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功之所以為會為正道武林所摒棄,不止是因為那傷人傷己的代價太過高昂,更多的則是因為修煉魔功會在某種程度上導致練功者的極端情緒化。
有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你在駕馭魔功,還是魔功在借你的手肆意妄為。
皇甫小媛顯然做不到駕馭這詭異的功法,但她起碼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智,淪為只會發瘋的野獸。
盡管在魔功的驅使下,皇甫小媛一劍斬了袁家小少爺的腦袋,思及奚秋,她設身處地甚至還有些許愧疚,但她很快就不再這麽想了。
因為那沒了腦袋的袁家小弟,依然朝著她拍出了一掌,皇甫小媛心神一凝,一劍蕩開那圍上來的袁家大哥二哥,又是一劍斬斷了袁家小弟的手臂。
無頭獨臂的袁家小弟竟是沒事人一樣,還能繼續戰鬥,從他的斷臂之中“長”出了一把木刀來。
這人被斬去頭顱,卻還能動彈,被斬斷了手臂卻沒有鮮血流出,皇甫小媛見過這樣的“人”,就在不久前,陸寒江親手用這樣外貌酷似活人的機關人偶,暗算了一次雪羅刹。
毫無疑問,面前這袁家小弟,必然是機關人偶無疑,與陸寒江改造出的,只能一次性捅刀的人偶不同,面前這個活靈活現,幾乎與活人無異的人偶,皇甫小媛只能想到了一個人,偃師。
思慮之間,她又是兩三劍將那袁家小弟的人偶斬成幾段,既然這小少爺是人偶,那麽那兩位無動於衷的大哥二哥,也必然是人偶了。
這下似乎袁家一切的詭異都能說得通了,這個死氣沉沉的家裡,只有下人會與她對話,其他人並非沉默寡言,而是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機關人偶可沒有那麽善解人意,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這袁家大哥二哥一並攻上來,同時又有好幾個機關人偶加入了戰局。
皇甫小媛看去,竟全都是這些日子她在這宅子裡見過的袁姓之人,現在看來,那發了瘋的袁家大老爺,可能是整個袁家之中,除了奚秋之外唯一的活人了。
徹骨的寒意湧上心頭,皇甫小媛不再留手,僅憑手中一把木劍,左劈右砍,魔功加持下的她木劍斬鐵都是信手拈來,即便這些人偶神似活人,依然奈何不得她。
一路擊潰了無數機關人偶,皇甫小媛隻衝前方人群而去,形勢已經明了,這些以下人身份在袁家生活的活人,恐怕才是袁家真正的主人,只是不知道那奚秋是否知曉此事。
這些人雖然以機關陣困住了她,但同時也將自己暴露在了她的眼前,死的機關她無可奈何,但是活著的人終歸是有法子解決的。
皇甫小媛落在人群之中,一劍刺去,首當其衝便是那守著袁家大老爺院子的兩個侍者,他們面露驚駭,卻還是迎頭而上。
“看掌!”
兩人相繼打出同一式掌法,皇甫小媛目光一凝,隻一眼便認出了,這應是逍遙派的功夫,她手中劍一揮,那劍罡如流星墜地,那兩人一個照面就是慘叫一聲倒飛而出。
此一劍,曰儉。
皇甫小媛雖然是女子,但皇甫玉書卻極為疼愛她,不但是對她有求必應,更是把家傳的武學秘籍天道三劍傳授給了她,將這等關乎家族名望傳承的武學傳授給女子,肯定是不合規矩的,但皇甫家家主就是皇甫玉書,所以也無人奈何得了他。
其實要說那皇甫玉書本是好意,他教給皇甫小媛的“天道三劍”並非是他修煉的那種魔功,而是他以天道三劍倒推出的武當正道武學,太極清靈劍。
奈何皇甫小媛的天賦和皇甫玉書一脈相承,她自己又從太極清靈劍中又反推出了“天道三劍”,
從而讓皇甫玉書成了好心辦壞事。“她不過一人,我們一起上!”
五六個人齊齊攻上,有打掌法的,有打指法的,一個個穿著打扮都是下人模樣,使出的武功竟都是武道上層。
皇甫小媛前踏一步,劍氣凝華,那劍罡包裹著木劍,三丈的劍身頓時長了十來丈,一劍橫掃之下,這些人是用手的斷手,使腿的斬腿。
這一下子地上又多了好幾個痛苦哀嚎的同伴,其他人都是面有懼色,不敢向前。
他們這一退,倒是讓皇甫小媛找到了秋兒的位置,她藏在了所有人的後方,也是驚怒不已地盯著這邊看。
兩人視線交匯的刹那,秋兒就心中暗道不好,立刻便向後退去,皇甫小媛箭步追上,一路上劍光連閃,凡是擋在途中的人要麽斷手斷腳,要麽性命不保,飛濺的鮮血鋪成了一條道路,也點綴了她這一身淡雅的衣袍,一朵朵血花在綻放。
當皇甫小媛將最後一個哭嚎著向自己衝殺過來的人斬首之後,整個園子裡再無半點反抗的聲音。
換了身血花裙的皇甫小媛,提著滴血的木劍一步步逼近牆角的秋兒,後者臉色蒼白如雪,她甚至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滿園的刺鼻血腥氣讓她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皇甫小媛沒有選擇殺掉她,而是一連幾指點在她的身上,暫時鎖住了她一身的功力。
在看見那斷了手腳還試圖牙齒來阻止她的侍者之後,皇甫小媛斷定面這個秋兒,絕對有著不一般的身份。
這一回插翅難逃的人成了秋兒,她沒有選擇為難皇甫小媛,反而是主動為她指明了出去的路。
就這樣,皇甫小媛拖著秋兒一路到了袁家大門前,這扇門外是一片祥和,即將迎來新年的歡聲笑語,而門內卻成了修羅地獄一樣屍山血河。
皇甫小媛把秋兒丟在一旁,打開了大門的一角,趁著四下無人注意之際,將一塊紅綢系在了把手上,接著便靜靜地關上門等待。
她背對著那秋兒,悄悄地拭去了嘴角漫出的血跡,皇甫小媛輕按著胸口,神色有些痛苦,那毒已經被她用內力壓下,這是魔功的副作用......
不多時,錦衣衛踹開了袁家的門,陸寒江親自來了,他一眼瞅見了皇甫小媛滿身的血漬,卻不著急問話,而是先聽她把今夜發生的事情都複述了一遍。
“還以為是袁家瞞天過海,沒想到竟是被人鳩佔鵲巢。 ”陸寒江看著那一具具被拖出的下人屍首,還有被改造地奇形怪狀的袁家三位少爺,語氣有些莫名。
“大人,卑職以為,這女子必是關鍵。”皇甫小媛看著一言不發的秋兒說道。
“嗯,將她帶回詔獄。”陸寒江點點頭,吩咐兩個弟兄將秋兒帶走。
衛士們有條不紊地搬運屍體,清點物件,陸寒江在一旁,就這麽靜靜地看著,皇甫小媛的話說完了,她的神色卻有些不自然,輕輕地挪步,似乎想要離開。
“怎麽了?”陸寒江看向她問道。
皇甫小媛別開了腦袋,低聲道:“殺的人多了些,身上沾染味道,恐大人不喜......卑職先行告退。”
陸寒江的潔癖皇甫小媛多少是知道的,所以為了別人也好,為了她自己也好,都想要快些離去。
“不必了,這樣就好。”
只是這一回,陸寒江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在意她那滿身的血汙,更是伸出手輕輕替她擦去了臉頰上殘留的血跡:“我喜歡你這樣,你是能替我分憂的孩子,我很開心。”
那親昵的稱呼讓皇甫小媛的臉頰不自覺地發燙,她低著腦袋,細聲道:“誰是孩子.....你也沒比我大幾歲。”
“哈哈,說的也是。”陸寒江笑著拍了拍皇甫小媛的腦袋,後者眯了眼,似乎在迷戀這一刻的溫情。
越是掙扎就越是沉淪,明知是不歸路還是無法回頭,魔功帶來的肉體上難以忍受的痛苦,卻換來了心靈上的慰藉,皇甫小媛貪婪地品嘗這份扭曲的情感,從渴望痛苦的那一刻開始,她終於找到了自我救贖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