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一場兩位英雄少年的比試,這一場兩個丫頭家的對決,更吸引人眼球,男人的通病或許就是如此,即便是江湖高手也不能免俗。
台上的恆山派弟子梳著幹練的馬尾,一張清秀的面容看著和那時素雪差不多年紀,手握一把素樸的長劍,目光淡淡。
“恆山,裴瑕,師妹請。”
雖然這女子的年歲也不大,但商蘿那丫頭看著就沒長開,口頭稱一聲師妹並無人覺著不妥。
可是被佔了便宜的商蘿就不大樂意了,她只是看著顯幼,實際上也是大姑娘了。
“華山,商蘿。”
丫頭的語氣不太友好,手中握著的是她一文錢自雪羅刹那“買”來的寶劍,看她持劍而立的模樣倒也像那麽回事。
見商蘿並不打算上前來,裴瑕柳眉微蹙,當即捏起一個劍指,快步迎了過去:“既然師妹不願先手,那我就不客氣了。”
恆山劍法的確以守禦著稱,但這不代表她們就沒有攻擊的手段,裴瑕三兩步上前,然後腳尖輕點地面,身子輕飄飄地飛了起來,速度驟然增加了好幾個水平,她居高臨下,手中長劍刁鑽地刺向商蘿。
電光石火間,一劍落空,原是商蘿以手中寶劍之鋥亮,借著天光晃了那裴瑕的神,趁機向側邊躲閃開來。
這一劍不中,裴瑕並未氣餒,對於掌門之女的含金量她早就心裡預估,只見她順勢將劍尖偏斜,自下而上地撈起一劍,舞一式回風拂柳又攻了上去。
商蘿持劍迎上,別看這丫頭平日裡搞怪弄奇沒個正形,這時候真打起來了,她這一招一式穩扎穩打,基本功足夠稱得上扎實。
兩人以劍對招,卻不拖延,劍招間行雲流水幾乎是一觸即分,根本沒有半點糾纏。
恆山劍法的確如此,以守代攻,並未有那麽多得理不饒人的打法,但商蘿的劍法就耐人尋味了。
在座的無一不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誰人看不出,這丫頭使得壓根就不是華山劍法,招式中一絲一毫的奇險都無,全都如老樹扎根似的穩妥,一板一眼毫無出彩可言。
連陸寒江都不得不佩服,皇甫小媛做事的確是從一而終,花裡胡哨的操作是一點沒有,她教給商蘿的劍法稀松平常,但卻十分適合用來打基礎,說一句普通似乎稍顯刻薄,總之就是太穩健了。
這種時候,高情商如恆山派時九寧掌門,自然微笑稱讚:“商師兄的女兒,不循常理,另辟蹊徑,果然不凡。”
而低情商如嵩山派掌門葉溟,則是拿條毛巾把眼一遮,仰起頭就睡,還不忘對邊上的弟子吩咐道:“小孩子打架都比她們有看頭,下一場開始了叫我。”
要說這大多數人其實對於年輕人的武功都是持包容態度的,畢竟不能指望人人都是武道奇才,不世出的妖孽,事實上,在她們這個年紀,有如此武功已經算是學有所成了。
但俗話說得好,旁觀者清,當局者才迷,當裴瑕發現了對方的劍法比她還求穩的時候,她也懵了,竟不知道什麽時候華山劍法比恆山劍法還苟了。
又對了幾劍之後,裴瑕心態有些不穩,她目光逐漸轉冷,盯著那商蘿說道:“師妹為何不使出華山劍法來?”
商蘿把劍收在身後,昂著頭道:“本姑娘用的就是華山劍法。”
有著陸寒江留在丹田之處的真氣加持,商蘿就是打上一整天都不會覺得累,相比之下,裴瑕聚精會神與她打了五六十招,額頭已出了汗漬,氣息都微微有些帶喘的。
“既然師妹看不上我,那就休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裴瑕冷哼一聲,
提劍再度攻去,招式上一改此前以守為主的內斂,反倒開始主動強攻起來。畢竟在她看來,對方出身華山派,自然學的應該是華山劍法,結果商蘿卻棄本家劍法不用,反倒學著她恆山劍法的路子,開始和她比穩,這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打法,傷害性不高,但是侮辱性極強。
在裴瑕看來,商蘿就是仗著武功高,故意不用華山劍法反倒使些普通的劍招來羞辱她的。
既然你不肯本家劍法,那我也不用!
打定了主意的裴瑕劍法陡然變調,招式間的穩妥冷靜通通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有進無退的強攻。
至此,神奇的一幕出現了,以守禦著稱的恆山弟子劍法中不留半點後路,以奇險聞名的華山弟子招式裡全都是步步為營。
這荒謬的一幕看起來反倒更具觀賞性,這種奇景怕是十年也難得一見。
雖然有趣得很,但是陸寒江已經差不多看膩了,見商蘿還是一招一式教科書式地使出來,這場比試怕是得硬生生累死對面。
他翻了個白眼,看著商蘿的方向,嘴唇微動。
正專心接招的商蘿,耳畔間忽然響起了陸寒江的聲音,這讓她不由得一愣,手上劍法當即出現了一絲破綻。
好機會!
裴瑕眼前一亮,終於找到了對方的漏洞,她加快了手中出劍的速度,勁風颯然,劍氣如虹,招式極盡攻伐之能事,誓要破開這龜殼似的防守。
商蘿一時間左支右絀,臉色不由得慌張起來,但陸寒江卻繼續冷靜地給她傳音,以他的內功造詣,在場無人能夠識破這傳音入密的手段, 所以大夥隻當是小丫頭一時不慎失了手。
陸寒江毫不擔心,繼續慢悠悠地傳音:“別慌,我來說,你來做,恆山劍法守禦之名天下皆知,她既然棄了優勢,以己之短來對敵,要拿下她輕而易舉,聽我的,提氣,擋開對方的劍之後,出劍攻她下盤......”
商蘿雖驚訝於陸寒江的手段,但對方帶給她的驚訝早就數不清了,這個時候糾結這種事情顯然沒有必要,她穩住了心神,自信一下子就回到了身上。
沒有看出商蘿的變化,裴瑕還在強攻,眼看對方的招式已經亂了章法,她心中大喜,提劍刺向對方左肩。
就在這時,原本已是招架不住的商蘿仿佛預料到了對方的攻勢一般,忽然撤了半步,躲開了那一劍,隨後一個轉身,手中劍鋒詭異一轉,幾乎就是順著裴瑕刺來的軌跡,原路送返了一劍。
裴瑕心頭大震,連忙想要有樣學樣抽身後撤,但商蘿的左手兩根手指卻提前一步夾住了她的劍。
眼看那劍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裴瑕顧不得太多,當機立斷棄了手中之劍,卻不料就連這也在對方的算計之中,只見那長劍陡然加快了速度,宛如一條夭矯銀龍,吞吐間縮,疾逾驚鴻,原本朝著肩頭而來的平鋪直敘的一劍,此刻竟對準了她的心口。
裴瑕面色慘白,危難見咬著牙閉上了眼,只聽見撕拉一聲,兩片衣裳綢布伴著滴滴血珠飛散,一抹淺色的胸衣暴露在眾人面前。
商蘿原本得意的眼神頓時一滯,她瞪大了眼,心底不禁大呼起來——
小陸,你這是在教我搞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