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師吐出的那一口黑血,怎麽看怎麽像是被人下了毒的樣子,皇甫小媛第一時間就把目光轉向了陸寒江。
有一說一,盡管陸寒江的實力完全輾軋這偃師,但是皇甫小媛還是願意相信他會費大把功夫專門下個毒。
可惜的是,這一次真不是他乾的。
連陸寒江自己都十分驚訝,時間和人員上都不允許他搞出這樣的操作,偃師中毒的確不是他做的。
可是要想知道是誰乾的,似乎也很容易,按照排除法來推測的話,不是他不是皇甫小媛,大概率也不是現在還沒解穴的奚秋,那麽這裡可能的犯人,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你!”
這個道理,偃師自然也想得到,甚至他還比陸寒江想的更多,於是毫不猶豫地含著一口鮮血,運起真氣猛地噴吐,血滴化作比之手弩更加迅猛的飛箭,直接在秋兒的身上留下了四五個血洞。
“咳,咳咳咳!”
秋兒被血箭貫穿了胸口,摔倒在地面上,但她的臉上卻絲毫不顯意料之外的慌亂,反而是裂開嘴,仍由那血液順著口角滑下,看著偃師那悲慘的模樣,她再也忍不住笑了。
“老東西,這是我用數年時間混集天下百毒為你準備的大禮!滋味如何?”
偃師在自己的身上連點幾指,封住了部分靜脈,再輔以真氣運功,即便是如此,這毒還是讓他心神大損。
“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偃師一面全力壓製傷勢,一面恨聲問道:“莫非連你也暗中投靠了錦衣衛?!還是葛釗這混帳在老夫的飲食裡動了手腳!”
“哼,你這老東西如此謹慎,葛釗那樣蠢笨的人,怎麽可能算計地了你。”
秋兒不屑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冷笑道:“在知道你這老東西竟然和錦衣衛都有勾結的時候,我就不再奢望有外人能夠殺掉你了!”
“賤種!快說!”
秋兒越是這般賣弄,偃師就越是能夠感受到被蒙在鼓裡的羞辱。
盡情欣賞著偃師的醜態,秋兒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舒心,她捂著胸口咳嗽了兩下,一絲黑血透過她的指縫滴落。
偃師定睛一看,臉色更是難看起來:“你——你居然給自己下毒?!”
“哈哈,咳咳咳!”
秋兒身體越發的虛弱,但她眼中的暢快和嘲諷卻一點沒有收起,反而隨著那偃師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更加高漲起來。
“老東西你不是號稱可以洞察人心嗎,怎麽沒看出來我早有殺你的心思!”
“你這畜生的二心老夫早有預料,只是沒想到,你為了殺老夫,竟是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偃師發黑的嘴唇顫顫著,他死死地盯著那秋兒質問道:“你這般害我,是為了你父親?!”
“呸!”秋兒一口毒血吐在地上,用那恨極了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偃師道:“你這老東西癡迷長生之術,我父親被你活生生吸幹了血,母親被你出賣死在錦衣衛手中,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愚蠢!”偃師破口大罵道:“你父乃老夫之子,為老夫長生之業獻出性命理所當然!豈容得你這般胡攪蠻纏!老夫留你一命尚且不知足,居然還敢設下算計,你這不孝不義的畜生!”
“哈哈哈,老東西,你這向著朝廷搖尾乞憐的走狗,六親不認的禽獸,也配談孝義二字!可笑!可笑!”
秋兒一邊咳血一邊大笑,她的生命力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著,她的身子無力地偏著,一雙譏諷的目光到死都在注視著那偃師。
“陸,陸大人,”在人生最後的時候,秋兒對陸寒江說了一句話:“算是小女子奉上全數家財的一點好處,
懇請大人,千萬別給這老東西留全屍!”留下這惡毒的祈願後,秋兒便瞪著一雙充滿了仇恨的眼神,氣絕而亡。
偃師的怒氣無處發泄,一面還得拚盡全力壓製體內猛毒,他見那秋兒已經徹底死去,便不再執著,而是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陸寒江:“大人,請聽老朽一言!”
“嗯,你說。”
看了一出爺慈孫孝的好戲,陸寒江隨地將一截機關斷木擺正,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坐著聽那偃師還有何話可說。
“老朽知道,大人此來是奉了孟大人的令,但是大人,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麽當初孟大人會饒過老朽一條命嗎!”
此話讓陸寒江來了興趣,他抬抬下巴,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盡管體內的毒素一點點地危及他的性命,但是偃師還是努力保持了語氣的平靜,看著似乎興趣的陸寒江,他定了定神,說道:“大人既然能查到逍遙派,想必也該知道了長生之秘。”
“不錯,”陸寒江點頭,說道:“本官是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但是該如何長生卻是沒有頭緒,莫非就是如你這般,靠吸食別人的精血?”
偃師絲毫不在乎陸寒江話裡的嫌棄和不屑,他鄭重地道:“正是,我逍遙派祖師曾算得將來一日天外有一玉石墜地,遂在臨終前留下遺言,命後世弟子,必要尋到那玉石,多年前老朽那徒兒終於發現了那玉石的蹤跡,而這秘法就藏於那玉石之中。”
“所以,究竟是什麽秘法,說來聽聽。”陸寒江饒有興趣地問道。
“此秘法名為七星天命術,施展起來需得以七者至親血脈之力,輔以心法口訣,天外之寶,煉化七人精血融於體內,便可長生。”
偃師平靜地將這殘忍的法子道來,陸寒江聽罷卻是微微眯了眼:“這聽起來雖然繁瑣,但也並非不可能之事,只是你又為何尋找著純陰之體的女子?莫非想要用她們再生出七個孩子來?”
“並非如此,而是老朽不得以如此。 ”
偃師倒也沒有什麽遮掩的,直截了當地開口說了:“老朽年事已高,精血枯竭,怕是再難生出孩子來,且當年急功近利,不慎將唯一的孩子失手殺了,不得已,隻好用這機關人偶代替至親血脈。”
陸寒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頭,應該不是失手,八成就是如那秋兒所說,這老頭的兒子應該是被他吸幹了血殞命。
說到此次,偃師回頭刮了一眼那秋兒含笑的死狀,恨聲道:“本想著若是此次不成,再用這賤種的肚皮替老朽生出七個孩子來,可這廝竟是自己找死!枉費老朽對她的教養。”
“嘖嘖嘖,您老可真是禽獸不如。”陸寒江歎道,無恥之徒他見多了,但無恥到悟出了自己一套反人類價值觀的瘋子,這還是頭一個。
“探尋天地的至理,摸索長生的道路,此乃是大道。”
偃師搖頭,似乎在為陸寒江的不開竅而惋惜,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現在,大人明白孟大人為何要放過老朽了嗎?”
“嘖。”說到這個,陸寒江臉色有些難看,只要知曉了那秘法的內容,孟淵的做法就很好理解了。
“縱觀歷史,為了一點虛無縹緲的理由求仙問道的皇帝比比皆是,更何況如今的皇帝陛下,早已經將那長生秘法握於手中。”
此話說得擲地有聲,偃師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七位殿下足夠他試上一次了,但若是沒有成功呢?不錯,陛下的兒女足夠多,但是陸大人別忘了,那其中不僅有皇帝的兒女,還有孟大人的親外甥女,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