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龍君,長陽君已經進入山河池了……”在池水上方,龜長史和一個身著袞服,闊面方口的中年人懸空而立。
“混帳!我不是告訴過你,休要亂提君上名號,如今君上可是以魂體赴宴,你當他感應不到麽?”
中年人一腳踹在龜長史的龜殼上,把他踢得翻了個。
“是是,是卑下失言了,還請龍君恕罪。”龜長史的臉色一變,趕緊捂住嘴巴,他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這些舉子並非是真身來參加龍宮宴會,而是以魂體入夢的方式進入堰湖。等人神競渡結束,他們自會在家中醒來。
只是,這一屆的舉子之中卻混入了一尊大神。
那位大神在平日裡被肉身約束了力量,但此刻卻有不可測的偉力。
“之前不是有傳言,說是君上要升天歸位,怎地還滯留人間?”龍君在口中嘟囔了一句,卻不敢把不滿表現得太明顯。
對於他們這些人間神祇來說,轄區內出現一尊天界大神,著實會讓他們如芒在背。
“聽聞是……是升天失敗了。”龜長史消息靈通,小聲說道。
“狗屁。”
龍君橫了這隻老烏龜一眼,長陽君若真想升天,直接抹了脖子便好。他的人間身一旦失去活力,神魂則自動回歸權柄,立刻成為那高高在上的雷部大元帥。
怎麽可能會升天失敗,無非是心中另有算計,打算在人間再滯留一些時日。
但這些話他卻不會跟龜長史說,畢竟那位長陽君就在附近,萬一知曉自己在背後亂嚼舌頭根,恐怕要把自己扒皮拆骨。
“升不升天的咱管不著,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君上哄開心了。一會兒我親自運轉山河池,務必要讓君上玩得盡興。”龍君走到了山河池前,運轉神力,這方虛幻世界瞬間為他掌控。
龍君很鬱悶,媽的,這些雷部的神靈不都是莽漢麽?打起仗來一個比一個凶,怎麽這位雷部大元帥跑到人間做起了讀書人,這不是給龍添堵嘛!
……
“你好,我叫邱平。”邱平咧開個嘴,也跟對方打了個招呼。
他很喜歡這樣有禮貌的人類。
“一會兒咱們兩個組隊參加競渡,唔……我的實力就不必說了,在眾神之中都是數一數二……嗯,那個排在前十的,就是不知道你的水平怎麽樣了?”邱平上下打量著對方,老氣橫秋的問道。
眼前這個叫沈長陽的人看著氣質不俗,文學水平應該不會太低吧。
如果能帶飛自己,那就太好了。
“這一次鄉試,我考了第一百名。”沈長陽衝著邱平靦腆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邱平差點沒有一口水噴出來,今年錄取的舉子恐怕一共就一百個吧,這個人難不成考了個倒數第一?
完了,沒想到攤上個銀樣鑞槍頭。
兩個菜雞組合到了一起,那豈不是得混個最後一名了?
這要是傳出去,其他神怎麽看自己?河伯怎麽看自己?自己好不容易在河伯面前樹立的機靈聰慧人設,這下全都崩塌了呀。
“嗯,水平是差了一點,那這一局只能靠我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氣餒,你還年輕,以後好好努力吧。”雖然心中已經很鬱悶,但邱平還得在對方面前維持自己神靈的威嚴。
“那一會兒就請尊神多多費心了。”沈長陽似乎也覺得是自己拖累了邱平,言語中有些歉意。
“無妨無妨,伱盡力便好。
”邱平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隨口敷衍道。 “人神競渡,現在開始!”
沒過多久,龜長史的聲音在整個山河池傳遍。
刹那之間,四周的虛空便扭曲起來,在平靜的池水上,一艘艘船艦憑空顯化出來。
大者如艟艨巨艦,風帆巍峨,好似山嶽。小者則是舢板小船,似乎風浪稍大就要側翻。
這些船隻都是各位神靈領悟的法則顯化,因為有一部分神靈已經是第二次進入山河池,他們之中道紋最多者,已經達到了五條。
道紋越多,領悟的法則越深,則凝聚的船隻越大。
邱平和沈長陽站在一艘烏篷船上,這艘船雖然不能說是最小的,但也大不到哪裡去。
“出發!”邱平揚起烏篷船上那道看著有些不倫不類的風帆,大聲的開口說道。
雖然他們這一局輸定了,但邱平可沒有不戰而降的習慣。
就算是輸,那也得輸在終點。
“沈長陽,你快寫詩。”邱平眼見其他的船隻已經出發,有舉子信手念誦詩句,則船帆鼓動,讓船只在水中快速行進。
這一番人神爭渡,便是法則為舟, 詩文為槳。
二者同心協力,才能渡過這萬裡波濤。
“那個……我策論還行,但寫詩詞不怎麽拿手。”沈長陽有些不好意思。
邱平的嘴角扯了扯,他甚至都有些想替對方寫詩了,自己肚子裡好歹有些前世的詩詞。
但此處是山河池,誰知道龍君有沒有盯著他們,他可不敢這麽堂而皇之的作弊。
沈長陽眼看著過意不去,還是勉強憋了幾句詩來。
雖然邱平對詩句的欣賞水平還停留在初高中的程度,但依然覺得有些狗屁不通。
“唉,這小子不會收買了考官吧,不然是怎麽考上舉人的?”邱平看著沈長陽這副好皮囊,心中忍不住懷疑了起來。
“轟。”
就在他腹誹的時候,忽然間,憑空揚起一陣大風,瞬間就把烏篷船上那道風帆鼓動起來,船隻猶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他們先前還處於落後狀態,只是轉瞬間就衝到了中遊。
這一下衝刺讓邱平有些懵了,但他很快臉色大變,因為這道風太過於猛烈,他的這艘小船竟然吃不消了。
那纖細的桅杆發出吱嘎響聲,隨時都要崩斷,還有船體也搖搖晃晃,好像要散架。
一旦船壞了,他們這次競渡也就結束了。
邱平的心情非常糟糕,只能全力運轉法則,穩住船體。
“咦,這隻小泥鰍也太弱了。”山河池上方的龍君搖了搖頭,剛剛自己似乎把風有些鼓動得太大了,差點沒把長陽君吹下船。
不行,還得讓船再結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