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禍凶神的思維轉動,整個自在城內,所有人散溢而出的雜念就不斷被他讀取,無窮零散信息連成一條,最終之前小泥鰍他們的所作所為就盡數為其掌握。
“慢,太慢了!依我看來,這些神靈行事優柔寡斷,乾活磨磨唧唧,區區一個川高域還要打這麽久。而且就這麽幾個人,都不曉得發展自己的走狗爪牙。”
“撩撥矛盾,挑動內鬥,以四兩而撥千斤,這才是我等凶神之道。”
“人心都有欲望,只要找到每個人渴望的點,每個人都能變成凶神。”五虛凶神的五張鳥臉上都浮現出一聲冷笑,對於小泥鰍等人的行為嗤之以鼻。
他擅長蠱惑人心,若是由他來對川高域出手,他必然會挑動底層人內心對於上層世界的怨念和渴望。
在川高域中,階級這種玩意兒完全不似那些宗門那樣固化,上層的實力和下層之間的實力遠遠沒有形成壁壘。
此處的仙人都只夠進入仙冊補本,意志不凝練,連不死之身都無法具備。
只要元身強者足夠多,甚至都能屠仙。
更別說這些仙人的道心脆弱,只要自己在混亂中稍微挑撥幾下,就能將他們的心境破掉大半。
“桀桀桀。”
兩尊凶神相互對視一笑,既然神道讓他們來完成剩下來的征服之路,那就看看他們二神的手段吧。
他們要讓神道那群傻白甜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凶神!
“噌。”
但就在他們剛剛升起無窮邪惡念頭的時候,那【監察院】上的巨大鬼臉就睜開了眼睛,猩紅的雙目睜開,猶如實質的力量降臨在他們身上,差點沒把他們給壓死。
“這什麽玩意兒,怎麽連自己人都動手?”
兩尊凶神一臉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巨大鬼臉,怎麽感覺這玩意兒的凶性比他們還大呢。
“二位凶神,這是神道留下的【監察院】,不分敵我,只看善惡,您也知道,神道就是規矩多……”一旁的泥鰍老祖可是把他們剛剛的對話盡收耳底,便小聲提醒道。
遊禍、五虛二神臉色一僵,這些神道中人就是這樣,做壞事都顧及臉面,還搞什麽善惡一套,真是無聊。
“不過是小事而已,左右不過換套說辭,難不倒我。”那五虛凶神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
人心欲念,有時候不過是包上了一層皮,就能區分善惡。
就好比你說你想要又白又大的奈子,那是老色批。但如果你說伱想要找一個二八佳人談天談地談風月,那就是風雅。
但本質上,這就是一回事。
他們二神看慣人心,自然知道如何將真正的欲望包裹在一層偉光正的外表之下。
這些年,他們可沒少拉一些正人君子下水。
是人都有欲望,哪怕是那些正氣凜然的讀書人,還眼巴巴想要追求三不朽呢。
遊禍、五虛二位凶神發現這一次的想法沒有引起【監察院】的異動,便對視一笑,而後兩個人把陰惻惻的目光落到了泥鰍老祖的身上。
泥鰍老祖心底一涼,覺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
“哈哈哈!”
“來來來,大家喝酒。”
小泥鰍端起一個黑瓷白底的酒碗,內裡是滿滿的青葉釀,這是他從【千樹星】帶回來的特產,雖然口感像酒,但卻不似酒水那麽醉人,只能算是酒味飲料。
在坐席之上,人頭攢動,墮龍關的上下官吏盡數被他叫來了。
雖然神道中有禁止聚眾飲酒的規定,但這青葉釀又不是酒,難道咱們聚眾喝飲料還不行啊。
再說了,自己那可是征伐星空,一連打下了三座星域的功臣啊。
我打了這麽久的仗,享受享受又怎麽了?
小泥鰍抱著報復性的想法,一連喝了十幾碗青葉釀。
“我跟你們說啊,這外頭的仙人都脆弱地很,我都能一棒子把他們給敲死。不過也有些難纏的家夥,身體錘不爛,就算錘爛了也能很快恢復。”
邱平坐在首尾,大喇喇地扯著嗓門,頗為刺耳。
“你們可是不知道啊,在那自在城內,我一人被七尊仙人圍攻,七尊呐。”小泥鰍伸出爪子,比了個“七”的姿勢。
“我才踏入元身幾年啊,這陡然被七尊仙人圍攻,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不是我吹,若是換個人在此,怕是都要尿褲子了。”
小泥鰍說得吐沫橫飛,手上的動作又是連著比劃,旁邊眾神大多連長寧縣都沒有出去過,一想到那危急場面,也替邱平擔憂。
“說時遲那時快,我的心中閃過了臨進入星空之前,明靈王和威靈公二位老人家對我的諄諄教誨,我的思維當下便猶如天馬行空,又好似羚羊掛角,使出一招【天地同壽】,就要跟敵人同歸於盡……”邱平說到激動處,座下眾人也捏了一把汗。
“這小子的口條不是挺利索的,怎麽在外頭的時候,說話顛三倒四,瘋瘋癲癲。”在宴席的邊緣,征伐星空十人組的另外八人坐了一桌。
至於為什麽是八個人,因為顧小宛正在小泥鰍旁邊拚了命的鼓掌,就差沒上去給他做捧哏了。
“嗨,都習慣了,這小子每逢正經事的時候,都沒個正行。”老鬼喝了一口青葉釀,在一旁笑呵呵地說道。
眾人也笑了笑,但沒有說話。
雖然話這麽說,但其實他們內心都有一杆秤。
這小泥鰍可能在順風的時候不靠譜,但面臨逆境,往往都能發揮出決定性的作用。
若是真到了絕境,而這小泥鰍也總能有各種莫名其妙的手段化解。
“我那一招天地同壽使出,我便與七尊仙人大戰至宇宙邊荒,連大道都要被磨滅了。在歷經千回合後,我抓到了他們的破綻,匯聚全身一擊,轟殺在他們身上,把七尊仙人殺死了四尊,另外三尊嚇破了膽子,便磕頭乞饒。”
邱平把自己的經歷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隻贏得下面一陣喝彩。
“竟然有仙人中了提舉大人一招都沒死,怕是在仙冊之中,都至少能位列副本,凝聚不死不滅之身,故而難以殺死。”
“此非戰之罪,實則是他們依靠了天道庇佑啊。”
在一旁還真有人接過話茬,大聲地說道。
“是啊是啊。”
這人的一番話,引起了一部分人的讚同。
那些卑鄙的仙人,不過是借著仙冊庇佑,論起真正實力,怎麽會是提舉大人的對手。
小泥鰍的臉上微不可查閃過一絲茫然,說實話,這人說得啥意思他沒聽懂。
什麽仙冊副本的,難道仙俠世界還能打副本?
能不能爆出裝備啊?
不過這麽多人面前,他當然不能表現出自己啥也不懂,臉上便掛起了一絲莫測的笑容,既不承認,也不反對,你們自己猜去吧。
“崔判,啥是仙冊副本?”
在眾人喝酒的間隙,小泥鰍悄悄對著一旁的崔判問道。
崔判官不徐不疾,將杯中的青葉釀給飲盡。
“天界有仙冊三卷,分別為主卷、副本和補冊。主卷者,有金仙根基,一旦能在主卷落筆留名,立刻獲得界域種子一枚,玄黃火一朵,不死不滅身一具,為上上根性。”
“副本者,有天仙資質,能有幸留名者,則有天仙根基,能獲得不死不滅身,意志與身軀凝合,極難殺死。”
“至於補冊,天底下大多數仙人,都只能在補冊留名,不過落了仙籍,只是消減了災劫,卻躲避殺伐的手段,是為最下等。”
“這一級數的仙人都很好殺,不似主副二冊的仙人,殺死也能在第一時間復活。想要真正殺死他們,就需要在神通中凝練自己的意志,才能同樣磨滅掉敵人的意志。”
崔判官這人也是奇怪,評價仙人,竟然是好不好殺,這仙人又不是小雞崽。
但邱平卻若有所思,他之前遇到一些仙人,如之前在東海之畔遇見的妖王,包括川高域的一些仙人,基本上一招就能攮死。
他只要開啟時停,再把這些人大卸八塊,就能死得透透。
但也有一些仙人,就如那原來七曜星主旁邊那個麻杆中年人,明明都被自己大卸八塊了,卻還能很快復活。
“不知道我將來登仙的時候,能不能進入副本。”
小泥鰍有些憧憬,一旦能進入副本,那就有不死不滅之身,那自己保命的能力就大大增加啦。
“或許你可以自信一點,說不定能進入主卷呢。”
崔判官笑了笑,提舉大人倒是不貪心。
小泥鰍的臉色一紅,他的心底裡還真有這麽一絲念頭,但他覺得有點太狂妄。天下間英才何其多,能成仙的都是一方地域的天才,自己不過其中微不足道一員罷了。
他的智慧、天資、勤奮程度比起那些天才差得遠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
“我開玩笑的,若是有機會,崔玨想要麻煩提舉大人一件事。”
崔判官臉上的笑容收斂,雙目看向小泥鰍。
“咱們誰跟誰啊,只要我能辦到的,我都給你辦得妥帖。”
小泥鰍把胸脯拍得啪啪作響。
“若是您有機會看到仙冊,勞煩劃掉崔玨之名。”崔判官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
“額。”
“這個是可以辦到的嗎?仙冊難道現在就在我墮龍關的府庫裡?”
小泥鰍撓了撓頭,雖然他不聰明,但他也知道這玩意兒至少應該在天界才合理吧。
“我只是與大人這麽一說,有沒有機會,也看機緣。”
“崔玨,仙冊主卷五十二。”
崔判官罕見地笑了起來,而後將杯中的青葉釀一飲而盡,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我沒醉,我還能再喝。”
兩個神道的文書架著小泥鰍,將其送回了住處。
這青葉釀幾乎沒有度數,但這小泥鰍還能喝醉,也是難得。
“哈呼哈呼。”
小泥鰍四仰八叉躺在自己的床鋪上,臉上則帶著癡癡笑容,嘴裡則說些無意識的夢話。
“我偷偷告訴你們哦,我登臨仙冊主卷了,噓,不要聲張……我偷偷告訴你們哦,我在仙冊……嗝,仙冊主卷留名了,別跟外人說啊。”
他的嘴裡不住嘀咕,臉上還掛著快活地笑容。
一句話被他重複了上百遍。
隨著他念念叨叨,他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了大殿之內。
而在剛剛散席的酒桌上,崔判官幽幽抬頭看向遠方,一隻手不知道何時已經握緊了酒杯。
……
天高雲闊,一輪浩大的太陽懸浮在天空之上。
柔和且盛大的陽光籠罩在白雲之上,給雲層鍍上了一層金色光輝。
一座巍峨的石台,其上卻雕琢成一本書卷的模樣,上面還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小字。
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天空掉了下來,筆直撞在了書卷上。
這書卷可是通體石製,硬度極高,那身影登時身體有些變形。
不過,那身影很快就爬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書卷,赫然在邊緣看到了【仙冊】二字。
又看了看四周,白雲朵朵,大日橫天,這裡是天界環境,原來……自己還在做夢啊。
仙冊出現在天界,這很合理。
“不過這仙冊跟我剛剛夢到的有點不一樣。”小泥鰍看著眼下這個石質的仙冊,心裡頭有些嘀咕。
但他很快就不糾結了,他跟夢境較什麽勁啊。
管他是石頭還是紙,都一樣。
小泥鰍的目光在這個石質仙冊上掃了一眼,登時勃然大怒。
“大膽!怎麽我的名字不在仙冊上了啊,剛剛不還在的。真是豈有此理,我邱平乃是古往今來第一天才,位列仙冊主卷第一!”
小泥鰍不開心了,他趴在了仙冊上,然後伸出爪子,想要在上面刻字。
畢竟他也是元身大妖,區區石頭刻字可難不倒他。
但他的指甲跟光滑的書冊表面摩擦,隻傳來讓人牙酸的聲音,卻半點痕跡也沒留下。
“真是豈有此理,我自己的夢還能不受我掌控了?”小泥鰍當下伸手一張,他的指頭上便浮現出微型的空間裂縫,足以切割一切物質。
但他那能夠切斷一切物質的空間裂縫,卻在這石質書卷面前敗下陣來。
這玩意兒已經不是硬不硬的問題了,而是處於一種更奇特的物質狀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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