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幫一場鋤奸大會,立刻就讓青石城成了各路江湖英豪的雲集之地,雖然大都是些只能守著自家一畝三分地的家夥,但在差不多水平的同道襯托下,這氣氛倒也和諧。
武當和五嶽不對頭,既然見不到主事人丐幫幫主,他們沒心情去和那些名不見經傳的所謂俠客結交,一個個都端著架子,各自在臨時的駐地閉門不出。
百戶唐謹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了青石城,對於此次太子妃的安排,他其實心中並無太大的排斥,畢竟他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自然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不願一輩子在兄長的護持下度日。
他此次是作為錦衣衛的耳目來參加丐幫的大會,上頭的指令已經下了,他不能暴露身份,經過上次被玲瓏算計的事情之後,唐謹總算對得起這個名字,性子變得謹慎了許多。
他打扮成普通江湖俠客的模樣,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可即便在這樣低調的情況下,他竟然還是發現了有人在暗中窺伺,似乎還不止一個。
這讓唐謹鬱悶之余也有些驚慌,要是對方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他該是多倒霉,這才一來青石城就被人盯上,可要是對方知道他的身份還選擇了如此行事,那豈不是大禍臨頭,他該不會遇上了想嘗鮮殺個錦衣衛玩玩的瘋子吧?
唐謹走上幾步就要回頭看看,就差把“我很可疑”寫在了臉上,街邊一處茶樓上,靠窗的位置坐著兩個鬥笠遮面的人。
丐幫開大會,三教九流都在此地雲集,他們這樣的打扮並不算稀奇,江湖上多的是不願意露臉的人。
“福伯你可看清了,這次我們要尋的人便是他。”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鬥笠之下傳來,縱然看不見那容貌,單憑這幽泉之音便能遐想這女子的樣貌定不是凡俗,她姓陸,名鳶,乃是東都陸家之人。
“大小姐,可要出手?”坐在陸鳶對面的便是她口中的“福伯”,聽其聲線,是一位中年人。
陸鳶搖了搖頭說道:“不著急,阿謹如今是錦衣衛的人,我們貿然出手容易打草驚蛇,況且,除了我們之外,似乎還有別的人在注意他。”
福伯點頭稱是,語氣裡隱隱有些擔憂:“大小姐說的是,凱少爺音訊全無,也不知是不是衝著我們來的,為求萬全,我們行事還是要小心些的好。”
陸鳶話音微頓,淡淡地道:“他那個性子,出事是遲早的事情,他失蹤至今也沒有人把消息送到家裡來,恐怕是凶多吉少。”
雖聽著像是不屑一顧,但那語氣中卻夾雜了些許的怒意,盡管她看不上這個不成器的弟弟,可血脈間的聯系終究是不可磨滅的。
福伯微微一歎:“凱少爺吉人天相,定能夠化險為夷。”
陸鳶不再說話,只是沉默著望著下邊街道上草木皆兵的唐謹,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一旁幾個不起眼的乞丐身上。
福伯似乎也注意到了陸鳶的視線,順勢看去,有些訝異:“丐幫怎麽也在盯著謹少爺,莫非他們已經知曉他錦衣衛的來路?”
陸鳶並不接茬,話頭一轉道:“那位陸幫主膽子比我們想象的都大,今次父親派我來江南,一是為了帶阿瑾回家,二是為了探清丐幫的動向。”
福伯驚訝:“莫非,丐幫也意在江南?”
“聽聞那位陸幫主愛富貴,喜奢華,這江南美景,入了他的眼不是理所當然,”陸鳶輕笑一聲道:“丐幫雖然弟子遍及天下,但除了幾處據點之外,幾乎都是客居他鄉,好不容易皇甫家倒了,這魚米之鄉誰人不肖想。”
陸鳶說得不錯,丐幫弟子雖然滿天下都是,
但各地的門派都有自己的勢力范圍,丐幫不可能也沒有實力把每一處地方都經營成自己的分舵,這麽多年下來,大多丐幫弟子過得都是寄人籬下的日子。江南之地的江湖原本是以皇甫家為首,諸多門派為輔的管理模式,但妙的是,皇甫家倒台的時候,皇甫玉書順帶把有名望的地頭蛇都殺乾淨了。
這一下江南之地的江湖上層勢力幾乎全部消亡,留下一群小勢力紛紛自立,各方不甘寂寞的野心之輩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可惜都只有窩裡橫的本事。
所以這一年來江南之地的江湖都變得極為混亂,今日我殺你兩個弟子,明天你佔我一座山頭,沒人約束的江湖勢力全都打成了一片。
這樣的混亂在局中人看來是惶惶不可終日,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大難臨頭,每天過得都膽戰心驚。
可對於江南之外的江湖勢力來說,這就是一塊大蛋糕,等著他們去瓜分,若不是江湖上接連發生大事,他們早就摩拳擦掌準備衝進江南分一杯羹了。
丐幫刻意把大會召開的地方放在江南,還把正道上幾個有資格和他們搶食的勢力都請來,若說沒有什麽別的想法,陸鳶是不相信的。
不過陸寒江要是知道陸鳶的想法, 一定會感慨不愧是世家出身的人,心思就是多。
但很可惜,他完全沒有帶著丐幫撿便宜的想法,江南就保持這種池淺王八多的情況挺好的,起碼對錦衣衛來說是件好事,與其養個土皇帝出來和他們作對,那不如還是亂一點吧。
此時此刻,在收到了手下弟子的回復之後,陸寒江也在猶豫該如何對付唐謹才好。
唐謹毫無疑問就是太子妃送上門的餌,他只要咬鉤就一定會陷入對方的節奏,但若是無視掉,豈不是放任對方在自己眼皮底下玩花樣。
對於此的應對,陸寒江先是安排丐幫弟子去監視他,然後又暗中安排了錦衣衛去監視這些監視唐謹的丐幫弟子。
通過這種二重套娃的方式,陸寒江輕而易舉地找出了其他幾方暗中窺伺唐謹的勢力,作為被監視的目標,這家夥竟沒有半點反製的手段,被一群眼線當猴子看著。
一邊感歎太子妃出手的確不同凡響的同時,陸寒江在驚歎於唐謹的廢物程度,這貨在北司衙門這麽些年到底學了什麽,錦衣衛當到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
但是罵歸罵,這送上門的麻煩還是要想辦法處理一下,特別是當陸寒江查出了監視他的人裡竟然有東都陸家的人手時,他一下子來了勁。
陸鳶和福伯雖然都做了偽裝,但錦衣衛在陸寒江的指示下動了狠功夫使勁查,她們自然全都無所遁形。
陸凱那小子搞出來的鬧劇才過去沒多久,這群人再度出現,讓陸寒江忽然間對於唐謹的身份有了一個全新的猜測。
這小子,該不會是東方家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