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亮了?”
邱平睜開了眼睛,一縷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分外舒適。
他一個泥鰍打挺從地面上翻身起來,但身形卻飄飄然,與四周的虛空融洽,莫不如意。
念頭轉動之間,他身形猶如枯葉飄搖,轉眼跨越數十丈。
其中自在逍遙,通體輕適,十分自在。
邱平很驚訝的感受到,自己與空間的契合度提高了許多。空間與他不再是魚和水的關系,仿佛他就是空間本身。
小泥鰍忽而化作了本體,一條修長的泥鰍在空間中自在騰挪。
他在虛空中留下了一道道不連續的影子,自現在開始,他在空間中的行動仿佛不再是連續的,而是始終處於一個不斷跳躍的狀態。
就像是一部流暢的視頻,被人抽了幀。
但邱平知道,這是因為空間對他再也不設防的緣故,對於別人來說,空間必須是連續的,想要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必須要穿越足夠長的空間。
但在此刻的小泥鰍的眼中,空間變成了跳躍的,他想要到達某處,自然而然就出現在某處,可以直接省略掉中間的步驟。
這是對空間領悟極深的表現,念之所往,身之所至。
不過很可惜的是,小泥鰍身上依然沒有半點的月光天賦。
“看來正房跟小三之間的廝殺,最終還是以正房的獲勝而告終。正房為了收回丈夫的心,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來討好了。”
小泥鰍此刻就好似一個渣男,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但是卻把所有的好處都吃乾抹淨。
“看來我的空間法則還是足夠堅挺的呀。”
小泥鰍心中感慨了一聲,但忽而之間,他的身體一顫。
他周身鬱結的一層氣息忽而散開,就好似他身體之外的一道無形枷鎖斷裂了一般。
九難之一,志意懈怠,過了!
正所謂:及夫朝為而夕改,坐作而立志,悅於須臾而厭於持久,始於憂勤而終於懈怠。
修道一途,有無數艱難險阻。
最忌諱間歇性躊躇滿志,持續性混吃等死。
智慧生靈皆有惰性,修行常常難以持久,一旦攜帶,意志就會墮落。
但是此刻的小泥鰍有些心虛,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關是怎過的,他覺得自己的意志貌似也不堅定啊。
難道是我的身體在和月光天賦爭奪的過程中,最終是空間天賦取得了勝利,導致天道錯以為我意志堅定,堅守空間之道不肯放松?
邱平思來想去,覺得只有這個可能了。
但這算是投機取巧麽?那是我身體自己做的事,跟我小泥鰍有什麽關系?
還有,那月光天賦可真特麽的帥啊!
……
天上下著些蒙蒙細雨,落在了田間地頭,也落在了寬闊的福河水面。
綿密的細雨拉成了絲,雖然不大,但已經連著下了幾天。
這才剛剛開春,但福河的水已經漫了開來,向著兩岸的田地裡倒灌。這要是再泡上幾日,秧苗的根都得爛了。
“傳城隍法旨,福河水伯領長寧縣眾神,搬運水氣,攔截春雨!”
一道瑩瑩光輝從長寧縣的城隍廟中飛出,刹那間化作了一道法旨,落到了福河的上空。
“嘭。”
水面炸開,一條體型龐大的灰蚺從水下竄了出來,其身長百丈,相比起尋常蛇類的纖細,它反倒顯得有些臃腫。
只是轉眼間,這條灰蚺便化作一尊身穿青綠色袍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其伸手把法旨一握,恭敬接過。
此人名叫蚺鱗,是福河的新任水伯,本體是一條異種蚺蛇,有很厲害的控水神通。
隨著他接過城隍法旨,整個長寧縣的范圍,無論是小河中的河神,還是井內的井神,亦或者是山間的泉神,紛紛化作光芒飛起。
天地之間,數十道氣機連成一處。
而整個長寧縣的山川地脈,也與他們所有人連接在一起,最後匯聚到這個中年男子的身上。
蚺鱗張口一吸,刹那間天空好像出現了一個方圓數裡的龐大空洞,所有的水氣紛紛倒流,向著那空洞之中灌了進去。
而後水氣向天空升騰,在天上化作了一重重厚實的雲層。
整個長寧縣中,所有人都能看到這稀奇的一幕。那雨水竟然不是向下落,而是地上的水氣向著天上而去,簡直蔚為奇觀。
城內的無數百姓已經跪倒在地上,他們不是在跪拜神跡,他們在祈禱這場連續了好久的春雨一定要及時止住,不然今年的收成就要受到影響。
“神道之法果然厲害,數十尊實力最強不過聖胎,最弱只有通脈的神靈,竟然能使出近乎元身修士才能用出的神通。”
顧小宛坐在陰市的一間茶樓之中,看著天上的一切,眼中有些驚歎。
“人多力量大嘛。”
小泥鰍也看著天上的奇觀,心中不由感慨。
他當年擔任井神的時候,地方神道可沒有這般力量。倒不是說當時大家實力不行,而是因為現如今【源脈】貫通了,靈粹足夠充足。
只要【墮龍關】把靈粹供應足夠,大家就可以發揮出比之前強大得多的力量。
但隨著天上的雲層重到了一定程度,諸多水神很明顯也變得吃力起來,蚺鱗的臉色微微蒼白,他身為主導者,耗費的精力最多。
整個長寧縣多余的水氣,又豈止萬鈞重,更何況天上還在不斷下著雨,不斷給他們增添著負擔。
“轟。”
一側的雲層忽然間傾斜了一角,其內的水氣要化作滔天巨浪落下。
這要是衝入地面,不知道會造成多少損失和傷亡,背後產生的冤孽也不知道有多重。
顧小宛一驚,她正要出手。
但整個城隍廟忽然間大方光明,一團團潔白中混雜著金色的燦爛煙雲升起,直接出現在烏雲之下,竟然生生將其托舉起來。
那煙雲與整個城池聯系在一起,竟然穩固異常,哪怕上面的水氣越來越重,也沒有晃動分毫。
“我看你也是一副熱心腸,有沒有想法加入神道啊。”
小泥鰍把顧小宛的表現都看在眼裡。
這小妮兒雖然做事風風火火,但關鍵時候還是靠得住的,而且心地不錯,簡直是神道的好苗子。
“是從三等巡遊湖神開始做嗎?”
顧小宛笑得有些促狹,她是在暗指豹子頭的事情。
小泥鰍別看人老老實實,背地裡蔫壞兒,她已經算是摸清楚這小泥鰍的脾氣了。
“你要是願意入職,我這邊還有舉薦名額,直接七品往上,沒有試用期。”
小泥鰍嘿嘿笑了起來,雖然現在進入神道要考核,但也沒完全杜絕了舉薦的機會。
再說了,現在考核制度還不完善,邱平身為一司主官,他負責出題,也負責監考,能不能進來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唔,我考慮考慮。”
說實話,顧小宛的還是很心動的,在人間可比無極星宮好玩多了,當個神還能受到萬眾敬仰,多符合她愛出風頭的性格啊。
邱平正要說話,但忽然間,他的神念敏銳地察覺到一縷黑氣在虛空中飛過。
那黑氣之中,隱約有一張面孔的形狀,但五官模糊,看不真切。
“什麽玩意兒?”
那黑氣瞬間掠過天空,竟然一頭扎入了烏雲之中。
“不好!”
本來在收集著水氣的蚺鱗忽然間覺得自己的神力在瓦解,不僅僅是他,連那城隍廟中發出的煙雲也在消退。
天上沉重的水氣再也托舉不住,直接向著人間倒灌而下。
所有神靈在這一刻面色慘白,本來長寧縣只是下著下雨,若是這些水氣都倒灌下來,恐怕就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雨,足以把所有的秧苗都衝毀,把房屋衝塌,讓生靈死傷無數。
“救人!”
顧小宛二話不說,直接站起來,其手中出現了一方手帕,看著猶如一整塊晚霞被裁剪下來,又經過天工巧手製作而成。
這方手帕直接化作了燦爛雲霞,飛入半空之中。
這是她娘親送與她的【太乙煙羅帕】,可擴張成數萬畝的煙雲,乃是護身、困敵的頂尖法寶。
只不過,她的太乙煙羅帕剛剛升起,一道四四方方,卻薄如蟬翼的一道方形平面浮現在虛空之上。
轉眼間,這個方形平面就覆蓋在了整個長寧縣的上空。
濃厚的烏雲裹挾著無盡水氣,直接沒入了那方形平面中,而後就好似進了一個口袋,全部消失不見。
那方形平面陡然一收,迅速化作了巴掌大小,而後又變成了虛無。
整個長寧縣,依然在下著蒙蒙小雨,但天上收集的水氣已經消失不見。
而幾乎在同時,在五百裡外的堰湖上空,一方平面展開,洶湧的水流直接灌入到堰湖中。
這些足以淹沒一整座城市的大水,對於堰湖來說,也不過是讓其水位上漲個幾分而已。
雖然如今堰湖的水位已經高過了警戒線,但造成的損失卻遠小於一座城市直接被淹沒。
“沒……沒了?”
顧小宛轉頭看向邱平,剛剛那方形平面是空間神通,在她認識的人中,精通空間的只有小泥鰍一個人。
不過,這也太誇張了。
覆蓋一整個城市的傳送通道,這裡頭的消耗,這對空間的掌控,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這是一個元身境能用出來的神通?
“我剛剛感受到一股很古怪的黑氣,瓦解了神靈的神通,那黑氣是怎麽來的?”
邱平的小臉蛋有些緊張,在月光天賦和空間天賦的拉鋸戰結束後,他對於空間的領悟程度提升了太多,他才能從容地把這麽大一片水流給挪移走。
但真正令他感受到不安的,卻是那股黑氣。
就在邱平心中念叨著那股黑氣的時候,忽然間,一道黑氣陡然間又從虛空中竄了出來,挑釁似的在長寧縣的上空遊走。
只不過,剛剛黑氣中那個若隱若現的面龐似乎變得更加模糊,而且表情變得更加猙獰怨毒。
它的眼睛跨越了層層空間,最終落到了邱平身上。
似乎要把這個攪局者死死記住,然後伺機報復回來。
“看你媽個頭!”
一道巴掌從那黑氣的身後傳出,那團黑氣就好似一顆排球,直接被拍飛了出去。
邱平伸手在虛空一轉,洶湧的空間迅速化作一方無形的牢籠,將那黑氣包裹其中。
黑氣身上的黑氣崩裂大半,似乎也嚇得要死,陡然向後一竄,便直接跳出了空間牢籠,出現在外界。
“竟然困不住?”
邱平的心中訝異,自己剛剛一巴掌能將其拍飛,這代表對方有實體,怎麽空間牢籠卻沒效果?
“啊……”
那黑氣此刻暴怒,陡然向前一撲,似乎要跟邱平拚命。但邱平的身前浮現了一面鏡子,它直接從鏡子中穿過,落到了數百丈之外。
它連著向邱平衝過來數次,但每一次直接從邱平的身體內穿過去,然後被傳送到遠處。
而它每次想跑,邱平總能瞬移到其身後,然後一巴掌拍上去。
這東西到底是什麽?
今年剛開春,就遇到了災情,保不齊就是這玩意兒鬧的。
如此數次之後,這小玩意兒表現得越來越狂躁,面目也越來越猙獰。
很奇怪,這玩意兒明明沒有實體,但用手攻擊就有效,空間攻擊就無效,這有點違反常識。
盡管這團黑氣一次次被打中,身上的黑氣潰散了許多,但依然堅挺著死不了。
“過來吧伱!”
邱平猛地向前一撲,雙手一抓,就要抱住這團黑氣。
但他的右手結結實實地拍中了黑氣,但黑氣卻從左手穿了過去。
那黑氣在半空中翻滾著,滾落出去百丈。
“嗯?”
邱平呆呆看著自己的爪子, 怎麽一隻手攻擊有效,一隻手攻擊無效?
若說這兩隻手有什麽差別?
沒區別啊,一樣的黑。
不過,小泥鰍雖然腦子不怎麽好,但總歸長了不是顯高的。
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右手上戴著一個華麗的戒指,其上鑲嵌著七顆亮閃閃的寶石,看著與他的黑爪子格格不入。
是那個他從別人手裡搶來的重明戒!
要說有什麽區別,自然是他的右手戴著重明戒。
難道,真正觸摸到那黑氣的不是我的手,而是這個戒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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