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大妄為!給我全力搜捕,無需留手,遇見直接滅殺!”
邱平在謝家范圍內做的這一堆事情,終於引起了謝家人的震怒。
一人被殺,一人被恐嚇,還有一人被打成了太監。
謝家在這三郡的權威比朝廷還甚,哪裡容得下小泥鰍這般挑釁。
當下三郡府縣城隍、諸位遊神以及一眾陰兵分散四處,布下天羅地網,勢要把小泥鰍捉拿歸案。
本來謝家在各地的塢堡中,也豢養了大量土地、河神、蝦兵蟹將甚至各路災神。
若是這些神靈一同出手,恐怕當真如天羅地網,密不透風。
但奈何,上次他們偷偷讓大蝗蟲跑出塢堡,試探明靈王的動靜,卻正好撞見了鐵板長陽君。
不僅所有跑出塢堡的神靈被降格一級,還被勒令所有神靈不得再出塢堡。
雖然他們很憤怒,卻也不敢不尊長陽君法旨。
否則雷部諸神沒事給你腦袋劈兩下,誰也扛不住啊。
三郡的鬼神搜捕了數日,愣是沒有找到小泥鰍的蹤跡。好在小泥鰍也沒有繼續作案,貌似就這般消失了一般。
小泥鰍,去哪裡了呢。
……
“這裡就是世家大族的塢堡啊,這也太大了吧。”
邱平看著眼前這高聳入雲,卻佔地廣闊的龐大堡壘,忍不住仰起了頭。
他本以為,這所謂的塢堡,就可能跟土樓一樣,像個圓形的大煙囪。
但眼下這個,那高聳的塢堡好似圈禁著一整個世界,讓任何站在其面前的人都覺得無比渺小。
邱平故技重施,【瞞天覆海旗】把身體一裹,又穿越空間,進入塢堡之內。
塢堡之內,同樣別有洞天。
大量的房屋以合圍的形式,一圈套著一層,一圈套著一圈。
每一層都等於一個獨立的空間,按照身份的高低住著不同的人群。
就好似……一個立體的大蚊香。
住在最外幾圈的,是為數眾多的佃戶。他們都是謝家的家生子,幾輩子人都在為謝家服務。平日裡他們是家丁或者農戶,一旦主家有命,則立刻武裝成精銳。
中間幾層居住謝家旁支,負責管理謝家龐大的產業。
而最核心的位置,則是謝家嫡系所在。
地位分明,等級森嚴。
邱平還很敏銳注意到,在每一層的四方,都修築有神龕。供奉著大量的門、戶、宅神。
一個個身上神光閃爍,竟然不乏七品之神。
在最核心的地帶,神光最是濃鬱,邱平無法看破,恐怕都可能存在五品甚至以上的神靈。
“真是麻煩。”
邱平小心翼翼地穿過一層又一層的建築,大部分時候,【瞞天覆海旗】就足以應付,若是遇見硬茬子,就利用【歲月法則】,趁著時間暫停的間隙穿過去。
時空二道合並,簡直是世界上第一等的隱匿藏身的本事。
“第四個紅點在……這裡!”
邱平穿過了一層塢堡,踏入了一間大殿。
殿內寬闊,前後竟有百丈縱深,有十數根多人合抱的立柱撐起屋宇。
地面皆以白玉石鋪設,踩在上面溫潤光滑,絲毫沒有冰寒之感。大殿的四周懸掛著數十方寬闊燈台,每一座燈台上,則燃燒著幾十根兒臂粗細的紅燭。
兼之此處的牆壁上金銀玉石裝飾,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散發出熠熠光輝。
大殿正中,管樂絲弦之音,配合百位身著薄紗的妙齡少女,在縱情歌舞。
殿內四周各有案幾,卻都坐著一個個近似虛幻的身影,他們高冠博帶,周身霧氣繚繞,恍然若神仙中人,無法親近。
有人正襟危坐,偶爾舉杯小酌。也有如斜躺於席,與旁邊之人小聲交流。
屋內一派祥和,猶如神仙之所。
邱平盯著這群人,又看了看羊皮卷,這麽多人,鬼知道紅點對應的是誰啊。
就在邱平撓頭觀望之際,便看到有幾個仆僮進來,手中舉著托盤,其內放著一方方墨塊。
看著這些“墨塊”,原本各自飲酒作樂的眾人頓時來了精神,便是那慵懶斜躺在地上的人影也坐正了起來。
“諸位,這是從陰司采購的最上等福壽氣,與諸位共享。”
隨著仆僮將這些墨塊點燃,放入到了香爐之中,一團團氤氳的煙氣升騰而起,甚至還幻化出無數似喜似悲的面孔。
被煙霧環繞地眾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些煙氣便被他們吸入體內。
一個個身形搖晃,好似醉了酒一般,熏熏然,有無上大逍遙。
“仙道長生,哪有此刻快活。哈哈哈,真是妙哉。”
甚至有人吸食到高興之處,縹緲身形翩躚踏出,一邊狂笑,一邊歌舞。
而其他人也是跟著撫掌大笑,甚至拍案和之。
他們都是世家子,雖然有修行在身,但基本只求修煉出神魂,並不追求成仙。
反正只要有了神魂,死後就能得入自家廟宇,享受家族供奉,在陰世中依然有無邊富貴。
雖然這一幕看著猶如神仙之景,但小泥鰍在一旁看得卻是大受震撼,這群人在聚眾吸食福壽氣?
這玩意兒他是知道的,當初他遇到兩個從陰司跑上來的鬼差,就曾經給他吃過這東西。
人之魂魄中有七情,分別為:喜、怒、憂、思、悲、恐、驚。
福壽氣,正是從魂魄中提取這七情製作而出。
吸食之時,能撬動心靈,讓身心陷入無上快樂之中。
這等玩意兒,連鬼神都要沉迷,更別說人類了。
而眼下這群人,周身霧氣繚繞,根本不是肉身赴宴,全是神魂出遊。
純粹的神魂吸食福壽氣,所獲得的快樂遠超用肉身吸食。
殿內的弦樂之聲按動更急,眾舞女搖曳生姿,腳下的步伐踩動地更密集。
屋內熱氣升騰,眾人放浪形骸。
似神仙,如天魔。
所有人都忘記了俗世中的一切,只顧著追求此刻的歡愉。
人影在搖晃,燭光在閃耀,屋內暖烘烘地,混雜著香料的味道,讓人要永遠沉湎其中。
忽然間,天地一暗,燭光、燈影、美人、美酒盡皆消失,他們從極動一下子陷入極靜。
眾人看向四周,一切都混混沌沌,無有邊際。腳下有碩大的漩渦在緩慢轉動,好似能吞沒一切的深淵。
他們還以為是陷入幻覺之中,一時還未蘇醒。
有人踉踉蹌蹌,卻爬了幾次都沒爬起來。
他這可是神魂之軀,按理來說,輕靈縹緲,沒有肉身的限制。這副姿態,隻說明了他的精神迷亂,意識還在渾噩之中。
“真是一群米蟲。”
邱平拍了拍寶葫蘆,也不管驚亂成一團的舞女和仆僮,大搖大擺地便離開了此處。
他已經發現,在將這群人裝到葫蘆中之後,那紅點也跟著他一起走,這就說明第四個鬼胎就在這群人身上。
反正這群人也不像什麽好東西,都一起裝走再教育了。
……
謝家徹底亂掉了。
本來只是前面三個人出事,謝家雖然震怒,但最多就是丟些臉面。
畢竟這些人都在塢堡之外,就說明在謝家也是外放的邊緣人物。
可這一回,塢堡內的幾個嫡子乃至其他世家的王孫公子前來做客,卻莫名其妙全部失蹤,這可是塌了天的大事。
乃至於,後面又有幾個人失蹤,謝家人都沒有怎麽察覺。
而幾乎在同時,小泥鰍已經大搖大擺地進入了第九轉運司。
他的腰間別著寶葫蘆,裡頭滿滿當當的裝了一堆人。
剩下的一群人,邱平也懶得去分辨他們有沒有做過什麽好事壞事,反正一股腦全部都裝走了。
邱平也是到後面才反應過來,反正鬼胎就在這些人體內,他把人一起交給薑明,大概效果也是一樣的。
至於怎麽取出鬼胎,人都在手裡了,豈不是想怎麽取怎麽取。
有能耐謝家人就打過來,反正這活是明靈王讓做的,出了事情也得是上面扛著。
“薑明大人!薑……”
“這麽快就回來了?”
邱平剛剛回到衙門,薑明便好似影子一般出現在他的身後,把小泥鰍嚇了一跳。
“幸不辱命,都抓著了,您要不看一下?”
邱平搖了搖葫蘆,將塞子一拿,內裡的眾人便被傾倒了出來。
本來就不怎麽寬敞的大殿內,一下子多了數十人,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這些人你準備如何處置呢?”
薑明看都沒有看這些人一眼,只是低頭看向邱平。
“這簡單,我早就發現規律了。那禍害別人,想為自己續命的,就讓他也死上一遭,嗯,我已經殺了。那貪花好色、強搶民女的,就沒收作案工具,斷了他的念想。那奢靡享樂的,就送出去勞動改造,體驗一下普羅大眾的辛苦……”
“還有貪殺的,就讓他也做魚肉,體現下性命被人掌控的恐懼。還有脾氣不好的,見一次就揍一次,讓他好好學習控制一下情緒……”
邱平也發現了,薑明讓他解決的九凶,實際上代表了九種欲·望。
分別是貪生、貪財、貪怒、貪吃、貪殺、貪妒、貪色、貪歡、貪權。
想要從他們身上取出鬼胎,就得對症下藥。
薑明看著小泥鰍,忽而笑了起來。
這一笑,倒是讓邱平莫名其妙,難不成自己說錯了嗎?
“邱平,你的心地倒是善良。不過,對付這些人,也沒必要這麽麻煩,統統殺了也沒一個冤枉的。”薑明笑容止住,繼續說道。
“不會吧,伱看那個胖子,不過是貪吃了些,也沒有做過什麽壞事,總不能也殺了吧。”
邱平回來之前,當然也不忘將安木府的那個貪吃胖子抓回來。
他已經審問過好幾輪,確定對方的確也沒做過什麽惡劣之事。
“此人肴饌尚奢,一餐一食,貧者為之殫產。更為甚者,其為嘗天下之味,曾數食人胎,以為至美之物。”
薑明的聲音低沉下來,緩緩說道。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麽這胖子沒有交代這些事情?因為對他而言,這些人胎不過食物而已,你會因為昨晚吃了什麽東西而覺得是在犯罪嗎?”
邱平本來看那胖子還覺得雖然油膩了些,但相比其他人,也算得上良民一個了。
但此刻他再看向對方,卻隻覺得面目可憎,那牙縫中的肉絲讓他有些難受。
“你道這九凶是甚麽九凶?雖是鬼母的九子,但亦是世家之九惡。”
“世家不事生產,卻凌駕蒼生之上,窮奢極欲,他們的存在,便是天下蒼生身上的血蛭。明靈王令你絞殺九凶,並非真為那什麽鬼胎,只是讓你看看這些世家在光鮮背後的醜陋姿態。”
薑明目光中仿佛有一團火,要燃盡這世上的一切邪氛。
邱平的腦袋暈暈乎乎,看來明靈王這把玩得很大,不僅要對龍族開刀,甚至世家也在他的清剿之列中。
而神道本來還有佛門這麽個敵人,這多面開花,大佬能不能撐住啊。
“那個啥……我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一步了。這些人都交給你處理了,這兩個鬼胎也給你,我不要了。”
邱平從鱗片空間中掏出兩個明珠,直接塞給了薑明,然後有些慌亂地就跑路了。
開什麽玩笑,他就是一條鄉下小泥鰍,你讓我乾點小活還行,你這又是打龍族,又是對付世家的,我這指甲蓋大小的膽子可撐不住啊。
薑明的手中把玩著兩顆鬼胎,看著小泥鰍著急忙慌離去的背影,卻忽然笑了起來。
他轉過頭去,屈指一彈,在場眾人的身體便迅速乾枯失水。
他們的臉上還保留著驚恐的神色,但轉眼間就都變成了乾屍。而那一群之前吸食福壽氣的世家子,因為是神魂出遊,更是魂飛魄散,直接化作虛無。
或許這群人中的確有冤枉的,但薑明不在乎。
只要能徹底鏟除世家這個毒瘤,哪怕流點血,也是值得的。
七顆明珠飛了出來,各自落入到薑明的手裡,加上他手中原有的兩顆,一共就有九顆明珠。
每一顆明珠之中,都有一個臉色蒼白,扎著衝天辮的“鬼童子”,只是各自的表情和體型略有些差別。
他們的嘴唇鮮紅,就好似剛剛飲過血一般,眼神中也帶著癲狂和凶悍之意。
只是無論他們如何掙扎,都無法脫離明珠的束縛。
“鬼胎鬼母,血脈相連。如今這些鬼胎都吞服了謝家諸脈的鮮血,也該喚醒冥河之中的鬼母了。”
“從今天之後,謝家就不應該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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