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締造上古天庭的那些年風,起於青萍之末308老祖宗酒泉,酒泉,顧名思義,酒泉城是以‘酒’和‘泉’兩個特色聞名於世。
酒泉城外多山,山雖不高數量卻是不少,山中更有泉眼數十,提供了最是甘甜清冽的泉水,無論是用作泡茶,還是烹飪都是極好的選擇。
甚至有大戶人家安排人手常駐於此,往來挑水,日夜不絕。
再有就是釀酒了。
眾所周知,釀酒是一個極其耗費糧食的行業,一般城池也供應不起,可作為雲州首府,整個雲州的中心,自然有發展釀酒行業的基礎。
酒泉城有名有姓的美酒就有‘竹葉青’‘白夜醉’‘玉液釀’‘桃花酥’‘女兒紅’等等,其中又以‘女兒紅’最是舉世聞名。
基本上來了酒泉城的遊客,若是不品上一番這些美酒,都算是白來了。
此時,酒泉城最大的客棧——悅來客棧內,就有這麽一位客人正在品酒。
他是騎著一頭青蔥毛驢而來的,一人就要了一桌子菜,再點了各鍾美酒,一人獨飲。
他坐的是大堂,靠窗的位置,按說同樣的遊客也不少,他也不過是其中之一,該是不起眼的。
可事實上,他坐在那裡,猶如聚光燈一般吸引著整個客棧內客人的目光。
他們也不知怎滴,就覺得眼前這人氣質獨特,無法忽視,他們雖也在吃食,卻時不時的用眼角余光在窺探一二。
這種情況隨著時間推移,慢慢的也在變好,直到好幾壺酒下肚,終於泯然眾人矣。
及至此時,這群食客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轉瞬就放下了,也遺忘了。
“呼……”
桌子旁,莫成君放下了酒杯,也常常的舒了口氣,整個人這才輕松了下來。
有道是‘熟能生巧’,這幻法天庭用的多了,自然積累了不少經驗,無論是細節的把控,還是雲山霧罩的表現,那都是逼格越來越高。
而他呢,以天庭之名‘忽悠’人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也是想法越來越多,從最初的拙略模仿,再到現在,他已經是真的把自己代入角色了。
換而言之,在當玉帝時,他不是扮演玉帝,而就是玉帝。
他腦海中會有兩種情緒交織,一方面是高高在上,坐看滄海桑田,歲月變遷,視眾生萬物為螻蟻;另一方面則慈悲憐憫,願眾生脫離苦海,超脫自在。
而在他是接引老倌兒時,他就是位好好先生,是位慈祥的老爺爺,願意苦口婆心的教導,願意看著自己的學生一點點的成長,如此就安樂滿足。
最後成為這巡查仙官時,他可從沒把自己當騙子,說出去的話,也不是‘忽悠’人的,他完完全全是以巡查仙官的身份地位去思考,去做事,去解答問題。
那時的他,真就覺得身後有一座橫斷萬古的天庭,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發自真心。
好吧,他也不想搞這麽複雜,但沒法子。
能修仙問道的,又或者成為上位者的,哪個不是大聰明?
但凡情緒不到位,又或者有哪一點邏輯難以自洽,又能忽悠得了誰?
索性,真就是次數多了,經驗也就越來越豐富了,莫成君自覺做的也越來越好了。
只是,副作用也有,這入戲太深了,出戲就極為困難,就像他剛剛那樣,真的是連著灌了好幾壺酒,才找回自己。
靜靜地,再飲了一壺‘桃花釀’,吃了點菜,莫成君終於感覺自己又行了,忍不住小聲吐槽了一句。
“丫丫的,我容易嗎?容易嗎?為了給補天教找些麻煩,我差點把自己給逼得精分了都!”
“這要不是知道天庭的老底兒,我自己都信了!”
“就是老是這麽演,也不是個事兒,要不要再創個什麽便利些的法門呢?”
雖如此吐槽,但這一次,莫成君還是挺滿意的。
也別覺得他是多此一舉,著實是補天教太過神秘,他們就如同潛伏在水下的巨獸,水面上展露的點點滴滴就讓人心驚的了,水下的到底有多驚人,那是誰也不知。
也別看他們攪風攪雨的不停歇,但凡不是直接對上的,估摸著沒幾個宗門願意和他們反對。
莫成君這也是給逼得沒法子了,‘忽悠’的自己都信了。
那下面呢,自然是看這位四皇子趙胤是何反應了?
……
對於四皇子趙胤而言,這應該又是很普通的一天。
他照常洗漱用餐,照常接見大臣,照常處理繁雜的事務,照常因某些事情發火,處置了一些人,一切日常似乎都沒變。
除了偶爾的失神!
而這偶爾的失神,也被人理所當然的理解為疲勞所致。
好吧,趙胤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兒的,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可心中又有抱負未了,自是乘著這最後的掌權時間,能做多些事情,就多做些。
這‘徹夜批改奏折’都是常態了,所以見他失神,也不過是有大臣多了幾句勸誡,說一些類似‘願主子多保重龍體’之類的話。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日,趙胤是聽進去了,晚上難得的休息的早了些。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真等夜深人靜之時,本該是休憩的趙胤又睜開了眼睛。
他並沒有多余的動作,而是在黑夜裡微眯起了眼睛,大腦飛速的運轉,開始一點點的複盤。
當‘震撼’退去,理智上線,趙胤自然會泛起懷疑。
這都不是性格問題了,而是作為一位合格的上位者,多疑幾乎是一種本能了。
他雖得了所謂‘機緣’,但做與不做,做到什麽程度,準備怎麽安排,怎麽入場,又怎麽收場等等……
其實都是可以控制的,這些自然都得細細思量。
所以,他並沒有急著去做些什麽,而是先回憶,複盤,把所經歷的事一遍遍的回想,把每一個問題所得到答案反覆的推敲。
敏銳的人,往往能從一個表情,一個語氣,看出不妥來,而他就是這麽做的。
只是,真的是來來回回,反反覆複的考量了三個夜晚,他終於選擇了相信。
相信天庭,相信機緣,相信那位巡查仙官,因為,他完全沒找到‘邏輯’不自洽的地方,更結合之前對天庭收集的種種信息,相互有了映照。
而等他最終選擇了相信後,才真正著手研究起那部封神之法。
他修為不算高,可怎麽說也是金丹修士了,且生在皇家,他見過的,聽過的,知道的密錄功法絕對遠超尋常修士。
可就算是他,對於封神之法中的種種奇異思路,想法和理念,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最主要的,他通過某些手段,對照了一下自家老祖宗當年傳播的鬼神之法,這兩相一比較,那差距就凸顯出來了。
那位巡查仙官說著鬼神之道不過是神道萌芽,確實有其道理。
如此這般後,他還是未曾有所動作,而是開始推演若是這封神之法若是徹底推廣開來後,會造成的影響。
對仙門的影響,
對凡人的影響,
對官府的影響,
對皇族的影響,
甚至對這方大千世界的影響……
凡此種種,一切都還未發生,他卻努力想要推演出一個大概的結果來。
也別覺得他太過謹慎,事實上,他比誰都清楚,這‘重啟封神’絕非是簡單事兒。
這也是他唯一翻盤的機會了,無論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凡此種種,他又是耗了足足十天的時間,終於得出了結論——這事兒能做,且有大好處,必須做!
該說不說,他雖然‘調研’的時間長了些,可一旦有所決斷,立刻就開始了行動。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即不是修建封神所需的大祭壇,也不是尋找適合的封神的人選,而是聯系了某個人。
是夜。
萬籟俱寂。
整個皇子府邸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靜之中,就如同十數天前巡查仙官來的那一夜。
只是,這一次不是‘外敵’,而是‘內鬼’。
床榻之上,趙胤陡然睜開了眼睛,他微微眯眼適應了一下黑暗,就看到紗幔之外,有一個黑影靜靜的立著。
他動作雖然輕微,但那黑影顯然知道他已經醒了,微微躬身後,開口:“暗衛末影見過四皇子。”
他的聲音嘶啞難聽,如同冥土的惡鬼開口,令人毛骨悚然,話語中,也沒見多少尊敬之意。
趙胤並也沒覺得不妥,更沒有急著動作,而是喘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坐起,掀開紗幔。
他看著如幽影般的黑衣人,開口:“你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是!”
“那就開始吧。”
黑衣人並沒有廢話,直接抬手,掐訣,就見一股股黑氣彌漫,將整個房間籠罩。
至此,從外界看,已經是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了,而內部,卻多了一個明亮的空間。
那是某種散發著光芒的法器,足足有九枚,懸浮在半空,而黑衣人做好這一切後,張嘴吐出了一件法寶。
那是一面銅鏡,呈青銅色,上面的斑斑鏽跡顯示了它已經經歷了悠久的歲月,但刻婁的繁複花紋依舊清晰可見。
而這青銅鏡一出現,那九枚發光法器各有一道光束射出,匯聚到了它的一面,仿佛充能,它不斷的變大,變大,知道鋪開在眼前時,銅鏡的另一面則開始蕩漾出清晰的景象來。
那是由遠而近的景象變化,能看到是一座幽深的地底宮殿,大片大片的黑暗色調只能看到隱約的輪廓,似獸似鬼,望之心寒。
而在這其中,又有一道人形的輪廓漸漸清晰。
那人似是持劍而立,如雕塑般,只是當景象拉近到一定程度,他似是有所察覺,僵硬的微微偏頭,看了過來。
就這麽一個動作,就能把膽小的人給嚇出翔來。
可伴隨著‘鏡頭’的持續拉近,這人的長相也映入眼簾。
那是位很老的老人,臉上都是皺紋和老人斑,雖穿著一身落滿了灰塵的鎧甲,但似乎已經撐不起來了,顯得空蕩蕩的。
他也沒帶頭盔,所以能清楚的看到,頭頂已是光禿禿的一片,兩旁還有些白發。
似乎是精細打理過,他把白發向上梳起,做了個‘地方支援中央’的髮型,就是因頭髮太過稀疏,看起來就挺好笑。
當然,也就是看起來,因為當他出現時,黑衣人早已經跪下了,五體投地的那種跪下,連頭都不敢抬。
細看,身體似乎還在微微發抖。
趙胤要好一些,但也是第一時間雙膝跪地,只是腰還挺得比直,他努力平緩氣息開口:“皇四子趙胤見過老祖宗。”
那老祖宗倒是很高興的樣子,咧嘴一笑道:“哎呀呀,這不是小四子嘛,怎麽?是想通了?
你也知道老祖宗是喜歡你的,若是不願爭了說一聲就行,老祖宗總是要保伱一條命的。”
他一開口,就能看到那一張沒剩下幾顆牙齒的嘴,笑起來還挺溫和,像極了爺爺看孫子的目光。
可趙胤卻隻感覺渾身發寒,唯有知道這一位身份的人,才能清晰感受到那種有形無形的壓迫,而這位,說‘言出法隨’是過分了,但敢拒絕他的人已經沒幾個了。
可這一次,趙胤卻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他:“老祖宗,我這一次聯系您,不是說要放棄,我從未想過退縮,哪怕是死在其他幾位兄弟手中也是如此。”
“我今夜聯系您,是想取得您的幫助,幫助我取得人皇之位。”
空氣有那麽幾分鍾的安靜,靜的黑衣人差點把自己給憋死,靜的那老祖宗收斂了所有笑容。
他再次開口,聲音中沒了笑意,就顯得陰森恐怖,更有股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傳來,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嘛?”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 那就該清楚,這是不可能的,我不會破壞自己定下的規矩。”
“以前不可能,可現在不一樣了。”
趙胤猛然抬頭,眼神固執而灼熱:“老祖宗,若是我說,我願意完成您未完成的事業,我願意重啟封神呢?”
或許是太過驚訝,這老人又是很長時間未曾開口,直到一聲似呢喃,又似囈語的歎息傳來:“封神啊……
你這是拿自家老祖宗我開玩笑呢?
小四子,雖然從你小的時候,我就挺喜歡,但這不是你能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的依仗。”
“趙胤又怎敢在您面前放肆?我既然敢如此說,自是有成功的把握了。”
趙胤的氣息越發平順:“老祖宗莫急,且聽我細細道出其中緣由?”
緊趕慢趕,又是遲了,哎哎哎哎……好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