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鬥……”
小泥鰍的身體抖得仿佛篩子,他的腦海中,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一天,那隻潔白如玉的手掌自天空降落,要將一招拍成肉泥。
鬥姆元君看著邱平一副慫包模樣,忍不住眉頭一挑。
這就是神道的第一天才?怎麽就這個德行?
但就是這樣的人,竟然能打敗自己精心培養的薛照人,她心裡都懷疑人間神道是不是作弊了。
“救……救命啊。”
邱平身形一閃,直接轉身就跑路。
媽耶,鬥姆元君都殺到家門口了,明靈王你一點沒有表示嘛?
還是說你們達成了什麽PY交易,已經把我給賣了。
邱平不敢多想,直接就跑路。
他自得了金仙道果之後,得到骷髏不斷反哺,空間造詣又是大幅度提升。
四周的空間在須臾之間流動,刹那間便是千裡距離,而後他的思維轉動,時停的能力同步發動。
但他隻覺得眼前一黑一亮,下一刻發現自己還是在屋子中,只是張牙舞爪的,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一眾神靈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邱平,便是鬥姆元君,都以似笑非笑的神色看著他。
哪怕邱平臉厚如城牆,此刻也是老臉一紅。
但他很快就坦然,咱都是為了保命,丟臉怕什麽。
他看著鬥姆元君的架勢,心中想著自己是不是調出骷髏,將金丹感悟倒灌回身體,臨時爆發出金仙實力,一搏生死。
不過邱平又不傻,金丹道果最多把一個人提升到金仙的下限,在這麽一尊造化強者面前,那跟螻蟻沒有區別。
而小泥鰍如果他知道那尊骷髏就是他從鬥姆元君那裡偷盜來的話,恐怕打死他也不敢拿出這玩意兒。
“元……元君。”
小泥鰍終究不是那麽有骨氣,他灰溜溜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
“不知元君前來,所為何事?”
邱平低聲下氣,臉上強行掰扯出一個自己覺得還算是可愛的笑容。
只希望一會兒死得不那麽慘。
“我前來競標,你們誰負責此事?”
鬥姆元君看向邱平,眼神深處帶著幾分審視。
雖然這條泥鰍的膽子小,但實力卻是不弱,甚至可以說天賦縱橫,便是她這無數年來,也沒見過幾人天賦比這泥鰍更高的。
其對於空間的掌控,已經不比一些金仙差了。
“啊……”
“小神負責此事。”
邱平瞠目結舌,這種大佬級別的人物,會親自來招標?
咱又不是什麽開天辟地的大生意,就區區挖掘幾條河道,犯得上您親自來?
“那勞煩您拿出標書,我親自跟您審核。”
邱平看對方似乎沒有要撕破臉的架勢,心中也稍微松了一口氣,或許這事兒還有轉機。
“標書不是已經給伱了嗎,每一條我們都是最優的,你眼睛瞎了?”
鬥姆元君看著邱平,開口說道。
“標書在哪……哦哦,對對對,標書已經交了,瞧我這腦子。”
邱平忽然反應過來,人家就是抱著空手套白狼來的,自己可不能犯蠢。
“至於我方開出的條件就是,這事我親自出手。”
“其他幾家如果有怨言,讓他們頭頭過來找我。”
鬥姆元君不愧是天界有數的大佬,氣場雖然沒有全開,但這副蠻不講理的架勢,已經讓邱平招架不住。
這還招標個屁,你都以實力壓人了,我還怎麽玩?
至於會不會開一個不好的頭,呵呵,有能耐你也搬出一個造化境的大佬來。
任何規矩,已經束縛不住這等存在了。
“請元君放心,這件事咱們一定會公正處理,既然您這邊優惠力度最大,如果標落他家,那就是我們工作的失職。”
小泥鰍義正言辭說道。
鬥姆元君微微凝神,這小子倒是個能屈能伸的。
她現在已經熄了擒拿邱平的想法,蓋因前幾日,那幽冥府君大鬧鬥府宮,不僅將殿宇破壞,那抓走了自己手下無數仙官和九星道體。
如今九星道體不在,她與這小泥鰍便沒了什麽利益衝突。
她現在的火氣全部挪移到了幽冥府君身上,此番親自下凡,也是有解決此事的想法。
那幽冥府君,從太始神的神位跌落之後,實力大損,只能算是造化境墊底。但卻執掌黃泉台,又坐鎮幽冥,幾乎把一層地獄煉製成了自己的世界,她如果貿然闖入,並不能討得多少便宜。
而且幽冥又是與人間結盟,她一旦出手,就相當於要面對兩名造化境的夾擊,形勢會更加惡劣。
她此次過來,競標不過是順帶手的事情,她真正目的是想要與人間緩和些關系,再伺機從幽冥府君那邊找回場子。
到了她這等境界,諸般榮辱已經是虛的,她當然不會腦袋一熱就去找幽冥府君火並。
她有漫長的時間去算計和謀劃。
總有一天,她會拿回一切。
邱平不知道,在這一瞬間鬥姆元君已經轉過了無數念頭,他依然還在戰戰兢兢當中。
“移山開河一事安排在三日之後,你去準備吧。”
小泥鰍剛剛抬頭,發現鬥姆元君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隻甩下一句淡淡的話。
三天……
三天的時間也太短吧,你著急趕車啊。
小泥鰍心中腹誹不已,但對於大佬的話,他可不敢違抗。
……
九龍河地處靈州和並州交接,因為此處有九河匯聚,故此得名。
因此處支流眾多,連接四方,按理來說,此處河流通暢,應該還算富庶才對。但實際上,此處的百姓是出了名的貧困。
此地山多,水便很險,飛湍瀑流隨處可見,船隻傾覆每年都能出現多起。
此處的人想要依靠河道與人溝通,卻是非常不便利。
而且每隔幾年,都會發一次大水,百姓日子過得苦啊。
這條河大名叫九龍河,但私下裡許多人都稱之為惡龍河,說是水中有惡龍,每年在興風作浪。
在九龍河的南側,更是有一座【天虞山】,高聳其數百丈,將其南北的交通也阻絕。
這使得雖然靈、並二州相接,但這一處的百姓卻與直線距離更近的靈州人無論是口音和風俗上都迥然不同。
這一日,住在九龍河南岸的余公從夢中驚醒,他走出門外,看著前方高聳的天虞山,怔怔看了良久。
九龍河湍流險要,天虞山高聳難攀,他們這一村子的人,從小到大基本上都被困在這方寸之地。
每年除了趕大集,基本上都不會離開村子十裡。
這裡地域狹小,物產匱乏,孩子們讀不了書,每年山地裡也長不了多少糧食,每年辛苦勞作,連溫飽也困難。
余公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了。
該做些什麽呢?
“我要移山!”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他要挖掉這座天虞山,用天虞山的石頭再平了這湍急的九龍河,如此他們這裡就是一片坦途,大家就能走出去了。
於是,他說服了家人,一起扛著鐵鍬來到了天虞山。
那巍峨天虞山,高達數百丈,最高處直入雲端,根本就看不見頂。
但余公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堅定,不顧自己年邁的身軀,舉起鐵鍬就重重砸了一下,堅硬的石頭反震得他手掌發麻。
但這反倒激起了他的倔脾氣,非要把這座山挖掉不可。
不多時,村裡的人也發現了這老頭的異常,便上來詢問。
在聽到其答覆後,一個個非常吃驚,想要挖開這天虞山,那不是癡人說夢嘛,根本不可能啊。
邱平隱匿在一側的山包上,看著余公努力鑿山的模樣,暗暗點了點頭,沒想到這裡還真有個倔老頭。
如果是意志不堅定的,恐怕挖兩下就得跑路了。
“話說,現實中真的有人會這麽一根筋嗎?”
顧小宛站在邱平的旁邊,覺得這種事情太傻了。
有這挖山的功夫,咱們一起搬家不好嘛?
就算這裡坐船危險了一點,但又不是什麽完全封閉之地,只要慢慢走,肯定能出去的。
“你懂什麽,一個故事之所以吸引人的眼球,那必然是離奇的,出人意料的。如果所有人都是你這種大聰明,那故事就沒意思了。”
邱平胸有成竹。
咱們也是寫過震驚體的,當然知道大家愛看什麽啊。
顧小宛似懂非懂,但她聽到邱平誇她聰明,心裡就很高興了。
“你知道一個有意思的故事,除了離奇的開頭,最重要的應該是什麽?”
邱平繼續問道。
顧小宛搖了搖頭,她可不懂這些。
“當然是戲劇衝突啊,有衝突才有看點,那接下來就需要給他安排一個反派,反派對他的打壓越狠,後面反轉的時候,才會越爽快。”
“哇,你懂得真多。”
顧小宛更崇拜邱平了,小泥鰍不僅實力高深,又什麽都知道。
要是能把他打暈,帶回去當……當掌門就好了。
有了小泥鰍的幫助,咱們無極星宮一定會鼎盛壯大的。
“一般一般,我不過是把別人用來喝茶的時間,用來充實自己罷了。”邱平擺了擺手,非常謙遜,只是他傲然昂起的胸膛,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得意。
“現在輪到我出場了。”
邱平搖身一變,當即變成了一個身材瘦削,唇上留著兩撇胡須的小老頭。
一身錦袍,手上還帶著十個扳指,渾身上下就透露出珠光寶氣。
既然是故事的反派,那就一定要足夠拉仇恨。
如果故事的受眾是吊絲,那反派就要是狂拽炫霸的富二代,如果故事受眾是懷春少女,那反派當然是惡毒女二。
如今這故事面向的是天下的普通小老百姓,反派設定自然要是一個愚蠢又自作聰明的有錢人。
只有當這些角色被主角打敗的時候,才會讓人油然而生出爽感。
在任何時代,針對普通人的故事,那一定要爽!
“兀那老頭,你在作甚?”
邱平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指著那余公問道。
余公頭也不抬,繼續挖著石頭,但嘴裡卻跟著回復:“天虞山阻隔咱們村的人進出,我要把他挖掉。”
這番話,他已經回復了好多人了。
“哈哈哈,這天下竟然還有這麽蠢笨之人?”
“天虞山高達三百三十三丈,橫跨一百五十余裡,你就算是挖到死,恐怕也挖不開這座山的一角。”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哈哈哈。”
“簡直要笑死我諸葛智叟。”
邱平當即大笑了幾聲,出口嘲諷道。
正所謂,拉仇恨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
拉仇恨,就要上升到人身攻擊, www.uukanshu.net 要調動情緒,要讓人面紅耳赤。
余公聽到這嘲諷,臉色平靜。
“我雖老邁,但我死後還有我的兒子,我兒子死後還有我的孫子。”
“這山的高度是有限的,但我的子孫是無限的。”
“只要我們一直挖下去,就一定能把這座山給挖通。”
什麽叫振聾發聵,什麽叫大智若愚?
這一番聽著樸實,但是卻蘊含著哲理的話,當場就讓附近的眾人覺得驚歎。
余老頭平日裡悶不出氣,怎麽今日說話如此有道理。
雖然邱平很想說,隨著板塊擠壓,山每年還是會生長的。
但現在不是科普的時候!
“諸葛智叟”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被這一番話說得訥訥不語。
一眾圍觀的人心中莫名升起一絲暢快,似乎看到這個有錢的卑鄙外鄉人吃癟,會讓人從心底升起一絲快樂。
真是神奇。
“哼,那我就非要瞧瞧,你到底能挖到什麽時候,可不要挖個兩天,就撂挑子走人了。”
“諸葛智叟”冷笑一聲,似乎死鴨子嘴硬。
一個合格的反派,是要能夠重複利用的,一次次的積累情緒,在讀者的情緒積累到最高的時候再將其乾掉,就會令大家多巴胺瘋狂分泌。
余公沉默不語,繼續挖掘著石頭。
他的家人們也跟著挖掘、擔石,忙得昏天黑地。
而“諸葛智叟”不知道從哪裡準備了酒食,就在一旁喝著酒,吃著肉,時不時還出聲嘲諷幾句。
倒是把村裡的其他人看得牙癢癢,怎麽這個世上會有這麽無聊,又犯賤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