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
一顆荒蕪的星球上,
轟!
一聲巨響,空間如水波般動蕩,繼而是數萬裡的大地上煙塵升空,宛如騰起了的蘑菇雲。
但這蘑菇雲並沒能持續多久,就有狂風從虛無中呼嘯而至,打著猛烈的旋兒,分解了所有的碎石和煙塵,更往星球深處不斷延伸。
只是,一道劍光自煙塵中升起,輕輕的一攪,就讓虛空破碎。
繼而,是無數空間裂縫化為最凌厲的鋒刃,狂飆猛進一般的突進,似要攪碎天穹。
但在臨近時,一尊超越萬丈的金石巨人站在了前面,他甚至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轉身,以後背直面凌厲的劍鋒。
鏗鏗鏗鏗!
細密的金石之音猶如一曲樂章,動聽又充滿了危險。
而當劍光落盡,金石巨人的後背上,已是多了橫七豎八的各種傷口,縱橫交錯,看著極為駭人。
可若是細看,即使是這等足以切割空間的劍氣,造成的傷勢依舊有限。
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傷口還在自行蠕動,迅速恢復!
第三魔主金石巨人,別看他之前表現的很不起眼。
論速度,論攻擊力,論反應,論神通手段……
似乎就沒出彩的地方,可這麽多的不出彩,他依舊能牢牢佔據魔主排行榜第三的位置,自是有原因的!
而原因就一個,魔主之中,他防禦力第一!
也是第一難殺!
金石巨人的本體是真魔界最大的礦脈,只是不知為何成了精,擁有了靈智,繼而入魔,修行,直至成就魔主。
他豎起本體的那天,整個真魔界都因此而動蕩,甚至還和第一魔主鬥過法,有過一場長達十年的廝殺。
打,是打不過的!
但就是仗著防禦,他被第一魔主以魔焰煉了十年,也就脫了層外殼而已。
其實,第一魔主遣他和第四魔主、第十二魔主入真魔界,狙殺莫成君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一個主防,一個主近身肉搏,還有一個主遠程攻擊,算是能力互補,標準的戰鬥配置了。
只可惜,莫成君就沒給他們湊一起的機會,以雷霆手段阻敵,再用盡神通斬了一位魔主。
當然,之所以選第四魔主,其實不是他最弱,而是莫成君最是熟悉他的手段。
言歸正傳,及至此時,一群魔主到位的時候,金石巨人才顯出了自己最大的本事。
五位魔主合力,他幾乎擋下了莫成君近八成的攻擊。
手段更是簡單粗暴,就是拿身體硬抗,無懼傷害。
即使是莫成君這招‘空間裂’,也沒能起到什麽效果。
而等劍勢衰落,他的前方,其他四位魔主相繼走出,又呈現出半包圍的狀態,往下看去。
下方,煙塵盡去,隻余下荒涼的星球上,萬千溝壑中,一個巨大到誇張的凹坑出現,
更有一道道裂紋彌漫四方,像是蛛網般密布四周。
凹坑之中,是莫成君努力的將身體拔了出來,萬丈真身努力的支撐起身體,顯得極為費力。
眼看一眾魔主欲要攻擊,莫成君趕忙出聲:“等等,等等,慢來,慢來,我們先歇歇,歇歇不行嗎?”
“你們這般追殺於我,就不累嘛?”
虛空中沒有空氣,按理說是發不出聲音的,但震蕩空間,依舊可以傳遞聲音。
莫成君掌握的,已經很嫻熟了。
而這群魔主成半圓形往前壓了一段距離,徹底封了天地,似是勝券在握般後,才停了動作。
“天庭的巡查仙官,我得承認,能在我等五位魔主的追殺下,糾纏這麽長時間,這麽遠的距離,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五位魔主聚首,對外交流的居然不是排行第四的金石巨人,而是第六魔主撐天楊柳樹。
他那蒼老的面容上也顯出了幾分佩服的神色:“除你之外,也就是祖龍才值得我等聯手對敵。
哪怕是其他古妖,能以一敵二的都拿不出來了。”
大地之上,莫成君劇烈的喘息聲猶如風箱,渾身仙力,神力都在劇烈波動,一副消耗過甚的樣子。
可就算到了這一刻,直面五位魔主,他依舊氣焰囂張:“不敢和祖龍媲美。
不過,你們且放心,等我實力精進,總有一天,非打的你們五個滿臉桃花開!”
“總有一天?呵呵,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第七魔主風雷鷹梟忍不住開口:“而且,我等五位魔主出手,就怕你活不過今天啊!”
“那可未必?”
莫成君狀態不好,但笑容依舊:“話說,你們就沒有懷疑過嘛?”
“懷疑什麽?”
“雖說我是被你等追殺,但逃跑的方向,可是我自己挑的啊!”
這般說著,莫成君看著五位魔主,問:“你們就沒發現,這是哪裡嘛?”
聽他這般說,幾位魔主忍不住打量四周,逡巡了半天后,第十二魔主才奇異道:“這裡,似乎是天枯星唉?”
“天枯星嘛?居然打到這裡來了,這一戰,追的是有夠遠的!”
“可天枯星又如何?這裡有能威脅我們的存在嘛?”
“就一座枯萎的星球而已,哪怕是自爆崩塌,也不可能傷害到我等?”
“所以,那巡查仙官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用那些妖怪的話說,狗急跳牆罷了!”
何為天枯?
用真魔界的話講,即是不可能有生命存在之地。
這是真魔界所在的星系中,距離太陽最近的一顆星球,自是飽受日光照射,晝夜溫差大到近乎不可思議的地步。
熱的時候,能把人熱死;冷的時候,能直接凍成冰雕。
再是頑強的生命,都不可能在這裡活下去。
當然,就算如此,那也只能威脅到仙人之下的存在,更不要說魔主了。
只是,也是這時,第三魔主似乎想到了什麽,他道:“我記得,第一魔主說過,那巡查仙官似乎往太陽星上投放了什麽東西?”
半天沒有開口的魔龍王又道:“按照我的計算,似乎,太陽星要升起了啊?!”
這般說著,太陽終於升起。
視野的盡頭,一輪好似近在咫尺的大日,從荒蕪星球的背面顯出了輪廓。
哪怕只是剛剛冒出一點來,都有肉眼可見的日冕往外擴散,宛如伸出的手臂,播撒出無盡灼熱。
幾乎是同一時間,荒蕪星球的表面,同樣是視野的盡頭,通紅熾烈的岩漿潑灑開來,世界在這一刻,仿佛被火焰點燃,
更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在星球表面不斷的推進,推進。
哪怕還沒到近處,四周的空間已經被熱量炙烤的扭曲了。
即使是魔主,抗性差了些的第八魔主,邪眼,已經被烤出了油脂。
他不確定的聲音在一眾魔主的耳中響起:“這種情況,正常嘛?”
“正常?正常個鬼!這還能說是正常嘛?”
“所以,這是那巡查仙官的手段,他送到太陽星上的到底是什麽?”
“是什麽已經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這突然爆發的日冕,會不會衝擊到我們的母星?”
“如果真魔界遭受這等衝擊,又會有什麽後果?”
“大氣層被破壞,水分蒸發,植被枯萎,然後,生靈會直接被曬死!”
“這麽嚴重嘛?”
“不,這可能還不是最嚴重的……”
轟!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們的聊天,已經被邪眼和撐天楊柳樹封鎖的空間,硬生生的被莫成君撞破了。
可幾位魔主並沒有看到敵人,因為,莫成君沒有向上突圍,而是一頭扎入了大地之中。
三十六天罡法,《五行大遁》發動,大地如水波蕩漾,
他一頭撞碎的不僅僅是封閉的空間,更如遊魚般往地底深處而去,速度極快。
五位魔主,幾乎是本能的身體前傾,想要追去。
可第三魔主金石巨人卻是手臂一伸,攔住了他們。
被阻攔了去路的風雷鷹梟,很是不滿的發言:“金石,你幹什麽呢?
再慢一會兒,他可就逃了。”
金石那木愣愣的臉上,顯出了無奈的神色,他問:“你覺得是巡查仙官重要?還是我們的母星重要?”
“這……”
“所以,我們需要第一魔主的決斷。”
這般說著,他望向高處,視野仿佛透過現世,看向了隱秘角落:“您說呢,我們該怎麽辦?”
一時間,幾乎所有魔主,都在等待第一魔主的命令。
與此同時,
隱秘角落之內。
第一魔主的視野透過時間長河,望著那爆發的太陽星,臉色就很不好看。
他努力了,也盡可能壓住來自時間長河的變數。
可有些事情,卻是必須在現世解決。
他也已經通過時間長河,看到了太陽星爆發的結果,那是比魔主們的推測更嚴重的後果。
確切說,真魔界還在,但真魔文明,是有可能在太陽耀斑下徹底毀滅的。
那是他不能接受的未來,但那位巡查仙官,他同樣不願意放棄斬殺!
許久,許久,時間似乎真的過去了許久,
大日的赤炎已經漫過了莫成君撞出來的凹坑,五位魔主甚至被熱量逼得不斷後退。
可這,也不算太長時間!
終於,第一魔主開口了,他隻吐出了三個字:“獻祭吧!”
“獻祭是什麽?”
魔龍王似是對這個詞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轉頭時已經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是的,前後左右,四面八方,已經被其他四位魔主盡數佔了位置。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
第三魔主甕聲甕氣道:“幹什麽?獻祭啊!第一魔主不是說了嘛?
可獻祭,總得要個祭品,我看你就很不錯。”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第一魔主,我們可是有誓約的,你們不能這麽對待我?”
“呵呵,你真以為我等真魔,會接受一位偽魔成就魔主?那不過是我等想將你養的肥一些罷了。”
這是第六魔主撐天楊柳樹的發言。
“我們也不是沒給你機會,但事實已經無數次證明,你不可能和我們一條心,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徒罷了。”
這是第七魔主風雷鷹梟的批判,而第八魔主邪眼只是冷冷的吐出了八個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他們的話語未停,手上的動作更快,幾乎是一番極為複雜的操作接連打出,一個無邊廣大的陣法已然成型。
魔龍王被困頓其中,左衝右突,用盡手段,甚至連血遁都不要命般的使用,可就是出不去。
與此同時,隱秘角落,第一魔主探出一隻大手,憑空一撈,到處亂跑的一輪大日就被抓住了。
然後,就那麽一丟,現世之中,陣法上空,就出現一輪大日。
這大日綻放無量光輝,短時間內似是能和太陽星媲美,更是在光輝之中,欲要逃遁。
可陣法之中,數十道鎖鏈憑空生長,拔高,有不斷的延伸,直至虛空深處,抓住了那輪大日。
大日被束縛著拉近陣法,隱隱和魔龍王重疊。
及至此時,魔龍王都不知道他們要做些什麽,但心頭的危機感也是從未有過的強烈。
他幾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可他能做的就是竭力掙扎和求饒。
“不要,不要啊!求求你們,不要這樣……”
可就在他們的掙扎中,四位魔主各站一處,居然似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了下來,對著魔龍王開始扣頭。
他們表現的極為虔誠,很難說修行到他們這般地步的存在,居然還有‘虔誠’一說。
可事實就是如此,而他們的虔誠,似乎真引來了某種恐怖存在的關注。
然後,魔龍王發出了淒厲慘嚎。
他的鱗甲開始剝落,汽化,消失不見,緊接著是筋膜,是血肉,是髒腑,是骨骼,是魔氣,是神魂,是真靈……
一點點的,魔龍王被剝離個乾淨。
虛空之中,還真有某種詭異的存在,似是享用了‘美食’!
而太陽星上,原本被‘世界和平’刺激了的,瀕臨爆發階段的耀斑,居然在這個過程中,詭異的被消弭了積蓄的能量,又漸漸的平和了下來。
大地深處,
莫成君看著眼前這一幕,有失望,有歎息,有滿足,但更多的是恐懼!
他失望與寄予厚望的大殺器,居然就這麽被解決了。
他歎息的是真魔界的底蘊和後手,真是一環套一環。
他滿足於魔龍王的殞命,好說歹說,那也是一位魔主,死了一個少一個,他該是滿足的。
而且,這位還是補天教的叛徒,死得這麽慘,漢奸一樣的存在,怎麽看都是活該。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最後的恐懼!
因為,他是真不知道魔主們到底動用了何種手段,才平息了太陽耀斑,
尤其是那獻祭,似乎預示著有更恐怖的存在,干涉了這一場文明之戰。
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兒,但現在,他能做的依舊有限。
這般想著,莫成君終於不再猶豫,他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捏碎了手中的一枚兩界石。
視野倒轉,他已是身處一片無比廣博的空寂黑暗內,正是現世和高維世界的維度縫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