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了一夜的雪,清晨天剛蒙蒙亮便有數名玄天教徒開始打掃,幾人穿著勉強禦寒的衣物,初晨的寒風中,一張臉凍得發紅。
摸著梆硬冰冷的鼻頭,其中一人抱怨道:“為何要我們起得這般早,往日不都是巳時打掃的嗎,就因為來了位護法大人?”
另一人趕緊過來捂住他的嘴,呵斥道:“噓!小點聲兒!活膩味了你,敢在背後編排護法大人!”
“呸呸,本來就是嘛。”被抹了一嘴冰冷的那人有些不忿地道。
“我說你怎麽......”
另一人話音未落便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身子顫抖了幾番,連忙拉過同伴,朝著來者大禮參拜:“見過護法大人!見過使者大人!”
那為首的護法大人走來目不斜視,而另一落了半個身位的使者卻略微放慢的腳步,輕飄飄地掃了這兩名負責打掃的仆從,此二人當即跪倒在冰冷的雪地裡,直到對方走遠了都沒敢起身。
“唉。”
輕歎一聲,那使者用有些尖細的嗓子說道:“家裡頭的小子沒有調教好,讓護法看笑話了。”
那人卻不在意,他堅毅的臉龐上有著受過黥刑的痕跡,正是莫護法,他笑呵呵道:“老黃你啊,這都離開京城多少年了,說話怎麽還是這個調調。”
“早習慣了,這輩子怕是改不過來咯。”
那黃使者唏噓地搖搖頭,接著面上露出了嚴肅的神色:“到底發生何事,為何教主會派你前來?”
“一言難盡啊。”
莫護法長歎一聲,停著在廊道上望著升起的日頭,語氣悵然地道:“如今大事進行到緊要關頭,各地的人手都緊張,偏偏這時候阿華阿明雙雙折了,連帶著老何都沒能回來。”
“老何是可惜了。”
黃使者看了一眼莫護法,問道:“那陸寒江,真的就如此可怕?”
莫護法的目光逐漸飄遠,他伸手從旁的樹枝上撚起一點雪團,看著它在手中化開。
“很強,”半晌之後,莫護法說道:“其武功在我之上,恐怕已經達到了兩位法王的境界。”
“竟然如此恐怖?”黃使者眼中閃過一抹驚駭之色:“你可知道幽雲王已經把照影功練到了第九重,距離十重大圓滿只有一線之隔?”
“知道。”
莫護法心有余悸地開口:“那陸寒江的真正實力,恐怕和幽雲王不相上下,若兩人生死相搏,只怕最好也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當真是讓人想不到......那孟淵好深的心思,竟暗中藏了這麽一個高手。”黃使者有些後怕地道。
玄天教能有今天的強盛,陰謀詭計固然起了作用,但更多的還是他們本身的實力足夠強大,教主之下便是兩位護教法王,他們在玄天教崛起的過程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可以說,若是沒有兩位武功高強的法王斬去了那些麻煩的阻礙,玄天教根本達不到今天的高度。
要知道那陸寒江前陣子還是個不聲不響的千戶,這升了官,突然就達到了玄天教護教法王的水平,如何讓人不吃驚。
莫護法見他神色幾變,不由得笑了聲安慰道:“不過老黃你也不必多慮,好在老何那一身塊頭沒白練,前陣子京城裡回消息了,如今這位鎮撫使大人重傷難愈,聽說出入都是用的替身,外強中乾,強撐著保一張臉面罷了。”
“如此便好,只是,唉......”
黃使者長籲短歎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邊傳來嘈雜的聲音,他皺起眉頭向後邊看去:“去死別谷的人回來了?”
“是陳明那小子帶的隊吧,
說來我也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嗯?”莫護法話音剛落,就有一教徒著急忙慌地跑到跟前來,驚慌失措地指著大門的方向說道:“不,不好了大人!有人打上門來了!”
“你說什麽?”
黃使者隻感到一陣恍惚,甚至有些荒謬的感覺,什麽時候他們玄天教也淪落到被人欺上門的地步了。
莫護法摁住了那教徒的肩膀,冷聲問道:“來了多少人?”
那人面露驚恐之色,結結巴巴地道:“不,不知——道!”
原本膽怯的小子突然換上了一副凶狠的臉色,掏出一把短刀來就刺向了莫護法,卻不料對方技高一籌,早就看穿他的偽裝。
莫護法冷喝一聲,周身的真氣凝聚在手上,赤手空拳抓住了那刀刃,用力一扭便輕而易舉地繳走對方的武器,反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刺入了這人的胸口。
那人帶著一陣不甘,倒在血泊之中。
黃使者已經從最開始的驚愕恢復了過來,他面沉如水:“會使這種手段的,來者不善啊。”
“甭猜了,八成就是錦衣衛到了,他們最是喜歡這些陰謀手段。”
莫護法一腳將腳下的屍體踢開,大步朝著外邊走去:“老黃快去把人都召集起來,陳明那小子恐怕凶多吉少,這裡就只能靠我們了!”
“放心吧。”
黃使者剛一轉身,又回頭來對莫護法說道:“若事不可為,你一定要走掉,教主他還需要你的扶持。”
“老黃......我知道了。 ”
錦衣衛來勢洶洶,莫護法沒有多愁善感的時間,他對著黃使者鄭重地應下之後,運起輕功一躍上了外牆。
這一放眼看去,莫護法的心直接涼了半截,錦衣衛的人數遠遠超出他的想象,恐怕這不是臨時起意的殺賊,而是早有預謀的圍剿。
黑色的潮流之中,有一個人和他對上了眼,觀其服飾是一位副千戶,恐怕就是這次圍攻他們分壇的領頭人物。
莫護法沒有廢話,借著高地優勢一步踏出,大鵬展翅一樣掠下,拔出腰間的龍紋長刀居高劈下。
劉一手以繡春刀迎上,真氣澆灌之後,兩道璀璨的刀罡撞在了一塊,爆發的氣浪替他們清理出了一處合適的戰場。
兩人見面一句話不說就是一頓刀光亂閃,劉一手使得的是中規中矩的邊軍刀法,他一刀斬下,以勢壓人,佔得先機便得寸進尺,一刀快過一刀,不給對方絲毫喘息之機。
但莫護法卻冷靜應對,他不出一刀,步步退守,氣勢上被完全壓製,直到劉一手聚力一刀劈下,他才橫起刀身一擋,借力向後滑去,同時握住手中刀柄用力一拽,瞬息之間這刀把便長了六尺有余,這長刀一下變關刀了。
劉一手見狀不對立刻後撤,但莫護法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出月牙狀的刀罡,地面上震出的龜裂呈扇形向外擴散。
劉一手連忙以刀相抵,卻被震得虎口開裂,他不得已退了兩步,撕開一條衣角纏上了受傷的手掌,吃驚地盯著那莫護法:“破陣刀?好你個玄天教的賊子,什麽時候偷學了我朝廷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