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的時候,客棧外來了許多人,不但沉雙白帶著沉氏的家奴現身了,就連宇文尚也一同前來,可見其對沉家的重視。
在沉氏的後方,還有不少聞訊而來的江湖俠客,一群人將客棧圍得水泄不通,掌櫃一面苦笑一面出來接待。
“掌櫃的,此事與你不相乾,若不想客棧遭殃,就快些把那狂徒交出來。”
領頭說話的是沉氏的一位管事,他趾高氣揚地讓掌櫃交人,身後十多位沉氏家仆,人人手持刀劍,顯然來者不善。
掌櫃無可奈何,正糾結之時,陸寒江從樓上下來了,一看這架勢,不由得樂了:“這麽熱鬧啊,尚先生倒是有心了。”
宇文尚見到來者是陸十七,也是為之一怔,沉雙白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逝,然後十分自然地上前來拱手一禮:“原來是陸幫主,在下失禮了。”
沉雙白一句話就讓左右發出了驚呼,總算有人注意到了陸寒江手裡的打狗棒:“那人竟是丐幫幫主!”
“難怪敢教訓沉氏的人,原來他是丐幫陸幫主!”
眾人恍然大悟,掌櫃的也是驚訝不已,這一身打扮不亞於豪門貴族的公子哥,居然還真是丐幫幫主,看來還是他見識太少了。
沉氏眾人知道對方竟是丐幫幫主,也是心生忌憚,沉永一更是一張臉白了又紅,原來他才是那個跳梁小醜,一時間羞恥不已,同時心中恨意更甚。
他氣不過,於是對沉雙白說道:“大哥,這人雖是丐幫幫主,但他縱容幫中弟子擅殺我們沉氏之人,你可一定要替我們討回公道啊。”
沉雙白一歎,一個巴掌就甩在沉永一的臉上,對著一臉不敢相信的弟弟教訓道:“明明是你得罪了陸幫主,居然還敢混淆黑白,冥頑不靈!還不快去給陸幫主道歉!”
“大哥!你!”
沉永一捂著臉上的巴掌印,逆反心理一下就起來了,他抗拒道:“我不去!明明是他們殺了人,憑什麽要我道歉!”
“混帳東西!翅膀硬了啊,我的話你也敢不聽了!”
沉雙白罵完之後,二話不說拽起弟弟的後脖領子,就把他提溜到了陸寒江面前,一腳踹在他膝上,叫他直接跪下了。
押著沉永一不讓他起身,沉雙白對陸寒江歉意一笑:“陸幫主,都是舍弟魯莽,還請你大人有大量,看在他年少,放過他這一次。”
陸寒江饒有興致地看著滿臉憤恨的沉永一,笑著說道:“沉兄,你這弟弟似乎很有意見啊,不如聽聽他怎麽說的?”
沉永一的自尊被陸寒江戲謔的眼神狠狠刺痛了,他毫無顧忌地開口罵道:“陸十七!你是丐幫幫主又如何!我沉氏一點也不懼你!”
“住口!”沉雙白勃然色變,氣急喝道。
“我又沒有說錯!”沉永一嫉恨地道:“一群叫花子罷了!也敢學人家穿金戴銀!本公子就是看不起你!你殺了本公子的人!本公子一定會把這個場子找回來!”
“你給我住口!”
沉雙白怒極,又一巴掌扇在弟弟臉上,大庭廣眾之下沒有給對方一點面子,他一臉愧疚地對陸寒江道:“陸幫主,我這弟弟不知好歹,冒犯之處,隨你處置,我絕無怨言。”
說罷,沉雙白就將沉永一推到了陸寒江面前,然後側過身去,做出一副一人做事一人當,他沉氏絕不插手的架勢。
陸寒江看著他們沉家這一出又一出地整,心頭感到有些無趣,苦肉計的劇情啊,接下來就該喊打喊殺,然後他主動給對方台階下了是吧。
那邊,沉永一也是被沉雙白的果決給整懵了,回過神來的他咬著牙道:“陸十七!今日之辱!來日我定會加倍奉還!”
陸寒江一挑眉頭,
指了指地方跪著的這貨,對沉雙白誠懇地問道:“沉兄剛剛說,隨便本公子處置,可是說話算話?”沉雙白心頭咯噔一下,面上卻仍然是不在意地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任憑陸幫主處置。”
“那好。”
陸寒江拍了拍手,招來兩個百戶:“把此人拉出去砍了,不要髒了客棧的地,咱們還要在這裡住著呢。”
“是,弟子遵命。”兩個百戶咧嘴一笑,把驚恐萬分的沉永一拖出了客棧。
眾人聽得陸寒江竟如此狠辣無情,也是驚呼不斷,沉氏眾人都是一臉的震驚,正要動手,卻全被沉雙白攔下。
沉雙白其實也心驚不已,但他同時卻又有另一番考量。
丐幫是江湖大派,陸十七貴為幫主,肯定不會因區區誤會就大動肝火,他這樣的上位者,必然會注意格調和形象,這番舉動肯定是試探無疑,他在試探沉氏的誠意!
沉雙白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他深吸一口氣,保持著臉上的微笑不變,面不改色的鎮定顯得氣度不凡。
他笑眯眯地看著陸寒江,從容不迫的架勢還頗有些深藏不露的神秘,這一下倒是給陸寒江整不會了。
錦衣衛的效率極高,被拉出去沉永一,強撐著放了兩句狠話就被砍了腦袋,兩人提著血淋淋的人頭穿過不敢作聲的人群,將其丟到了沉雙白的腳下。
“小公子?!”
“天哪——你們!居然敢!”
一個個沉氏的家仆都驚呆了,取而代之的滔天的怒火,他們何時受過這樣的折辱,居然當著面就把他們的人給殺了,這還有把他們沉氏放在眼裡嗎!
沉雙白也是頭腦一片空白, 不對啊,劇情不是這樣子寫的啊,為什麽丐幫會殺人,不應該是對方大度放人,然後雙方互相稱讚一番,一笑泯恩仇揭過此事嗎?他們怎麽會......怎麽敢......!
“嘖嘖。”
陸寒江搖搖頭,對著沉雙白抱拳道:“沉兄果然公正,說是任憑處置就真的不插手,真乃君子之風,本公子佩服。”
這陰陽怪氣別說是沉氏覺得忍不了,就連圍觀之人都覺得陸寒江做得太過了,縱然那小公子行事不得人心,但也不至於將他這樣殺了啊。
宇文尚更是眼中閃過陣陣怒意,目光一凝就是要動手,卻被那沉雙白喊住:“尚兄且慢!”
深吸一口氣,沉雙白強撐著笑容上前來說道:“陸幫主,如此,可滿意了?”
陸寒江驚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吧老兄,這你都能忍了?莫非這不是你親弟弟?還是說,世家的人莫非都對親兄弟這麽不在乎嗎,一個個死了弟弟好像都挺無所謂。”
“......”聞言,宇文尚眼中凶光更甚。
“陸幫主說笑了,”沉雙白強忍著不去看地上沉永一死不瞑目的頭顱,他緩聲說道:“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沉兄說得是啊,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本公子再藏著掖著就有些不禮貌了,令弟如此無禮,砍了腦袋也難消本公子心頭之氣,你再代他賠個禮道個歉不過分吧?”
說著,陸寒江把手就伸到了沉雙白的面前,後者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扭曲掙扎起來,可惜最後還是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