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雨。”
陸寒江望著灰蒙蒙的天,雨滴連珠似地從屋簷上落下,攀在窗台上用手接滿一抔雨水,看著它化成幾條水線從指縫溜走,等待的時間總是那樣難熬。
他把七殿下和孔文勾結了外人打算在錦衣衛劫人的消息告訴了皇甫靈兒,至於接下來怎麽做,那就是對方要考慮的事情了。
借刀殺人也好,暗度陳倉也罷,哪怕是不動如山,陸寒江此番也是穩賺不虧。
皇甫靈兒暗中下手了,他一箭雙雕,皇甫靈兒若是看不上忍住了,那他委屈些,拿下一個雪羅刹的同時,還能給這位皇子妃找個仇家。
“大人。”
外邊傳來問安的聲音,邊廣在屋外取下了蓑衣鬥笠,整了整衣衫才走進來,說道:“信已送達,羽殿下似乎在猶豫,不過,太子妃殿下托卑職傳回一句話來......”
“說的什麽?”陸寒江還在取水作樂,頭也不回地問道。
邊廣猶豫了會,說道:“殿下說,恭喜大人得陛下看中,不日即是當朝駙馬,成了一家人後,更要,更要多多來往才是。”
“倒是勞煩太子妃殿下掛心了。”
陸寒江會心一笑,直了身子,將手上的雨水甩甩乾,轉過來說道:“不必等了,讓弟兄們行動起來吧。”
“卑職領命,”邊廣應下後,略有擔憂地問道:“大人,七殿下真的會出手?”
“你真當他是傻子?”陸寒江無奈地瞥了眼邊廣。
邊廣訕訕地縮了縮脖子,又問道:“既然大人確信七殿下不會動手,為何還要讓大夥準備。”
陸寒江走到一旁的櫃子前,取出了一把油紙傘和一套便衣,說道:“七殿下不會動手,但是顧紫荊一定會動手,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原來大人想對付是這雪羅刹?”邊廣恍然大悟。
“我挺想知道知道,為何她會想帶走商蘿。”
陸寒江換了便衣,撐起一把油紙傘,出了衙門,往街道上去了。
留下的邊廣即刻召來的在崗的錦衣衛們,吩咐了接下來的計劃,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就是安排一批人手,裝模作樣地加強詔獄的守衛。
陸寒江的計劃分三步,第一步,他自己過兩天把消息傳給孔文,告訴他錦衣衛收到情報,有人要劫走商蘿,所以他們決定把人質轉移到詔獄裡。
第二步,等著孔文和七殿下把無能為力的結果告訴顧紫荊。
最後,以顧紫荊收到消息的時候開始布局,他們從城外小閑莊開始轉移人質。
這個計劃不複雜,漏洞也不少,要訣就是一個措手不及,讓顧紫荊來不及思考進退,搏一手願者上鉤。
魔道眾人都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覺悟,所以陸寒江不怕她不來。
而比起守衛森嚴的詔獄,城外小閑園的防備力量顧紫荊早就試探過了,陸寒江自然也會臨時加派些人,做個樣子。
自古以來,攻城拔寨的難度遠要比平野決戰高,小閑園和詔獄都不是容易得手的地方,顧紫荊最大的勝算,便是在押送人質的途中動手。
路上雨勢稍減,但往來行人仍是匆匆,陸寒江撐著傘停在了一處舊書攤的面前,沙裡淘金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這攤位的主人和陸寒江也是熟人了,幾次被他買走了一些冷門的舊書,一來二去也就熟絡起來,他一邊隨意地翻找著書籍,一邊和攤主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正看書呢,不遠處的人群中傳來一陣騷亂聲,攤主蹲在雨蓬下,隻瞥了一眼就沒了興趣,嘴裡嘮叨起來:“別看了,沒啥看頭,八成又是一群公子哥在鬧騰,
礙不著咱們。”陸寒江拿起一本遊記翻看起來,隨口道:“平日裡這些熱鬧,老哥見多了吧。”
“可不是,”攤主一擺手,滿心厭煩地道:“一群遊手好閑的官家子,要不怎麽說這做人呐,第一還是得靠投胎唷。”
陸寒江笑笑,沒有答話,那邊的熱鬧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人群就散去,隻留下一個模樣狼狽,胡子拉碴的頹喪青年。
小雨飄飄,青年隻將折扇往頭頂一擋便了事,左邊拉住一個行人問兩句,右邊又對幾個商販作揖請教。
陸寒江只是隨意瞥了眼,覺得那青年似曾相識,直到他一路問到了這舊書攤邊上來。
那青年眼中盡是疲憊,卻不曾停下休息片刻,抬手便對陸寒江作揖道:“兄台,不知你可曾見過......蕭兄?!”
“嗯?”
陸寒江一愣,他確實取過“蕭不棄”這個名字,不過那是在應天府的事情了。
如此想著,他抬頭仔細看著那激動萬分的青年,好半天才認起來這是誰,他上下打量著面前這人,驚訝地道:“姚公子,你這是怎麽了,遇到盜匪?還是你加入丐幫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陸寒江在應天府尋找偃師蹤跡之時, 在葛先生家中遇到了姚喻之,本該是翩翩公子的他,如今卻好似落難了一般,模樣淒慘地很。
“蕭兄,可算是找到你了。”姚喻之一句話沒說完,拽著陸寒江的袖子就嗚咽地哭起來了,仿佛那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終於找到傾訴之人了似的。
這番舉動自然引來了不少人注目,連那攤主都是眼神怪異地看著兩人,陸寒江好不尷尬,連忙把袖子從姚喻之那抽回來,他好笑地道:“姚公子也是堂堂男兒,莫要哭哭啼啼的,來,先換個地方。”
不好給那舊書攤的攤主添麻煩,陸寒江領著姚喻之隨便尋了一處無人的簷下避雨,順便問道:“姚公子這到底是怎麽了?”
平複了情緒之後,姚喻之有些尷尬地把臉收拾了一番,還未曾開口卻是已經忍不住歎氣了:“唉,蕭兄,連月來,在下苦苦尋找你的蹤跡,今日總算是找到你了,唉。”
這歎氣一聲接著一聲的,把陸寒江都整地挺無奈的,他問答:“不知姚公子尋在下有何事?”
“此事說來話長啊,蕭兄還不知道吧,那一日自你闖那機關陣失敗之後,芸兒便也下場一試,未曾想,竟是破了這陣法。”
姚喻之有些唏噓地說道:“那時候蕭兄已經離去,在下和芸兒被那葛老兒百般挽留,無奈隻得暫住於葛家,那老頭像是魔怔了一般,日日都拉著芸兒去那機關陣中,說要傳授她機關秘術,轉眼半月已過,在下想要告辭之時,卻發覺芸兒已經不見蹤影.....必是那葛老兒做的好事!”
說到最後,姚喻之已是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