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道長,你帶的好路,若是我們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只怕是......嘖嘖。”
陸寒江趴在欄杆上,伸出兩指對比了一下遠處的山門的大小,然後默默估算一番,心中多少有了底。
見他這副不著調的樣子,天風就是一肚子火氣,誰也不是瞎的,打架的時候渾水摸魚,當誰看不出是吧。
他譏諷地說道:“哼,你少說風涼話,陸大幫主武功高強,怎麽不見將樓下那群人都料理了?還不是喪家之犬一樣讓人家攆著到這來了。”
陸寒江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這話說得喪良心了吧,一開始天風道長不就沒有打算正面對抗嗎。”
“大言不慚,若是我們不退,豈不是正中霍天涯下懷!”天風冷硬地說道。
“二位施主,這樣的時候,就不必爭口舌之快了吧,”一同趕來的玄苦歎息道:“此刻,我們下方不僅有大火,還有被無憂散控制的無辜之人,若他們追殺上來,該如何是好?”
天風沉默了,是的,這裡是望劍樓的頂層,他們已經退無可退。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就在這時,樓外忽然傳來了呼喊聲——
“時師妹!”
幾人都是驚訝,紛紛向下邊望去,天風定睛一看,原來是泰山派的弟子關山陌,以及嵩山派的呂問,這兩人倒是運氣好,今日機緣巧合不在望劍樓中,躲過了一劫。
時素雪原本還沉浸在師父凶多吉少,可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痛苦中,這時候聽見外邊有人呼喚,眼中便又有了光。
“關師兄!呂師兄!”時素雪大聲地朝著下方的兩人呼喊。
“師妹!你果然安然無恙,哈哈,太好了!”
關山陌見到時素雪雖然樣子狼狽了一些,可卻沒有大礙,心中的石頭略微放下,另一邊呂問也是松了口氣,他旋即大聲安慰道:“師妹放心,我這就想法子救你出來!”
說做就做,呂問拔出劍來,朝著望劍樓下封閉的大門就砍去,只是那鐵門堅固異常,哪怕他動用了十成內力,也無法撼動其分毫。
關山陌也來幫忙,兩人揮劍朝著同一處使力,確實難攻破這望劍樓的鐵門。
眼見這大火越來越大,他們也有些著急了,若是這樣拖延下去,到時只怕他們衝得進去,樓上的時素雪也等不及他們救援。
心急之下,大概是出於對自己的自信,呂問退到外側,朝著樓上大聲道:“師妹,諸位,火勢太猛,只怕這樓也撐不住多久,不如你們想法子往樓下來,到時我與關師弟破開這門,便可得救。”
呂問的想法就是他和關山陌努力破門,然後上面的人也同時往樓下趕,這樣一來,就能夠省下他們上樓救人的時間,趕在樓塌之前逃出來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此話一出,且不論樓上的時素雪等人怎麽想,樓下的關山陌首先反對:“不可,這裡頭已經化作一片火海,師妹她們如何能夠下得來。”
是的,怎麽在火海裡穿行,這是個問題,而且這兩人還不知道,樓裡除了大火,還有一群瘋魔的江湖客,怎麽突破他們也是大難題。
但是時素雪卻不管那麽多,她當即回應道:“關師兄別說了!我相信呂師兄!”
這下子關山陌無可奈何,隻得與呂問一起繼續朝著鐵門使力氣。
一句話說完,時素雪立刻就要回頭,她對其他幾人說道:“天風師伯,玄苦師傅,陸幫主,阿嵐姑娘,如今的境況,我們已經束手無策,不如回去一搏!”
這大概就是年輕人吧,能夠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的性命賭在別人的身上。
陸寒江頗為感慨地看著面前的時素雪,然後果斷拒絕,他抱拳說道:“時姑娘,一路走好。”
“陸幫主,你難道打算在這坐以待斃嗎?”時素雪十分不解地看向陸寒江。
“啊,你誤會了,我只是不喜歡衣服上沾上灰而已。”
陸寒江一句話直接讓時素雪目瞪口呆,她好半晌才回過神,大概是已經把陸寒江當成了瘋子一類的人物,所以就不再試圖勸說他,而是把希冀的目光放到了其余幾人身上。
天風一句話都不說便移開了視線,他這樣的人,從不會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的手上。
玄苦眉頭緊皺,似乎在猶豫,阿嵐則是用探尋的目光打量著陸寒江,終於,她下定了決心,既然已經上了賊船,那索性一條道走到黑。
阿嵐走到了陸寒江身邊,對著時素雪搖頭:“時姑娘好意,我心領了。”
“你們......”
時素雪看著眾人的態度,心頭有些無名火,她賭氣地跺了跺腳:“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別過!”
說完,她轉身一個人往樓下去,而始終沒有表達的玄苦,也在這時候歎息一聲:“阿彌陀佛,時掌門將時施主托付與小僧,此時若放她一人離去實在叫人難以安心,諸位,小僧告辭。”
玄苦也追著時素雪去了,這下子剩下的就只有陸寒江,阿嵐,還有天風三人。
眼看火勢一點點蔓延上來,天風冷眼注視著遠方,沉默不語,阿嵐則靠近了陸寒江,平靜地問道:“陸公子,生死關頭,你若有什麽神機妙策,就快些拿出來吧。”
“阿嵐姑娘如此信重,倒是叫本公子有些受寵若驚了。”
陸寒江半個身子都靠在欄杆上,一邊用手支撐著腦袋,目光落在了下方的地面,語氣悠悠:“妙策嘛,本公子沒有,不過逃生的辦法倒是有一個。”
話音落下,不只是阿嵐眼前一亮,一旁的天風也是暗自注意了過來。
只見陸寒江伸出手指外邊指了指,輕笑一聲道:“喏,從這裡跳下去不就好了。”
......
與此同時,下邊鐵門外,呂問和關山陌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把那鐵門打破。
汗水逐漸打濕了兩人背後的衣裳,那是冷汗,他們現在也開始擔憂起來,若是他們無法破門,那時素雪她們下來之後該如何是好。
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是霍天涯。
“霍莊主!”
關山陌喜出望外,他立刻追了上去,急切地說道:“霍莊主!您沒事真的太好了,快替我們將這門打開,時師妹她......”
得益於這些年霍天涯經營的良好形象,這兩人隻覺得是霍天涯大難不死逃了出來,根本沒有往其他方向想,畢竟事實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可是霍天涯並沒有理會這二人,而是自顧自地向外走去,萬靈劍上滴滴鮮血墜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呂問和關山陌愣在原地,前者當即就覺察出不對勁,在後者想要追上去的時候,急忙將其攔下。
而霍天涯也沒有走遠,他停在了望劍樓前的廣場上,向後望去,遠遠地看到了被困在了樓頂的三人。
見那大火即將把整棟樓吞沒,他嘴角微微一勾,轉身緩步離去。
然後他便聽見遠遠地傳來一聲問候:“霍莊主,既然來了,何必著急走呢。”
霍天涯微微失笑,心中慨歎,陸十七,縱然你有通天之能,如今也逃生無門,可歎你一代少年英雄,堂堂丐幫幫主,竟要被活活燒死。
他不回頭,但身後的聲音卻沒有閉嘴的意思。
“霍莊主,望劍樓好歹也是你鑄劍山莊的門面,就這麽燒了你不心疼?”
霍天涯漠然,心道,陸十七,你這時候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
“霍莊主,斬殺不除根,萬靈劍的功效如今天下皆知,你還以為自己能夠置身事外?”
霍天涯冷笑不語, 等這場大火過後,誰又能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麽。
“霍莊主,其實我對神兵也挺感興趣的,不如你把萬靈劍借我瞅瞅?”
霍天涯停下腳步,這陸十七上輩子莫非是個蒼蠅,怎麽嘮起來還沒完沒了的!
他心頭微怒,剛轉過身來就瞧見了一隻近在眼前的靴子,猝不及防之下,恐怖的巨力如同鐵錘一般轟然砸在他的臉上。
這一刻,他的腦袋仿佛成了街頭賣藝人手裡的大鑼,咣的一聲被敲得頭暈目眩,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分不清東西南北的他連人帶劍飛出老遠,身子軲轆似的在地上翻滾了數圈才勉強停下。
萬靈劍脫手又滑出一段距離,霍天涯扭曲的身子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著,遲來的痛感逐漸攀上了臉頰,他感覺整張臉都要變形了一樣,一口血嘔出來還夾帶了幾顆斷裂的牙。
他掙扎著爬了起來,驚恐不已地向後望去,只見剛才還在望劍樓頂等死的陸寒江,這時候居然安然無恙地落到了地上,甚至還把阿嵐也給帶了下來。
只不過比起陸寒江的若無其事,阿嵐則是腿腳都有些發軟,作為一個正常人,頭一次從十二層高的樓上用“輕功”飛下來,甚至在陸寒江的極限操作下,她們還順帶加了個速。
說句老實話,沒有當場吐出來,阿嵐的身體和心理素質都已經算是極強了。
陸寒江看著爬起來的霍天涯,忍不住怎舌道:“好家夥,本公子這一腳可是蘊含了你們望劍樓十二層高的功力,這都踢不死你,霍天涯,你這臉皮也是夠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