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生生造化丹】的特殊性，黃小石決定和黃三一起進京。

　黃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黃小石是想搶他的功勞，但是因為神丹必須要由黃小石用本門派的特有內力激活後才能服用，他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黃小石哪裡是為了搶那點什麽功勞，他這次就是單純想進宮見一見皇帝。

　不知道為什麽，黃小石覺得這個神經病皇帝或許很容易溝通，他想如果條件允許，能否與皇帝心平氣和的談談皇位繼承之事。

　皇帝只有兩女，而且他就算是病好了，這輩子都別想再生了。

　從東方未明和風吹雪兩人的關系聯想開，黃小石突然想到了一個能合情合理解決皇位繼承問題的辦法。

　讓燕宇世子娶了皇帝的女兒，以女婿的身份掌管江山。

　這樣一來，皇權還是在自家手裡，皇帝應該會滿意;損失了一個替子，讓太子血脈(黃小石)奪回了江山，陳崇英也會滿意;燕宇(道不清真假的)太子世子的身份被揭開後，大臣們也會滿意;燕宇白白得了江山，還娶了一個白富美小蘿莉，自然也是滿意到不行。

　唯一吃虧的就是誠王，這就真沒辦法照顧到了。

　聯姻之後，皇帝會不會反悔，黃小石倒是不怕。

　黃小石估計皇帝就算是搶救回來了，也怕是活不了太久，撐死再活十年。

　他與其再作么蛾子，不如先把自己的坑給填了，免得去了九泉之下，被他家一群老先人圍著打。

　至於大戰以後天下如何平定，那時候人們心中的戾氣應該也發泄夠了。

　血見多了後，人心自然會思穩。

　人們都會覺得，以前的苦日子雖然難熬，好歹還有一條命。

　兵刀之下，那人是說沒就沒了。

　好死可不如賴活著。

　再說了，外患已除，皇帝騰出手來治理國內，只要他不再腦子一抽，想建一個奇觀什麽的，之前的結症他都應該有辦法、有魄力化解。

　畢竟這是個剛剛坐上寶位時就連皇族都敢賜死，殺猴給雞看的狠角色，土地兼並算個啥，大不了把不願意讓出土地的人全部埋了肥田，有啥改不下來的。

　……

　在決定要去京城後，黃小石召集來了部下，宣布了幾件事情。

　第一，神農百草門立馬開始組織民勇，多加操練。

　第二，洛陽沒有閹黨，也沒有太監，洛陽百姓隻想好好過日子，誠王要是真心清君側，應該北伐，而不是朝著洛陽來。

　第三，誠王大軍不進洛陽之地就罷了，大家相安無事，要是誠王想來洛陽燒殺搶掠，那就是與神農百草門為敵。

　不光是洛陽神農百草門，天下的神農百草門都是誠王的敵人。

　黃小石這些話，不光是內部講話，他還要求神農百草門的商隊走到哪裡就把話帶到哪裡，也就是說，其實就是講給誠王聽。

　在黃小石講話的當天，全洛陽城的老百姓也知道了，因為神農百草門開始進行民勇動員了。

　所有的股民家裡有男丁的，二抽一，三抽二，抽出來後神農百草門進行編隊，統一訓練。

　洛陽神農百草門的戰鬥力不如成都總門，但是並不是說它就弱，僅僅是之前沒有組織的必要罷了。

　在洛陽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時，有人跳出來承頭，而且還是神農百草門。

　神農百草門的人已經說了，

要是讓亂兵打入洛陽，且不說會不會殺人放火，這生意鐵定就沒辦法做下去了。 到了山窮水盡時，神農百草門也不會虧待大家，每股100文，幫大家把股給退了。

　這話一傳來，何止洛陽，整個河洛地區都沸騰了。

　先不說那些賣了命才拿到幾股，準備傳給子孫後代的窮人家，那些家財萬貫，手持幾百股的大富人家也跳起來了。

　這是100文錢的事嗎！

　不過，神農百草門一直都是按照100文發的股，戰亂之時能原價退股都算是仁義了。

　但是對於那些賣了家中田地換成股份的土財主來講，真的要了命了。

　現在他們是有錢出錢，有糧出糧，全力支援神農百草門去了。

　僅僅數日，神農百草門的民勇就招募了數千人，人人都帶著一股哀兵之念。

　一下來了這麽多人也不見忙亂，畢竟神農百草門有極為豐富的組建商隊的經驗，比劃原來的結構來套用就是了。

　至於教頭，當初姬無雙本著假公濟私，公私不分的態度，把天龍教在中原僅存的精銳全部拉到神農百草門來了。

　從另一方面講，也算是給那些忠於自己的老部下一個養老的好日子過。

　哪知道，這些人很快就用排上了用場。

　天龍教本來就是軍教合一，對於這些從基層晉升而來的精銳門徒，操練新兵是基礎技能。

　這些招募的民勇操練一番後，野戰掠地可能差了點，但是守城，而且還是守家，足夠用了。

　洛陽的官府也聽到了黃小石的話，雖說這話聽起來有一些刺耳，連與亂賊相安無事都講出來了，但是黃小石的態度明顯是站朝廷這邊。

　對於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洛陽文武官員而言，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可能說起來有一些搞笑，一個賣藥的居然敢威脅一個造反的，這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但是這還真不是搞笑。

　神農百草門雖然不至於起兵直接攻擊誠王，但是誠王畢竟是“正義之師”，一來打神農百草門吃力不討好，二來會毀了自己幾十年來積累起的名望，三來，你把賣藥的打死了，誰給你治療傷病。

　神農百草門提供的各類藥丸和傷藥，在近幾年來的戰爭中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誠王的軍隊也不是鐵人，他們同樣需要大量的物資支持，這就包含了必不可少的神農百草門丹藥。

　所以誠王起兵之後，為了籌措軍費，把路上的商隊以細作為名全部扣押了，惟有對神農百草門的商隊規規矩矩，不但用現錢原價買貨，還把人全部禮送離開，要不然這隻商隊也回不來洛陽了。

　一旦誠王和神農百草門交惡，必然會遭到貿易禁運。

　雖說走私永遠不會斷絕，但是能用平價買藥，為什麽非要去用黑市價買貨，真當誠王包裡的錢太多了麽。

　所以，黃小石的這番話比常人所想的更有威懾力，但是他的這些布置到底有多大的效果，得日後才知曉。

　黃小石現在做的事情實際上就是表個態，他希望能讓皇帝知道，自己是站他那邊的。

　隨後，黃小石又布置了一些事務，之後他帶著尚精忠和黃三，三人騎著快馬朝著京城趕去。

　老板不在了，家裡自然有老板娘看著。

　姬無雙現在成了神農百草門的掌舵人。

　很多人會被姬無雙的外表所迷惑，認為漂亮的女人都不會太聰明，但是姬無雙是個例外。

　神農百草門的小院裡，姬無雙正在教風吹雪練舞，只不過今天風吹雪明顯有點不在狀態。

　“放心吧，小雪。”姬無雙完成了一個舞姿動作定格後，她扭頭對著風吹雪說道，“姐姐我可是看著打仗長大的，這點場面見多了。”

　停頓了一下後，姬無雙對著風吹雪又突然用認真的口吻說道:“如果真有危險之時，你就先走吧，到時候，你就是夜叉了。”

　……

　誠王起兵後，隨著他的兵峰所至，許多中原門派都要考慮到站隊問題，這其中絕大多數是被迫卷入的。

　西湖邊上的鑄劍山莊便是典型的代表。

　莊主任浩然當初想借誠王的身份跳出江湖武林紛爭，結果沒想到落到了更大的漩渦裡。

　當然了，從結果來看，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唯有跟隨誠王造反這條路可以選。

　誠王造反需要大量的兵器，鑄劍山莊掌握了最頂級的冶煉技術，就打造製式兵器這種水準，鑄劍山莊任何一個學徒都是大師傅。

　在誠王的命令之下，鑄劍山莊立刻開始擴大生產規模，這裡將要成為誠王的兵工廠。

　受此重任任浩然自然是感激涕零，然而只有在夜深人靜，任家父子倆對著油燈無言枯坐之時，任浩然心中的悔意才敢說出來。

　“兒啊，爹當年不應該阻攔你闖蕩江湖的，最起碼，你現在應該是在洛陽，而不是在這裡。”

　任劍南聽了父親的話後，搖了搖頭，他說道:“既然爹在這裡，哪有兒子在外逍遙自在的。”

　任浩然長歎一口氣後說道:“這就是我們任家的劫數啊。

　兒啊，你年齡也不小了，該成婚了。”

　任浩然看似說了兩句不相關的話，但是任劍南聽明白了。

　爹是要他趕快成婚，最好同時再娶兩個小妾，以最快的速度給任家留個後。

　托孤這種事情，是大家族包括皇家最後的辦法，沒想到任家也走到了這一步。

　看著桌子上跳動著的燈火，任劍南覺得曾經的愛情和幻想如同這火光一般飄渺。

　“好的，爹。”

　任劍南面無表情地答應道。

　……

　除了被動卷入的門派之外，也有主動加入誠王的門派。

　比如說實力排名僅在逍遙谷之下的海鯊幫。

　在誠王大軍攻佔杭州城的那天，海鯊幫的幫主熊天霸帶自己的一乾小弟喜迎王師。

　海鯊幫被誠王正式收編到麾下，在之後攻佔南京一戰中，海鯊幫的船隊封鎖了長江水道，一乾想要出逃的南都六部官員望水興歎，最後被誠王的軍士在長江邊上一一捉住，逮了回去。

　有海鯊幫控制長江，在擊敗它之前，朝廷哪怕是有百萬大軍，那也只能在長江北岸乾瞪眼。

　朝廷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水師，中原造船技術不謂不強，水師鼎盛時期擁有大小船隻三千余艘，其中遠洋戰艦就有兩百以上。

　但是朝廷看似無敵的水師，竟然被海鯊幫一舉擊潰，落得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震驚的長江兩岸之人。

　如果有人能了解到背後更多的信息，就發現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首先是配置錯位，朝廷的水軍船隻絕大部分只是作為運輸之用。

　畢竟中原朝廷是個大陸國家，船隻的最大作用就是運輸兵糧器械和運兵擺渡。

　海鯊幫的船雖然只有百來艘，但是全部都是戰艦。

　第二就是戰術差異。

　朝廷的水師戰術指導還停留在“海戰不過是以大船勝小船，船多勝船少”的思維上。

　和倭寇血戰多年的海鯊幫，早已掌握了更加先進的戰法，包括鋒失陣，車輪陣，群鯊陣等。

　更重要的是，和霹靂堂合作的過程中，海鯊幫掌握了霹靂雷火的製作秘訣。

　朝廷水軍還在用衝撞和跳幫這種老打法時，海鯊幫已經在海戰中使用超大彈弓彈射霹靂雷火彈和猛火油了。

　就像是大家都在用刀子拚命，某人突然掏了一把槍出來一樣，哪怕是最原始的前裝燧發槍。

　朝廷的巨無霸戰船還沒靠近就被擊沉了。

　最後就是輕敵。

　海鯊幫已經殺到鼻子前了，朝廷的水軍艦船還停在碼頭上。

　大家都以為這些海賊會找地方登陸，然後開始打陸戰，於是在岸上排好了軍隊，做好了趕鴨子下水的準備。

　結果，一陣火雨從天而降，把水師大小船隻燒了一個精光。

　受此之功，熊天霸被誠王封為指揮使，統管水師，史義被封為指揮同知，協管水師。

　在攻佔南京後，史義收到了神農百草門商隊從洛陽帶來的書信，他拆開信一看，是哥哥史剛的勸降書。

　史義沉思片刻，他提筆給史剛寫了一封回信。

　回信整張紙上只有一個字，一個鬥大的字:絕！

　這世間再無史家兄弟，只有各為其主的敵人。

　……

　除了被動無奈卷入和主動加入之外，也有一些門派嘗試保持中立，比如說總壇設在南京的丐幫。

　南京被誠王攻佔了後，南京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個個都心慌意亂，走又不敢走，逃也逃不掉。

　只不過，就算是誠王的兵士封鎖了城門，有一群人還是可以照樣自由進出的。

　說起來好笑，他們能自由進出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在別人眼裡，並沒有把他們當作人在看待。

　這就是比野狗還命賤的乞丐。

　今天在南京城外的空地上，一大群乞丐煞有介事的坐在一起，正在帶著滿臉的嚴肅之情，爭辯該支持誠王還是該支持皇帝。

　要是有旁人聽到了，還不被笑死了:就你們這群臭要飯的，想要進城去投奔誠王，人家還不願意浪費糧食呢。

　但是，丐幫之人卻不這樣想，在他們心中，哪怕是要飯，也有不食嗟來之食的骨氣。

　現在，正在爭辯的人是李浩與蕭遙，而幫主柯降龍則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

　蕭遙站起身對著坐在地上的眾人康慨激昂地說道:“當今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肺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

　這個皇帝品行不正，原本就有殺兄奪位之嫌，得天下之後，更是魚肉百姓，視人命為草芥。

　孟子曰:君視民如草芥，民視君如寇仇。

　別的不提，咱們丐幫千萬之眾，有哪個又是天生討口的命?

　哪個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和和美美過一輩子。

　然而，這吃人的世道，它放過了我們嗎?！

　要我們忠於朝廷，是不是大家一起安心餓死，就叫盡忠?！”

　蕭遙說的話半文不白，但是大家都聽明白了。

　倒不是說其他乞丐的文學素養有多高，而是蕭遙言詞裡的感情，都是眾人的痛苦經歷。

　誰他媽不想過好日子?

　誰他媽沒有家人?

　而現在呢！

　反之，李浩那邊講了半天，翻來覆去就是忠君報國那幾句話，根本引不起大家的共鳴。

　李浩是淨衣派的人，他對討飯真的沒有刻骨銘心的痛，再加上這些年發生在中原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李浩想要替皇帝辯護，他也找不到合適的詞。

　就當眾人心向蕭遙，吵著丐幫應該加入誠王之時，李浩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來對著蕭遙怒喝道:“蕭遙，你說的真心投靠誠王，其實不過是想借機到誠王那裡當個細作。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和你時常有往來的那個陸少臨，他就是東廠的閹狗！”

　……

　自杭州城被誠王攻佔了後，誠王的錢袋子金風鏢局突然關張了。

　這麽些年來誠王販運私鹽的收益全部藏在金風鏢局裡，它這一關張，誠王心中大感不妙。

　誠王的軍士砸開金風鏢局的門鎖後闖進院子裡，只見鏢局裡鏢車鏢旗等器物都在，廚房裡柴米油鹽也不缺，看來滿鏢局的人是突然撤走的。

　誠王的軍士在鏢局裡掘地三尺，終於找到了庫藏金銀的地窖，結果裡面除了有一封信之外，空空如也。

　誠王看著那封書信，繞是如他此般的涵養，也是氣得青筋爆出，隨後陸少臨是東廠密探的消息傳得杭州滿城皆聞。

　緊接著，但凡是和陸少臨有瓜葛之人，包括怡春院的老媽子和幾個頭牌，共計上百人被誠王抓入大牢。

　隨後的嚴刑拷打，其瘋狂和凶殘之程度，絲毫不比那些閹人辦桉時候弱。

　然而，陸少臨就這麽消失了，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近十萬兩黃金。

　熊天霸和史義到誠王府負荊請罪，誠王親手與他們解開繩索，並寬解與他們:“這非你二人之過，都怪這陸少臨太狡詐。”

　隨後的南京之戰，熊史二人戴罪立功， 為誠王立下了汗馬功勞。

　……

　這轉過來說丐幫之事，李浩突然發難，驚得眾人側目。

　一直沒有說話的柯降龍終於開口了，他對著蕭遙沉聲問道:“蕭遙，陸少臨是東廠密探之事，大家都知道了。

　你老實說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底細?”

　聽了柯降龍的話，蕭遙沉默了一下後，他開口對著柯降龍解釋道:“師父，事情是這樣的。

　那次在洛陽城，我無意間遇到了陸少臨，他一副很急的樣子…”

　……

　丐幫出了一個大事，幫主親傳弟子蕭遙，賣幫求榮，投靠了東廠。

　丐幫幫主柯降龍大義滅親，在追逐蕭遙到長江邊上後，一掌將其擊入滔滔江水之中。

　隨後丐幫幫眾沿著長江追了幾十裡，沒再看到蕭遙的屍體飄上岸，應該是被衝進大海裡了。

　在此以後，柯降龍宣布丐幫應當忠君報國，既要鏟除閹黨，又要與亂世賊子誓不兩立。

　只不過，一群乞丐之言，根本就沒人放在心上。

　……

　金風鏢局裡根本就沒有十萬兩黃金，全都是假帳配合上障眼法。

　白久池這個人有個壞毛病，他喜歡看報告而從不實地查看，所以陸少臨隻用了很少的金子，反覆來回倒騰，輕易就騙過了白久池。

　陸少臨留給誠王的信很短，但是情意很深，上面寫到:

　你被騙了，我是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