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回屋後，神識進入滄瀾雲海。

　孟晨劫仙曾經提及，“起死回生”的論道雲海也由滄瀾劫仙主持。

　衡華再度用上“菩提”的身份。先去檢查龍譜小組的進度，然後上前拜見劫仙。

　滄瀾劫仙閉目凝神，坐高台之上，身邊懸浮“騰龍符”“瑞麟符”“玄鳳符”“靈龜符”“凶犼符”“白澤符”等一系列神獸符籙。

　一道符籙打入動物體內，即可讓它們按照這枚符籙象征的神獸進化。

　劫仙收功，看向“菩提”。

　伏衡華提及自己想要加入“起死回生”雲海。

　聞言，劫仙扶額歎息:“現在先別加入，那裡面太亂。你要想問什麽，我回頭把資料心得傳你，你自己先研究。”

　“為何?”

　“還能為什麽，自是紫皇、玉聖兩家又打起來了。”

　天璿子笑著走來，將自己整理的資料上交，解釋說:“那兩派在‘起死回生’上各有見解，那座雲海天天打架爭吵，煩死了。”

　“這還要爭?”伏衡華奇道，“東萊唯一完整的復活體系，不是‘太玄定星逆命術’?當今各路人士施展的復活術，不是脫胎於此的變種。便是秘術殘缺，無法推演至神通境。論權威，何曾輪到兩閣?”

　定位星辰，塑魂造身，扭轉生死，可證神通。

　太玄宗的逆命術，是當今唯一一門，可以修成“起死回生大神通”的法門。

　這門大神通煉成，縱然被人砍死，下一刻也能重新復活。

　與此相比，什麽“還陽陣”“紫陽注生咒”“羽化返生術”都弱多了。

　天璿子苦笑:“如今我們幾脈對‘起死回生’涉獵並不多。師叔祖帶領一眾長輩，都在專心研究‘顛倒陰陽’。”

　所以，對於“回生雲海”的爭論吵架，太玄道統的幾位劫仙都懶得摻和。

　“哼——”滄瀾劫仙，“你們家的前輩是輕巧的，可麻煩都推給我了！”

　天璿子嬉笑著作揖，轉身溜走。

　劫仙看過天璿子寫的最新版研究成果，暗暗頷首。

　“菩提，你龍譜那邊研究如何?”

　“已經整理出一版，但我打算重新修改潤色一番。”

　回想母親講述的星星故事，伏衡華冒出一個想法。

　如果故事是真的，那麽最初的生命不就是太陽降世的星靈?而按照“龍的物性為生命之理”這一研究，會不會太陽星靈降世後，化作了一條龍?

　這個推論，伏衡華打算去驗證一下。

　“那你就老實乾活。等把這邊的事了結，我把‘回生雲海’的資料傳你。”

　劫仙說完，又埋頭研究天璿子的資料。

　天璿子研究“人部”，不僅收攏神州至今，所有先賢學者對“人種血脈”的研究，還專門請醫修幫忙，弄出不同階段的修士人體解剖圖。

　有凡人、靈人兩個版本，煉氣、築基、真火、玄胎、金丹各有一張圖。

　劫仙看得新奇，對伏衡華招手:“來來，你精通造化之術，也來看看。”

　伏衡華湊過去，打量十張解剖圖。

　看著上面的筆跡，他心中一動:“這是醫修的傑作，莫非來自延龍?”

　劫仙翻看背面的署名，頷首:“葛留、薛開。是延龍那邊的醫修吧?延龍的醫仙道統比三大水域要高明。而這些靈人解剖，也唯有那邊才有‘素體’。”

　這指的，是延龍曾經爆發的“靈人之戰”。

　薛開在那場亂戰中，收集眾多靈人屍體進行解剖。而葛留在伏衡華建議下，也進行了一些人體解剖的研究。

　“你瞧瞧，按照圖上表明。凡人築基後，生命體征和靈人的差別已經不大。依天璿子論述，凡人築基的修士也可以後天通過靈脈，獲取一些特殊天賦。唔……這好像是某個古遺址的研究，赤離宮，人造神脈?”

　衡華聞言，趕緊去翻看這部分資料。

　這是天璿子在玄微派一本古籍找到的記錄。是一位神州時代太玄宗修士的生活筆跡。某一天的記錄中，講述董神君前往太玄宗做客，和宗主討論“神脈”與“神通”，提及如何通過靈脈，讓普通修士也具備天賦之力。

　但具體方法已經失傳，天璿子僅一筆帶過。他真正要講述的，是“金丹大要”。

　“金丹，陰陽合精而成，修真之根，太乙之本。丹成，則長生不老，問鼎大道，謂曰‘聖人’。”

　“有意思，有意思。”

　劫仙閱讀天璿子的論述，時不時拍腿稱讚。

　天璿子那一組認為，聖人的標志就是金丹。

　此金丹乃大道之根，智慧之源。

　一切生靈唯有煉成金丹，才有成就“先天聖人”的資格。

　因此精怪化形為人，必須先精煉本命內丹，以成就金丹之道。

　“他研究金丹大道，幹嘛突然提一嘴‘靈人’?”

　伏衡華翻看另一份資料，這上面同樣是一張解剖圖，旁邊寫著“聖人之體”。

　伏衡華看罷，又去對照靈人、凡人金丹修士的圖紙。

　三份圖紙解剖的修士體征幾乎一致。

　“看明白了?聖人，是一種生命本質上的升華。而這類生命體的雛形，就是金丹境的人修。凡人成金丹，靈人成金丹，到這一步完全沒有區別。”

　伏衡華對照圖畫，翻看論述。

　不知天璿子他們從哪裡翻閱到一本古書，寫下這樣一段話:“神州有巨靈，高三丈六尺。其屍不腐，生有異香。挖其屍，有內丹，與妖無異。”

　“巨人國?他們不會認為，巨人國的那種也是聖人雛形吧?”

　劫仙翻出前幾天，天璿子那邊送來的稿子，遞給伏衡華看。

　“關於巨人，我早年的遊記有記錄，你應該看到過。西海之上還有一座巨石島，殘留幾尊巨人。壽歲八百，刀槍不入。我當初認為，他們是另類的靈人。前幾日，天璿子他們送來研究，認為巨人是人族的一個分支，也是可以進化為聖人的一支。”

　伏衡華表情古怪。

　按照《滄瀾遊記》記載，巨人是一種呆板遲鈍，智力低下的生物。滄瀾劫仙早年的推測，是一部分人族來到巨人島，受到當地靈脈侵蝕，發生異化，成為另類的“靈人”。

　如今，這是要推翻當今的共同認知了?

　“這幾日你沒注意，天璿子他們提出一個很有意思的推論。聖人雖為智慧之祖，但體質也尤為特殊。他們稱作‘聖人之體’。他們認為巨人國的巨人，是放棄智慧，專注進化‘聖體’的種族。而靈人，也是‘聖體’的劣化版。

　“至於一般的人族修真者，是智慧與肉身兩面開花。既然修煉元神，提高智慧，也要增強體魄，完善道體。”

　伏衡華神識先行退出。

　他閉目凝神，造化真元在體內一周天一周天的運行。

　聖體，聖人。

　照這麽說，我這種長生之體，也是再向聖體進化了?

　《造化會元功》滋潤肉身，伏衡華的身體蘊含比同境界修士更為精純的元氣。

　吃他一塊肉，雖然不能長生不死，但卻也能益壽延年。

　這樣的體質，豈非正是在向聖體靠攏?

　“或許，我該給《會元功》補充一篇煉體之法了。”

　神識重新進入雲海，劫仙招來另外幾位宗師，都在討論天璿子的論述。

　雖然這篇論述對戰鬥沒有用處，但卻是修行之道的理論基石。

　顏羽源道:“依照這一說法，金丹即為聖人之道胎。或許，把金丹視作嬰兒更為恰當。”

　“不，應該是胚胎吧?天地為母體，金丹為胚芽。當金丹圓滿，便是聖人出世。而天地內誕生的聖人，才是嬰兒。唯有脫離天地，才算真正誕生。類比一下，也就是證道?”

　聽到一位宗師的無心之言，伏衡華道心震動，神識再度回歸肉身。

　造化會元功運轉一元之數，天地之妙。

　不正是在構築天地母體?而自己鑄就金丹，從而修煉赤子嬰兒，不正是天地之內的聖人?

　最終的證道，則是內證聖人，然後超脫天地。

　一念明，道心萌動，伏衡華道行隨之增進。

　三入道台雲海，伏衡華在眾人交流之余，提出自己的想法。

　“天地為母體，聖人為胎兒。而人身為天地，我身之內，豈非也有聖人?金丹大成，元神出竅。元神，豈非我輩肉身天地內的聖人?而神州時代，有前輩大能參悟元嬰之妙，搶先一步破丹成嬰。此嬰兒，亦是聖人雛形。”

　在場元嬰宗師有數位，聽到伏衡華的話一個個神色震動，神識紛紛脫離，回去參悟研究。

　這邊動靜被雲海其他人得知，眾人紛紛離去，轉眼只剩劫仙、伏衡華以及天璿子三人。

　滄瀾劫仙看著伏衡華，抱怨道:“讓你瞎胡說。這人都跑沒了。回頭，他們要是不肯再來，跑去研究什麽‘聖人主題’，我可不會放過你倆。”

　明白劫仙在開玩笑，伏衡華和天璿子十分做作的賠禮。

　“行了，你倆也先離開吧。聖人之道，你們也該好好研究研究。這玩意對打架沒用處，卻是我們修真成仙的根本理論。”

　劫仙閉上眼，暫時封印雲海，也去找同道研討聖人之道。

　二人神識脫離雲海，尚未離開道台。

　“菩提。”

　見伏衡華要離開，天璿子挽留:“你回去後，也要研究聖人之道?”

　伏衡華搖頭笑道:“我境界不到，研究不來這麽深奧的玩意。我先去把龍譜完善了。”

　“你的龍譜不是已經出了三版?”

　“近日又有新的靈感，需要去驗證一二。”

　伏衡華說完，神識回歸。

　將“聖人之道”的心得寫下來，投入太極寶界。

　當伏家眾人查看時，伏衡華的心猿化身從伏夏翟的太極玉佩離開。

　回歸延龍，然後直奔水下。

　心猿搖身一變，化作黑魚往水底遊。

　當感受到水底那股威壓龍氣時，心猿口吐龍語。

　龍氣震動，浮現一張金色龍首。

　盯著黑魚，龍吟陣陣:“你不是龍族，身外化身?”

　瞬間，冷意籠罩心猿。

　龍王看破伏衡華來歷。

　“是你這小子，怎麽，你祖父讓你來的?”

　雖然延聖龍王深恨伏丹維二次破壞自己的好事。但他欣賞這位在延龍成道的人族後輩。

　偌大延龍，能讓龍王看在眼中的人族修士，也只有那麽三五人罷了。

　伏衡華講述母親的星星童話

　末了好奇發問:“敢問陛下，天地之間第一個生命，真是從天上來的?”

　“你來問朕?”

　龍王摸不著頭腦。

　雖然此刻的他，的確摸不到自己的腦袋。

　“我研究龍族，發現龍族的根本大道便是生命之理。我一直以為，龍才是一切生物的源頭。”

　為了求學，伏衡華不介意虛偽的誇獎一下。

　“哼，你小子說話不真，你心裡根本不是這麽想的！

　“不過你這假話倒是沒錯。我們龍族的源頭，的確可以追溯到生命之初。”

　伏衡華趁機問:“最初的龍祖，本命星為太陽?因此，龍之道至剛至陽?”

　“你都研究到這一層了?”

　延聖龍王冷笑:“你倒是會研究！可惜，你們人族蠢鈍弱智。肯專注研究天地真理的修真者，少之又少。”

　對水面上那群整日鼓搗鬥戰之法，琢磨丹器符陣，如何更快捷更方便殺人的技巧，龍王見了就惡心。

　這些垃圾玩意，回頭都會報應在他身上！

　思考半響，龍王也難得碰見有人施展龍語，索性便直言告知。

　“你的猜測對了一半。與其說龍是最原始的生命，倒不如說龍是唯一一個仍保留最原始生命特征的存在。你們人族也好，天空那群扁毛畜生也罷，都已經喪失最原初的生命體系。聖人之道?源能之道?你們倒是敢想，可惜生命才是一切的本質。失去生命大道，聖人空有智慧，虛妄之靈。而鳳凰也不過是一團火，一道風罷了。”

　伏衡華再度詢問時，龍王已不肯再言。

　看著漆黑一片的水底，伏衡華悄然遁走。

　心猿沒有返還本體，而是前去薛開的道場靈島。

　伏丹維安然無恙， 薛開無須再出，便返還道場修行。

　不久前，周瀟來請他幫忙書畫解剖圖，並贈給他一堆神州時代傳承的毒經。

　如今薛開正在研究神州奇毒。

　伏衡華到來，讓他倍感奇怪。

　“前輩，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研究龍血?”

　“龍血?你家收藏的蛟龍血?”

　“不，是龍王之血。”

　題外話

　果然昨天的三更，仿佛是奇跡一般。

　明天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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