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術作為一門江湖上普適性極強的技能,上限和下限差距極大。
對於一般的江湖人而言,能夠將易容術入門,通過增改塗抹,將自己的容貌稍作變化,不至於讓人一眼認出,就已經算是極高造詣了。
像玲瓏以及陸寒江這樣把易容術玩到以假亂真的神人,自古而今也就這麽幾個,而且大部分都已經歸西了。
所以事實上,江湖上大部分人的易容水平,都是和現如今的商蘿一個德行,換一身男裝,臉上貼兩撇胡子,這就算是對付過去了。
那麽這樣的易容效果如何呢,答桉是幾乎沒有效果。
除了見識少的看熱鬧百姓之外,在場只要是個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就都能夠看得出商蘿那蹩腳的易容。
唯一沒認出來的,大概也只有此時正在和她交手的那綠衣女子,這也讓陸寒江感歎,果然再爛的手法也能夠有用武之地,畢竟全靠旁人襯托。
台上兩女交鋒了數十招,綠衣女子不再留手,手中槍出如龍,如此剛猛的功夫,在她這一個女子手中使出,頗有幾分違和的驚豔之處。
但商蘿同樣不是可以輕易打發的,她雖然武功不高,但那要看是跟誰去比。
經過皇甫小媛的系統教學,又被邊廣崔一笑等錦衣衛指點過,最後再讓陸寒江飛躍性點化一二。
如今這丫頭的功夫,不說可以和老牌一流高手爭鋒,起碼在江湖年輕一輩中,能夠名列前茅了。
可即便是如此,商蘿全力出手,也並沒有能夠壓製對方,雙方不相上下,甚至那綠衣女子還更強過一線。
當兩人都不再留手之後,武功裡的東西也就藏不住了,陸寒江身後的崔一笑是越看越心驚,他向前靠了一些,低聲道:“大人,這女子使的槍法,莫非是......”
“盤龍槍法,邊軍武功。”陸寒江澹澹地道,目光則是不經意地瞥向了擂台旁神色凝重的厲炎。
邊軍武功是朝廷軍隊統一習練的武功,有高有低,但盤龍槍法則有些特殊,少有下級士卒能夠使出,能夠融會貫通此門武學的,多是校官以上,起碼也得個將軍都尉。
倒不是說此門武學對於修習者的天賦要求有多高,事實上,盤龍槍法幾乎沒有修習門檻,用上一任錦衣衛指揮使孟淵的話說,那就是只要花夠時間,牽條狗都能學會。
之所以這門武功會變成上層特供,其原因則是盤龍槍法使出來英武俊雅,十分好看。
自這門武功被創造出來之後,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於觀賞,所以幾乎沒有幾個將軍會去練習這門武功,多數人更是將其視為恥辱。
但也不是沒有例外的,比如當年太子殿下的從屬組成的那支親軍——策風,這也是陸寒江從崔一笑口中得知的,起初只是當笑話聽而已。
當初太子殿下想要在老皇帝的壽宴上以此表現來著,所以要求策風麾下將軍,人人都要學習這門槍法,以便到時酒宴上起舞獻禮。
而也是從那一次之後,策風軍和盤龍槍法就結下了深刻的緣分,以至於其他看東宮不順眼的人,都會以此來嘲諷對方。
自那時候起,軍中也有了一些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除了效忠於太子的策風軍之外,朝廷各路軍隊,都不允許習練盤龍槍法,以此表達他們對策風獻媚陛下的鄙夷之情。
陸寒江對這門槍法也是略知一二,前番見台上那綠衣女子舞槍好看,便多了一些心思,但多看一陣,卻發現了不對勁,這才攛掇商蘿去試試深淺。
一旁,崔一笑凝聲說道:“大人,盤龍槍法雖有此特別之處,
但......若是隻以此,卑職也沒有多少把握。”自從當初抓到莫護法之後,陸寒江就確定了玄天教裡藏著眾多策風軍余孽,如今這盤龍槍法現世,恐怕這比武招親的背後......
陸寒江想了想,回頭看了一眼崔一笑,後者會意,悄然從人群中離開。
崔一笑很快招來隨行的錦衣衛,命他們埋伏在擂台周圍的樓房之中,手下問道:“大人,我們該如何行事。”
崔一笑沉吟片刻,目光一冷,說道:“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用弓箭,聽我號令齊發台上綠衣女子,記著不要傷了商蘿姑娘。”
“是!”眾人領命散開。
崔一笑的想法就是逼對方出手,身份可以改,容貌可以變換,但是武功是藏不住的,這刻在骨子裡的東西,到了要命的時候,誰都無法再藏私。
做好安排之後,他自己也拿起弓箭躲到一處隱蔽的地方,張弓搭箭瞄準了台上的女子,他眼角余光掃過了那擂台邊的厲炎,眼神陰冷。
有沒有馬腳,試一試便知道。
而就在擂台上的比試進入白熱化的階段之時,意外發生了,綠衣女子一槍險之又險地擦著商蘿的發冠而過。
只聽一聲脆響,商蘿的發冠被擊落,三千青絲披將下來,台下一片驚呼,連那綠衣女子都是愣住了,她皺眉道:“你是女子?”
商蘿尷尬一笑,然後利落地把頭髮一攏,取來絲帶綁了個簡單的馬尾,她隱晦地瞥了一眼台下的陸寒江,然後對著綠衣女子攤了攤手道:“你們也沒有說過女子不能夠上台比試吧?”
綠衣女子沉聲道:“姑娘何故戲耍於我,我父女比武招親,是為招婿,你身為女子,上台比試不就是胡攪蠻纏。”
商蘿挽了個劍花,嬉笑道:“不一定吧,也或許你喜歡女子呢?”
“你......!”綠衣女子說不過她,頓時語塞。
“簡直荒唐!”
兩人僵持之時,台下忽然傳出一聲嬌叱,一個白衣長劍的女子躍上台來,對商蘿指責道:“閣下也是江湖中人,何故在此顛倒黑白,故意攪事,莫非你家長輩沒有教過你禮數嗎。”
商蘿吐了吐舌頭:“我就是想試試那姑娘的武功而已,不用說得這麽過分吧。”
那白衣女子則是蹙眉道:“罷了,如今武功也試過了,請姑娘先下台吧。”
商蘿眼底閃過幾分異色,她使勁搖了搖頭,叉著腰刁蠻地道:“這可不行,我與她還未決出勝負。”
那白衣女子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驚呼中緩緩拔出劍來,沉聲說道:“既然姑娘不明事理,那就休怪在下得罪了,峨眉派弟子花瑛,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