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林,這是這座林子的名字,這裡本是一片青蔥的綠林,多年前不知何故所有的樹木一夜之間都枯萎凋零,故而因此命名。
玄天教的錢小小和厲炎就被正道群俠圍困於此,枯木林裡沒有一點活物的氣息,就連鳥群都不會在此停留,無風無聲,一片死寂。
在旁人看來,這完全就是一片死地,枯木林無險可守,四周都是空曠的平原,錢小小和厲炎根本無路可逃。
若是讓其他人來選,斷不會踏入這樣糟糕的地方,但厲炎早就和錦衣衛暗中勾結在了一起,主動給正道送上門就是計劃中的一環。
此次正道圍剿玄天教兩人的陣容可謂豪華,除了武當少林各自有高手出面之後,其余例如恰好在中原之地的峨眉,五嶽前來復仇的嵩山華山,以及眾多江湖數得上號的一流門派。
衡山派被滅一事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經,這次錢小小和厲炎可謂是凶多吉少。
枯木林裡沒有食物也沒有水,赤手空拳,兩人也不可能掘地三尺尋找生機,所以突圍是唯一的選擇。
雖說錢小小得到了幽雲法王的畢生功力,但她畢竟修習武功時日尚短,距離幽雲法王的境界,還是差了一線。
在和厲炎突圍失敗之後,他們很快就正道群俠擒下,接下來就是輪到讓正道苦惱的事情了——該如何處置這兩個人?
“殺!必須殺了他們以儆效尤!”
在討論如何處理兩人的大會上,嵩山派的呂問殺氣騰騰地道:“若不殺了此二賊,天下間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俠士要生活在玄天教的陰影之下!”
呂問本是個性格恬靜的人,但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這個本來沒有什麽希望代表五嶽劍派出面的人,成了這古老聯盟的最後希望。
五嶽已去其三,留下的華山和嵩山之中,谷芊含自從丈夫商幾道死了之後,就一副消極避世的態度,幾次三番派出的人手,不是武功低微的愣頭青,就是柳毅那樣的悶葫蘆應聲蟲。
嵩山幾乎成了此刻五嶽劍派最後的牌面,呂問不得不展現出自己強勢的一面,否則一旦這種可怕的事情開了先例,嵩山恐怕也將永無寧日。
“阿彌陀佛。”
北少林的靈悟大師站出來說道:“老衲觀此二人,尚有回頭之可能,不若將這兩人交予老衲帶入清淨之地,洗去二人身上的惡念,令其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靈悟大師果然是得道高僧,一句話就抹去了五嶽劍派上下百余條亡魂的冤仇,莫非這佛門經文,真有如此之大的功效?”
這出面反唇相譏的武當七子行六的“玄潭”司落朝,他依舊是不循常理,一身花哨的打扮,手裡的繪著水墨江南的折扇搖了又搖。
司落朝這番話也得了不少人的支持,玄天教本就是魔道,更加之犯下了如此罪行,把人送去少林叫他們改邪歸正恐怕是做夢,將來放虎歸山才是眾人擔心的點。
此戰雖然正道俠士成功擒獲兩人,但錢小小給他們也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不聲不響突然冒出這麽一個恐怖的小姑娘來,想想她成長起來之後會給玄天教帶去多少助力,任誰都會後怕。
“玄潭道長說得有理,這兩人殺我同道無數,可不能輕易放過他們,必須血債血償!”有了人站台,呂問立刻再度高呼。
這一次,峨眉派也發聲了,掌門蘇繡繡看了一眼五嶽劍派和武當兩方的代表,然後澹澹地道:“我峨眉的意思與呂少俠一致。”
雖說沒有明說支持武當,但結果是一樣的,這讓在場不少年紀稍長的俠士也暗自在心中暗歎,
武當和峨眉當初雖因家事有了嫌隙,但畢竟同出道門一脈,大事上還是分得清的。武當和峨眉統一戰線,其余幾家道門也都紛紛響應,加上還有五嶽劍派的極力讚同,北少林的靈悟大師面色愈發深沉。
“諸位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靈悟大師語重心長地道:“老衲懇請諸位放下心中的仇怨,寬恕這二人的過錯。”
此話一出,立刻就有那師門弟子被錢小小殺害的人站出來怒道:“好你個禿驢,你莫不是玄天教派來的說客?!何故幫著這魔道妖人說話!”
指著和尚罵禿驢,這是撕破臉皮,擺明不給面子了,事實上,這人剛開口就有些後悔了,要知道,佛有低眉菩薩,更有金剛怒目,北少林的高僧可不是那樣好罵的。
但出乎預料的是,靈悟被指著鼻子罵了之後,並未動怒,只是臉上的悲苦之色愈發沉重,他歎道:“佛說世間有三毒,名貪,嗔,癡,玄天教殺人,是為三毒所害,諸位施主此刻想要血債血償,也是同樣為三毒所害,老衲並非旨在救此二人,也是在救諸位。”
眾人聽完之後,紛紛皺起眉頭,怎麽好好的,他們倒成了是惡人一樣,竟要和這玄天教魔頭妖女混為一談了, 簡直荒謬。
眾人沉默之時,有一人忽然呵呵笑出聲來,眾人看去,原來是逍遙派大弟子,月離風。
只聽他道:“靈悟大師,你那佛門經卷太過深奧,凡夫俗子聽不懂,不如取個折中的法子,你們各退一步,不是抓到了兩個人嗎,放一個去少林讓大師慢慢感化,另一個就交給大夥,直接砍了拉倒,如何?”
這方法說出口,不但靈悟大師聽了搖頭不止,就連武當五嶽那些人聽了,也是大為不滿。
這算什麽破辦法,如果不是有逍遙派的名頭護著,這群人早開口噴月離風祖宗十八代了。
靈悟大師緩緩地說道:“月少俠此言差矣,此二人同為三毒所困,怎麽能殺一個放一個呢,如此,不好,不妥。”
武當司落朝也說道:“靈悟大師這話倒是對的,這兩人罪責同樣深重,合該一並殺了才對,怎麽能夠輕易放過。”
陸寒江聽罷,聳了聳肩道:“行啊,既然不聽我的,那你們就繼續吵吵,看看是道門的法訣高深,還是佛家的經文動人。”
這一句話,又直接把事情上升到了佛道相爭的地步,司落朝和靈悟大師都忍不住開始想,這月離風是不是故意來搗亂的。
本來雙發各執己見就很是麻煩,現在這小子一句話就把佛道兩家都綁上了戰車,今日這事不管結果如何,兩家肯定有一方要受損。
就在眾人爭執不休的時候,又一道聲音傳了進來——
“諸位前輩,可否聽小子一言。”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青衣少年道士匆匆趕到此地,正是青城派的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