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簡陋,讓大人受委屈了。”
在赫連策為他準備的府邸裡,陸寒江竟然看到了江南風貌的庭院和小樓,對方嘴裡的這個“簡陋”顯然有幾分邀功的意思。
作為鎮守遼陽城的將軍,赫連策手底下實際上就掌握著不下三萬的軍力,加上周遭各部聽命於他的下屬的兵士,總計超過了十萬人。
在北地,赫連策算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一手遮天談不上,但到底相差不遠,八九不離十也算個土皇帝,自然了,他能夠在邊疆過得這樣舒服,朝中自然少不了支持。
而朝廷裡為這位赫連將軍撐腰的,正是錦衣衛前任指揮使孟淵大人,所以這位北地白甲軍的統帥,實際上也是錦衣衛的助力之一。
只不過赫連策倒是看得明白,他受孟淵提攜,這說明他的忠誠和立場沒有問題,但尷尬的是,這同樣也說明了,他僅僅只是老爺子的人,他和少爺這裡的關系就差著一大截呢。
所以這一次在接到了錦衣衛要在北地展開行動的消息後,赫連策的心思立刻活泛了起來,他十分積極地想要在陸大人面前也表現一番,所以才有了這一次的高調迎接。
“將軍客氣了。”
陸寒江對於赫連策的安排倒也算滿意,對方不知從哪裡聽說了他的喜好,這庭院的布置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來的,算是上心了。
事實上,對於孟淵留下的這些關系,陸寒江從來都是來者不拒通通收下,以他的性子,從來也沒有什麽敲打考驗的念頭,算是用人不疑。
反正人家的誠意到了,他本著朝廷裡的規矩笑納就是,至於這人到底是真心投靠還是別有用心,他無所謂。
總的來說,這些人能為他所用一天那也是賺的,到時候若是這人變節了,反正陸寒江不虧人品,老爺子那邊也能夠交代地過去,最後他受累順手再把這群人打滅了就是。
而這邊,赫連策見到陸寒江全盤接受了他的投效,心底的石頭也是終於放下,錦衣衛兩任指揮使,權勢隻高不低,他哪裡敢起什麽別的念頭。
這時候能夠讓陸大人將他認作了自己人,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赫連策大包大攬了陸寒江在北地的所有用度,留下一批幹練的家仆和貌美的侍女,還從軍營裡撥出了三百甲士負責守衛,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陸寒江在家仆的帶領下,參觀了這座府邸,的確十分精致,看得出家具布置都靡費許多,其中還藏了不少隱晦的表示。
比如,在陸寒江用茶之時,管事就來問過,是否需要歌舞助興,他這時候才知道,赫連策留下的那些侍女,不少都是各地搜羅來的。
其中有戲子,有樂師,有茶侍,甚至還有一兩個會武的舞姬,一手劍法使得軟綿無力,但卻妖嬈非常。
陸寒江看完之後十分滿意,立刻差人快馬把當初繳獲的赤霄劍送來,換下了侍女手裡那乾巴巴的鐵劍。
侍女接過赤霄劍後愣神半晌,接著頗為幽怨地看了陸寒江幾眼,然後才在管事的眼神警告下繼續乖巧地舞劍。
院中絲竹聲長鳴,小樓裡茶香澹澹,台上的舞姬香汗淋漓,陸寒江坐在下邊跟崔一笑評頭論足:“老崔,你看這劍如何,我瞧著絕不是凡品,拿到市場上,少說也值一千兩銀子。”
“呃,大人說的是......”
崔一笑尷尬地笑著,他在下邊正襟危坐,一雙眼神飄忽不定,根本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
赤霄劍乃是真正的江湖殺戮之劍,不但鋒利,而且相當沉,舞姬縱然有些功夫在身,但平日裡以色娛人的軟劍,
哪裡能夠比擬這種利器。不消片刻的工夫,舞姬已是一身汗淋淋的,薄如蟬翼的衣物被香汗打濕,螓首微斜,美眸淒迷,帶上薄薄的水氣,這副千嬌百媚的樣子,任誰看了能夠忍得住。
按照當下的習俗,這後院裡的所有女子,都是主人家的私有物,旁人若是表現出什麽失禮的地方,那等同於是一種挑釁。
這座院子已經被赫連策送給了陸寒江,那這院子裡的侍女,自然全都是陸大人的私產,崔一笑縱然心頭被撩地季動,明面上也不敢表現出絲毫失態。
又片刻後,舞姬驚呼一聲跌倒在地,手裡的赤霄劍也當啷落地,樂聲也戛然而止,管事在下邊著急地直跳腳。
那舞姬柔柔弱弱地說道:“求大人憐惜,這劍太沉,奴婢舞不動。”
“是嗎?那就算了吧。”
陸寒江隨意地擺擺手,讓管事帶著這些侍女退下,他接過下人送還的赤霄劍,順手將其丟給了崔一笑。
直到這時候,崔一笑才隱約有些回過味來,他奇道:“大人似乎是故意作弄那女子?”
“嗯,”陸寒江點了點頭:“我想看看, 她到底是不是刺客,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
這話的信息量太大了,崔一笑一時間愣住了沒反應過來,半晌後才驚道:“難道有人還敢行刺大人?!”
崔一笑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赫連策,這府邸和侍女都是對方留下的,若是別有用心,這家夥屬第一嫌疑人。
不過很快崔一笑的懷疑就被陸寒江一句話給打消了。
陸寒江哈哈一笑,說道:“我如今是丐幫幫主‘陸十七’,前番自絕於江湖,現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這條命,假扮下人進府當刺客,這不是江湖上常玩的套路嗎。”
崔一笑無奈道:“大人,依卑職所見,江湖上怕是沒有哪個有膽子在遼陽城裡動手,赫連將軍的威名在北地極盛,縱使他們膽大包天,也不會來自尋死路吧?”
“這可不見得,老崔,這箭術一道你在天下已經少有敵手,不過這抓老鼠的本事,還得再練練啊。”
陸寒江笑著拍了拍崔一笑的肩膀,後知後覺的錦衣衛副千戶,在呆滯片刻後,立刻起身一掌將坐下石凳掀飛。
那滾圓的石凳直直朝著後方假山飛去,不過在半途中,它卻被一股子無形的力道給抵擋住了。
崔一笑眯起眼來,冷聲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敢在大人眼皮底下玩花樣,給我現身!”
說話間,崔一笑丟下了赤霄劍,取出了隨身的弓失,指尖連撥便是三星連珠,快如疾風的箭失如同流星一般撞在假山之上,頓時叫它四分五裂,只見其後方,一白發蒼蒼的老道士,正澹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