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領回山寨了!”
“大頭領威武!”
山賊們的高呼好似凱旋的禮樂,馬大頭領走在最前,身後是載滿財貨的馬車,金銀財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惹得大夥狼叫一樣地高舉著手臂兵器起哄。
馬大頭領非常享受這樣眾星捧月的感覺,凡是上前來討彩頭的,只要說兩句好聽的,他都隨手打賞下去一點財物,引得眾人更是賣力地討好。
但一眾山賊的文化水準能有多高,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麽兩句,從那匱乏辭藻裡翻出點東西重新排列組合一下便是新鮮了。
被眾兄弟簇擁著回到了堂上,馬大頭領吩咐下去讓眾兄弟準備酒肉,要好生慶祝一番,他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在那虎皮椅子上,暗自搓揉著身上青紫的傷口。
“大哥。”
一個身形結實的漢子走上前來,擔憂地看著馬大頭領說道:“你這傷,要不去山下請個大夫來?”
“老三你瘋了,咱們做什麽行當的?你敢去請大夫,人家有膽子來嗎。”
這一刻的馬大頭領收斂了山賊頭子的鋒芒,他輕輕按壓這身上的傷勢,邊呲牙邊壓低了聲道:“拿點藥敷一下就是了,對了老三,明日你回一趟縣裡,注意些,別驚動人。”
老三警惕左右看了看,然後才應下道:“知道了大哥,我去給你拿點藥。”
......
那一邊的青柑山寨子裡正大酒大肉的慶祝呢,這一邊被人劫了鏢的振威鏢局卻是一口氣憋著,上不去也下不來。
這縣裡的消息傳得極快,幾日的時間過去,好似人人都知道他們鏢局在青柑山栽了跟頭,一時間振威鏢局的名聲大受打擊。
砰!
上了年紀的總鏢頭洪五爺巴掌在桌子上拍的響,茶杯一個震顫不慎摔在地上變得四分五裂,在座的兩位鏢頭都是眉頭一皺,其中一人便是此次失了鏢的陳鏢頭,他歎了聲道:“此次錯在我,請五爺責罰。”
“老陳,你這話不對,明明是那青柑山的欺人太甚,怎生成了你的不是。”另一尖臉鷹眼的中年鏢頭說道。
“可是——”
“好了。”
陳鏢頭還想說話,卻被洪五爺抬手打斷,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掃過兩人,鏗鏘有力地道:“此事老於說得不錯,錯不在你,是姓馬的太猖狂!”
於鏢頭遲疑了下,說道:“青柑山肆無忌憚,前年便與我等交了惡,今年又是一回,再這樣下去,振威鏢局必定淪為笑柄,可他們人多勢眾,若是我等上門討說法,只怕勝負難料,不如......不如將此事報與縣裡?”
“不可。”
陳鏢頭當即否了於鏢頭的話,他說道:“江湖事江湖了,此番尋了朝廷助力,只怕我等日後再難在這江湖上抬起頭來。”
洪五爺沉吟了片刻後,也是說道:“老於此話欠妥當了,別忘了那姓馬的混蛋能夠逍遙到今天,還不是全因為咱這縣老爺不敢下手收拾,若是將此事報上去了,只怕縣裡也是做做表面功夫,咱們這麽做是自取其辱。”
於鏢頭臉色難看地低下了頭:“是我草率了。”
就在三人一肚子火,卻對此一籌莫展時,一人進來稟報道:“總鏢頭,兩位鏢頭,有客上門。”
三人對視了一眼,洪五爺起身說道:“知道了。”
接著他又對另外兩人說道:“此事稍後再議,先把手頭上的事辦了。”
“是。”
“明白。”
三人一道出來院裡,只見一位公子當面,錦衣玉冠,白狐裘衣,手裡捧著朱漆描金勾蓮暖爐,身旁跟著的小姑娘皓齒紅唇,一身飛蝶白襖裙,
顯得富貴非常。在這偏遠的小縣裡,如此一對華服美衣的男女,自然是吸引了諸多不明就裡之人的圍觀驚歎。
洪五爺直覺得一股貴氣撲面而來,他悄然與另外兩個鏢頭互換了眼神,各自心裡都有了數。
雖說振威鏢局只在自家一畝三分地有點名聲,但洪五爺這麽些年走南闖北見識也不少,觀此二人的穿著打扮,若是兄妹,則必然出自上流世家,若是主仆.....那只能說新年的香火錢沒白給,佛祖顯靈了,送來這一筆大買賣。
“兩位,請裡邊說話。”
洪五爺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他將陸寒江和商蘿兩人請到了廳上,安排人奉上茶水之後,開口道:“鄙舍簡陋,怠慢二位了。”
陸寒江端起那茶水聞了聞,卻沒有飲下而是放回了遠處,這番失禮之舉雖是讓陳,於二位鏢頭眉頭緊皺,但也讓洪五爺更加確信此二人來歷非凡。
“我等遠道而來,聽到這振威鏢局的威名赫赫,旗下鏢師個個武功高強,不知是否確是如此?”
陸寒江這一開口就像是找茬了,兩個鏢頭已經是面有不虞,尤其是他們剛剛失了一鏢的情況下,這話更像是在傷口撒鹽,諷刺他們。
但洪五爺資歷到底老點,他從這話中品出了些不對來,笑呵呵地道:“公子若有事相托,盡可開口無妨, 我振威鏢局在這百裡方圓也算是老字號了,些許宵小,不足為慮。”
“洪鏢頭爽快。”
陸寒江微微一笑,道:“青柑山那一帶有夥山賊,你該聽說過吧?”
“......”
洪五爺眯了眼,他此刻也有些摸不清這陸寒江的來意,隻得先順著他的話說到:“卻有一夥山賊,那頭領姓馬,使得一手好刀法,武功只怕還在老夫之上。”
噗——那邊的商蘿忍不住笑出了聲,看得洪五爺眉頭緊鎖,陸寒江卻毫不在意地說道:“既然如此,本公子這筆買賣,不知洪鏢頭敢不敢接。”
“請公子直言。”洪五爺沉下氣問道,他此刻已經多少猜到陸寒江要提的事情了。
陸寒江摩挲著手裡暖爐,淡淡地道:“那夥山賊礙眼了些,本公子看不慣,但卻不好親自出手除掉,所以想請洪鏢頭出一回力,你們如今的處境也是尷尬,如此也算是為‘名’除害了。”
此話一出,陳,於二人臉色各不相同,前者似有心動,後者則是略顯擔憂,但下決定卻是洪五爺,他思慮再三後,卻是婉拒道:“公子請回吧,振威鏢局不做殺人的營生。”
“價錢都沒談,鏢頭就要趕人,不妥吧。”
說著,陸寒江從懷裡拿出一道令牌拍在桌子上,對那愣了神的洪五爺說道:“金銀財寶,鏢頭此時應該不缺,只是這名聲不知你們要是不要?本公子恰好與縣令老爺有幾分交情,若是你們接下這趟活,到時暗中自有人助你們剿賊。”
洪五爺雖不說話,但他的眼神卻已經出現了動搖,呼吸也急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