙鋸有限地飛舞了一瞬，然後歸於周身。

　看到顧子澈沒有什麽評價，她也沒流露出什麽，只是將一幅面具丟給了他。

　那是一張貓臉面具，中間有人字形的毛色分區，“人”的上半部分為淺灰色，下半部分為白色，顯得非常可愛。

　“隱匿面具，六品仙器，可以阻擋窺視。”她道，“攔不住真仙的窺探，不過戴上就意味著不想露出真面目，一般不會有人頂著冒犯他人的風險強行窺探，萬一面具下面是個長老就慘了……當然是掌門的話可能更慘一點。”

　她這才想起來顧子澈還是掌門，於是忍不住笑了一聲。

　顧子澈從善如流地戴上了面具，若是以真面目出門，可能就沒法好好放松了。

　南兮也戴上了一個兔子面具，今年過完年後就是兔年，她的衣服和面具都在昭示著這一點——她已經在為來年慶祝了。

　“走吧?”她問道。

　“嗯。”顧子澈扶著面具，走出白鹿山房，心中忽然湧現出一種奇妙的感受。

　這似乎是他自來到這裡起，第一次以娛樂的心態去參與某件事情。

　修道者不迷戀歡愉，但也不拒絕適當的放松，所謂節日，大多包含了人民的願景和美好的期待，也是人們難道能休息和獎勵自己的日子，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作為領袖， www.uukanshu.net絕不能和民眾分開，不能脫離群眾高高在上地觀察眾生，這是顧子澈的理念。

　因此他面帶微笑，和南兮一同走入臨安城，徹底地放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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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末扮顧祖室內踱步】【搗練子】石屋靜，小院空，待至佳人步影風。

　【正旦扮南兮於屋外推門】可是等著兒捉急了?說與你那廟會燈兒煙兒非得待到月上梢頭方才好看。

　【點絳唇】二者竟如，碧波漾起星如雨。欲說還止，心事憑誰與?

　【末唱】燈火如織星如晝，月上柳稍黃昏後，既有如此盛景，可有訂一二酒樓?

　【旦唱】臘月燈籠枝邊掛，酒旗招展臨安下，君若不嫌，便與我登臨安酒樓雅間相慶，唯是二人，同醉同歸。

　【末雲】自當如是，吾聞今日祈福，百姓大孝大忠者增三紀，昌三世，有功行陰隱者，論功增算昌世，故願與我同登高樓，為蒼生念?

　【清平樂】此言何事?妾已陳心跡，聞語無聲和淚泣。君自唯思蒼生，柳稍心意誰提?巫山問卻雲雨。百轉無人能解，聽風飛過西溪。

　【旦雲】妾自願也。

　——新元劇目《柳月燈》(節選)

　模仿了一下元雜劇，好麻煩……三百字寫了一個小時，主要是填詞格律費時間，但是寫得很開心，凌晨三點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