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南鎮撫司的資料庫裡滿滿當當放著廟堂江湖幾十年的資料,但若是只有一個名字的話,查起來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有結果的。
但沒想到的是,陸寒江隻消片刻就查到了,倒不是他火眼金睛,而是運氣實在好。
因和南鎮撫司鎮撫使徐樂不對付,所以陸寒江這一趟來直接去找了僉事吳啟明,將此事拜托給了吳大人來查。
結果沒想到,陸寒江剛提起這個名字,吳大人便有了印象,稍加回憶,便一拍腦袋道:“是鍾無夢啊,確實許久未曾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了,這是曾經江湖一代劍道高手紅塵客的本名,陸大人怎麽忽然想要查他了?”
“紅塵客?原來是他。”
陸寒江微微驚訝,難怪他會感覺在哪裡聽過,關於這位江湖盛名久傳的劍道高手他從前也聽過不少對方的故事,偶爾一次也在茶攤上聽到過某位老江湖說起過這個名字。
只是當時不曾在意,久而久之便也忘了,這時候吳啟明再提起,陸寒江的記憶便重新回溯,想起了鍾無夢這個名字。
弄清楚了那四句話的落筆者是誰,陸寒江重新審視那信紙和地圖,泛黃的痕跡是歲月在其上刻下了時光,他精於雜學,看得出此信的歲月痕跡並非偽造,也就是說,這東西真是許多年前留下的。
關於那紅塵客之死,如今有兩種說法,一是因被三劉劍打成廢人,鬱悶而終,這是江湖普遍的說法。
而還有一種,那便是出自紅塵客之女阿嵐之口,她認定其父是死於皇甫家之手。
但不論是哪一種,若這東西真的是紅塵客留下的,那麽太子妃將其交給自己,是為了什麽,而且最後一句中的長生二字實在刺眼。
陸寒江忍不住在想,莫非那紅塵客也是追尋長生的一員?或者說,那所謂的七件寶物,也有一樣在紅塵客手中?
倘若此事是真,那麽阿嵐所說的皇甫家害死紅塵客一事就十分有意思了,太子妃會知道長生之事他並不意外,莫非她當初殺了紅塵客,就是為了這封信上的東西?
陸寒江想了許久,最終順路到了北鎮撫司的衙門裡,招來薑顯,命他飛書尋人探查阿嵐的行蹤。
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玄機,他反正是無從下手,不如就交給紅塵客的後人阿嵐,說不定能夠從中看出什麽特別的來。
以他對太子妃的了解,陸寒江倒不認為對方會在這信上做什麽手腳,到了他們這個高度,做這種事情實在沒有必要,只是不知道對方將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秘密交給自己又是為何。
是不信長生,還是不屑那秘寶,抑或者是她的情報網也查到了阿嵐的身世,所以想借“丐幫幫主”之手,替她解開這信上的秘密?
陸寒江沒能猜透太子妃的目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玩意確實給了窮極無聊的他一點打發時間的事情可做。
原本他是打算沒事找事,安排些人手在朝堂給太子妃找點不痛快的,這紅塵客的信來得及時,恰好在他打算動手之前。
雖說他曾經派出邊廣去和唐謹的墳前,和高明進行了“口頭議和”,但這種協議存在的唯一必要就是撕毀之後能夠欣賞一下對方氣急敗壞的表情而已。
所以陸寒江從來沒有就這麽放過對方的打算,朝堂和江湖,他兩隻手都不會放。
思及此處,他驀然看向手中泛黃的信紙,心頭冒出了別的想法,這莫不是太子妃送來作為“暫時和平”的誠意。
如此想著,陸寒江忽然看向面前的薑顯,問道:“薑顯,最近東宮可有什麽動靜?”
薑顯一愣,
然後忙道:“回稟大人,東宮派人在京中整理了一些名下的房屋,用以安置那些梅華書院的學子,還騰出一塊地來,據說是要出資重建梅華書院。”“原來如此。”
陸寒江眼眸微眯,又問道:“薑顯,若你是東宮的敵人,這時候想要打擊她們,會從哪裡下手?”
薑顯大吃一驚,這個話題實在敏感,但看陸寒江並不似玩笑的態度,他立刻沉下心來皺著眉頭思索了良久,然後說道:“東宮太子妃乃是陛下下旨親封,如果直接對東宮出手,怕是會惹來陛下不快,若想打擊她們,梅華書院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陸寒江來了興致:“仔細說說。”
薑顯頓了頓,說道:“梅華書院祁雲舟曾去拜見過太子妃殿下,東宮如今也大力出資幫助梅華書院,如此看來,是要重用他們的意思,書院的人脈極廣,若是能夠將其握於掌中,便相當於掌握了相當一部分讀書人的支持,想要打擊東宮,不如就對梅華書院出手,斷了東宮的路子,好削弱她們。”
陸寒江點頭表示認可:“的確,一般來說大家都會這樣想吧。”
“是的。”
薑顯抬頭看了一眼陸寒江,試著地說道:“大人若是想要出手對付東宮,不如就下狠手招呼梅華書院,依卑職愚見,太子妃與書院有舊,祁雲舟倒向東宮的可能極大,而且如今太子妃還為書院出資出力,想必他們雙方已經有了聯系。”
陸寒江對於薑顯的話不置可否,而是轉而問道:“薑顯,你對那祁雲舟可有了解?”
顯然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問,薑顯遲疑了片刻,才說道:“似乎是位規矩的人,聽聞他十年如一日致力於書院的發展,想必十分看重那梅華書院,對於東宮的招攬,應該會接受吧。”
“你錯了,那位代理院長明哲保身,絕不會輕易摻和京中諸皇子之爭,更別提會接受東宮的橄欖枝。”
陸寒江眼中閃過一抹幽光:“明修棧道, 暗度陳倉,太子妃只是拿梅華書院當作擋箭牌,把想要對付東宮的人都引到書院那邊去,她好騰出手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這......”
薑顯有些不敢相信:“卑職聽聞,當日在東宮太子妃殿下與那位院長師兄妹相稱,東宮與那書院既然有如此淵源,大力幫襯收獲一個強力盟友豈不是兩全,為何要圖一時之利,那位殿下不應該是如此短時之人才是......”
“東宮裡的消息什麽時候這麽容易探聽了,你就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陸寒江笑了笑:“至於是求一時還是圖長遠,還得看那位殿下心中,這書院究竟價值幾何,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拉攏書院的時候,有這麽一個大大的目標替她吸引火力,這是多好的擋箭牌。”
既然看透了那位殿下想要聲東擊西,那麽再去思考太子妃想要做的事,或者說準備做的事,那就簡單許多了。
在京中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大人物們的警覺,梅華書院這杆旗子足夠替她吸引大部分注意力,但不可能完全擋住東宮的光芒,所以若想在京中行事,隻一個梅華書院是不夠,如此想來,太子妃著手的地方,似乎只能江湖了。
紅塵客留下的書信在太子妃手中,而有可能解開其中秘密的阿嵐卻與陸寒江有聯系,那麽那位殿下應當是因東方家之事在前,顧忌自己的存在,不敢對那阿嵐永強。
所以說,這是想要合作解開其中的秘密,然後再......各憑本事?
陸寒江看向了手中的信紙,眸光微閃,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