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淵一路來表現的恭敬，似乎很尊重自己這個師長，可趙白凡敏銳察覺到吳淵骨子裡的‘傲氣’。

天才，都有傲氣！

趙白凡，決心要將吳淵這股傲氣打掉些，天才需要有傲氣，可不該衝昏頭腦。

她覺得，現在的吳淵，就有些過頭。

“吳淵，隨我來吧。”趙白凡徑直向武院更深處走去，這裡道路皆是青石，四通八達。

吳淵一邊跟上，一邊習慣性記下所見的一條條路線。

忽然。

“呵呵，這不是趙師姐嗎?”一道略顯粗獷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兩道身影自一座庭院拐了過來。

“司龍良?”趙白凡微微皺眉，臉上閃過一絲不喜。

這神情雖一閃即逝，卻被吳淵敏銳捕捉到。

“司龍良，江州人榜一百九十五，隸屬於橫雲宗軍武殿，現任雲武殿老師……”吳淵腦海中浮現相應訊息。

他曾閱覽過《江州人榜。

“人榜中，提及到擔任雲武殿老師的，趙師是實力排名最高的，其次便是這司龍良。”吳淵暗道:“登榜的一百多位橫雲宗高手，只有六位提及是雲武殿老師。”

江州廣闊，一流高手有上千位。

橫雲宗麾下，至少有兩三百位一流高手，吳淵稍加思索就明白，雲武殿十八位老師，並非個個能位列人榜。

無論是趙白凡，還是司龍良，應該都屬雲武殿老師中實力較強大的。

“趙師姐，大清早的，就一臉不高興。”一位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國字臉大漢笑呵呵走上前，身材高大魁梧。

他便是司龍良。

和他相比，趙白凡顯得很嬌小。

“叫趙師。”司龍良笑道。

跟在他身後的短發少年，連行禮道:“趙師。”

“吳淵，不能讓別人說我教的徒弟無禮，叫司師。”趙白凡澹澹道。

“是。”吳淵點頭，行禮道:“吳淵，見過司師。”

司龍良臉色微僵，不好說啥。

向來，他不喜歡別人稱他‘司師’，聽著同‘死屍’差不多。

所以，武院弟子大多稱呼他為‘司老師’。

趙白凡身為同門，怎麽可能不知?

只是，兩人有些不對付，她存心要惡心司龍良。

偏偏。

司龍良不好對吳淵一個新弟子發作。

“哦?你就是你吳淵?”

司龍良臉色恢復正常，目光落在吳淵身上，笑道:“我聽說過你，和‘海升’一樣，都是特招弟子，還不到十五歲，天賦異稟啊。”

“海升?”吳淵目光掃過司龍良身後短發少年。

恰好。

那少年也看向了吳淵，兩人都瞬間明白對方的身份。

都是宗門特招弟子。

不過，相比於吳淵的好奇目光。

短發少年好奇之余，眸子中還有一絲挑釁意味。

天才，總是不服氣的。

“趙師姐，這兩小家夥都是特招弟子，又都剛剛入院，不如讓他們比試一二，如何?”司龍良忽然笑道:“我們，也相當於測試下他們的實戰能力。”

話說的冠冕堂皇。

可他心中小九九，無論是趙白凡，還是吳淵，都明白。

要找事啊！

“王海升，年剛滿十五，已有武師實力，昨日入院，聽說你單臂拳力超過一萬三千斤。”趙白凡笑道:“倒是不錯。”

“謝趙師誇讚。”王海升一臉驕傲。

他自幼被捧為‘天才’，自命不凡，即使進入雲武殿，依舊非常驕傲。

吳淵卻明白，趙白凡看似表揚王海升，實則是說給自己聽。

交手，有把握嗎?

“趙師，我們還有事，先走吧。

”吳淵道。和這種小家夥玩過家家?真沒興趣。

浪費時間。

“呵呵，吳淵，別怕，你們實力應該相差仿佛，入門比試，也相當於一場考核，輸了也無妨。”司龍良笑道。

趙白凡微微皺眉，澹澹道:“罷，司師弟，我們的確還有事，他們乃是同年，往後比試的機會多得很。”

“大清早的，什麽事這麽急?”司龍良隨口問道。

他已認定是吳淵怕了，心中舒暢不小。

鬥不過趙白凡。

可自己指點的弟子能壓過趙白凡門下弟子一頭，也讓他高興不少。

“我不想住普通庭院，想直接住上庭院，所以，想讓趙師帶我去橫天閣試試。”吳淵笑道。

“吳淵?”趙白凡微微皺眉。

她本不願說。

畢竟，她認定吳淵會輸，只是想給吳淵一個教訓，可吳淵卻主動說。

消息一旦傳開，吳淵只會成為笑柄。

不出趙白凡所料。

“你，剛剛入門，想去闖橫天閣?”司龍良一臉玩味的看著吳淵，看向趙白凡:“趙師姐，你這徒弟沒開玩笑?”

“自然沒開玩笑，吳淵想試試，我便讓他知道難度。”趙白凡澹澹道。

“司老師，橫天閣是什麽?”王海升忍不住問道。

“橫天閣，乃武院弟子的一處試煉地，共有三層，一般來說，下院弟子能闖過第一層就算不錯。”司龍良澹澹道:“三流高手，大半都是闖不過的。”

他說給王海升聽，更是說給吳淵聽。

“三流高手都難闖過?”王海升一臉震驚。

“謝司師告知。”吳淵笑道:“趙師，我們走吧。”

聽到‘司師’，司龍良臉色再僵。

“司師弟。”趙白凡看著司龍良臉色，帶著一絲笑意:“我們回頭再聊。”

旋即。

她便領著吳淵向武院而去。

“哼！”

司龍良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滿，冷聲道:“海升，走，一同去瞧瞧，看看你的這位吳師弟，是怎麽闖過橫天閣的。”

“是。”王海升連道。

他又不蠢，瞬間就明白，自家老師想去看吳淵的笑話。

而王海升心中，同樣對‘橫天閣’有些好奇。

而見到司龍良他們跟過來。

“你自己乾的好事。”趙白凡走在前，瞥了吳淵一眼，輕聲道:“丟了臉，可別怪我。”

“趙師盡管放心。”吳淵澹澹笑道。

“哦?”趙白凡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她本以為吳淵知道橫天閣難度後，會露為難之色，會擔心。

沒想到吳淵依舊澹定。

是胸有成竹?還是眼見要丟臉偽裝出來的?

……

司龍良和王海升要跟著，趙白凡自然沒法說什麽，四人來到武院深處區域。

這是，屬於武院專門的‘試煉場地’。

橫天閣，雖稱為‘閣’，實則是三座依次聯通的塔樓，每座塔樓的佔地范圍都極大。

這裡，正有兩位武院弟子站在大門口，似乎在等人。

而他們見到吳淵他們一行人。

“趙師、司老師。”兩人連忙行禮。

趙白凡、司龍良都微微點頭，沒多過問，顯然，常有雲武殿弟子前來闖橫天閣。

“正有弟子闖，吳淵小子，你可得等一會。”司龍良指著大門處的紅牌:“綠牌，代表可闖。”

“謝司師提醒。”吳淵‘老實’道。

司龍良臉色再僵。

“三座塔樓，便是橫天閣的第一層、第二層、第三層。”趙白凡向吳淵輕聲解釋:“讓你通過所謂‘橫天閣’，其實，闖過第一層即可。”

“至於第二層?至少要二流高手實力才行。”

趙白凡看向吳淵，輕聲道:“我也沒指望你通過，多堅持一會，別太丟臉。”

“是。”吳淵微微點頭。

別太丟臉嗎?

“趙師，那是什麽?”吳淵指著立於第一塔樓前的三面巨大石碑，石碑上竟鐫刻著大量文字，有名字，還有詳細的時間記錄。

“第一面石碑:

歷史記錄:方夏，十五歲十個月，東武歷3022年。

當代記錄:許輝，十六歲九個月，東武歷3216年。”

“第二面石碑:

歷史記錄:方夏，十七歲九個月，東武歷3024年。

當代記錄:許輝，二十歲八個月，東武歷3220年。”

“第三面石碑:

歷史記錄:方夏，二十一歲四個月，東武歷3028年。

當代記錄:無。”

吳淵迅速閱覽了一遍，心中已大致明白石碑上的意思。

“歷史記錄，代表通過三層塔樓的歷史最年輕記錄。”

“而當代記錄，則是指當前武院弟子中，通過橫天閣考驗的最年輕記錄。”趙白凡道。

“我聽說過許輝師兄，據說他有一流高手實力，都無法通過第三層嗎?”吳淵好奇道。

武院考驗，這麽難?

“無法通過。”趙白凡道:“當然，你許師兄還有兩年時間，出師前，或有希望。”

吳淵微微點頭。

如此來說，尋常一流高手，還無法通過橫天閣第三層考驗?

“這記錄上的方夏，是何人?”吳淵問道。

三面石碑的歷史記錄，盡皆由‘方夏’創出。

二十一歲的一流高手?非常厲害了！

“方夏祖師。”

趙白凡眼眸中帶有一絲神采:“是我橫雲宗歷史上的最強宗師。”

“最強宗師?”吳淵好奇。

“三百年前，山雲宗師立雲殿，為開派先祖師，可早期時，我們只能算一普通宗派，和今日元湖山莊相比，都要弱些。”趙白凡道:“畢竟，當時我橫雲宗無法佔領疆域。”

吳淵不由點頭。

三百年前，正是楚江帝國鼎盛時期。

“開派百余年，宗門每況愈下，直到方夏祖師橫空出世，重振宗門。”趙白凡輕聲道:“他不但接連打破諸多記錄，更是三十一歲時，登臨地榜。”

“是江州五百年來，最年輕宗師。”

三十一歲的地榜宗師?即使是吳淵，心中都不得不稱讚一聲。

厲害！

須知，這方世界，想達到人體極限，可比前世人類聯邦時要難些。

可想這位方夏宗師的天賦！

“方夏祖師，將我橫雲宗帶上頂峰，他不到五十歲，便成為天下十大宗師之一。”

“楚江帝國皇族，封方夏祖師為‘東江王’，將雲山、橫山、百湖、南夢四府之地賜賜予，為宗門永世疆土。”趙白凡道:“這，是我橫雲最鼎盛時。”

武道稱宗，裂土分封！

這是諺語，亦是現實。

“後來呢?”吳淵好奇道。

“方夏祖師，在六十多歲時神秘失蹤，傳說，他乃是進入‘仙家遺跡’死去了。”趙白凡歎道:“當時，他已位列地榜第三，是當時公認最有希望踏入‘天榜’的宗師高手。”

六十多歲失蹤?吳淵微微點頭。

這個年齡，對宗師來說，依舊春秋鼎盛，談不上衰老。

“好了，有關方夏祖師的事跡，你事後可去‘藏書殿’了解。”趙白凡道:“你想試一試橫天閣有多難，那就試試。”

“是。”吳淵點頭。

這時。

“轟”原本封閉的第一塔樓殿門打開，緊跟著一道黑衣身影從中飛出，重重摔在地上。

大門關閉，而那紅牌也變為了綠牌。

“田師兄。”

“師兄。”一直在等候的兩名武院弟子，連忙上前將面容約十八九歲的黑衣弟子扶起。

“又失敗了。”黑衣青年搖頭，咬牙道:“就差一點，差一點就能贏！”

兩名弟子面面相覷。

他們自然看得出‘田師兄’失敗。

若成功，是不可能被直接扔出來的。

“趙師，我去了。”吳淵說了聲。

旋即，直接越過黑衣青年幾人，推門。

進入！

殿門關閉。

“他是誰?沒見過啊！”有位弟子疑惑。

“似乎很年輕，難道是剛入門的?”另一位弟子分析道。

“那是你們趙師負責指點的弟子，剛剛入門，特招弟子，年僅十四歲，天賦頗高，可別小瞧。”司龍良笑呵呵道。

趙白凡聞言，皺了皺眉，沒說話，直接望向那佔地龐大的塔樓。

一點動靜都未傳出來。

“剛入門?”

“十四歲?恐怕才剛剛有武師實力吧！”幾位弟子都有些錯愕:“這麽點實力，也敢來闖橫天閣?”

司龍良笑容愈發燦爛。

可很快，他的笑容開始收斂。

因為，整整二十息時間，吳淵竟還沒被扔出來?

“這小子，不會是躲在門邊一直不參加考核吧。”司龍良滴咕了聲。

王海升站在一旁，緊捏著拳頭。

又過去了十息！

“還沒出來?”有一位弟子錯愕。

“都快趕上我堅持的時間了?”黑衣弟子同樣吃驚。

他的實力，可是能排入下院前三十。

“哦?”趙白凡臉上已露出笑容。

在她看來，吳淵只要堅持超過二十息，就不算丟臉了，而如今都過去三十息時間。

很快。

又過去十息時間！

這下，塔外眾人的臉上，有些震驚，但更有些古怪。

這麽久?

怎麽可能?

“趙師姐，你這弟子，該不是被長老打暈，然後現在在療傷吧。”司龍良忍不住道。

趙白凡瞥了他一眼。

終於。

“轟隆隆”關閉許久的大門緩緩打開，但出乎眾人意料的，吳淵並非沒有被扔出來。

反而，是一白袍老者走了出來。

吳淵，則跟在他身後，他身上凌亂，雙眼極為有神，似乎經歷了一場慘烈大戰。

見到這一幕。

若說幾位弟子還有些懵，不明白情況，身為武院老師的趙白凡、司龍良卻是對視，都有些難以置信。

難道?

“拜見田長老。”趙白凡、司龍良恭敬行禮。

“拜見長老。”其他眾多弟子也連行禮。

他們才知曉，原來，守在橫天閣的竟是位長老。

長老，必須頂尖高手擔任！

“呵呵，白凡，你是吳淵的指點老師?”白袍老者氣息平和，微笑望向趙白凡。

“對，長老，吳淵今日剛剛入門。”趙白凡道。

“嗯。”

“你可得好好教，別辜負了他的天資。”白袍老者又看向吳淵:“吳淵小子，別懈怠。”

“謝前輩指點。”吳淵恭敬道。

旋即。

吳淵走下台階，來到了趙白凡身旁，顯得很恭敬。

而白袍老者也不多解釋，一步邁出，就來到了第一面石壁面前，恭敬行禮:“方夏祖師在上，弟子無禮了。”

休他掌中出現了一柄軟劍。

“唰！”“唰！”“唰！”

一縷縷劍光亮起。

一塊塊碎石落下，幾乎眨眼間， 一面全新的石碑就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歷史記錄:吳淵，十四歲七個月，東武歷3224年。

當代記錄:吳淵，十四歲七個月，東武歷3224年。”

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著石碑的文字，又望向一臉平靜的吳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四歲，闖過橫天閣第一層?

“這！”司龍良瞪大眼睛，他本能不敢相信。

可是，有田長老親自驗證，絕無作假可能。

“你?”趙白凡同樣一臉震驚盯著吳淵。

“趙師。”吳淵微笑道:“我和你說過，不會讓你失望的，方夏祖師的記錄，我會來一一打破。”

吳淵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在場所有人聽到。

司龍良本能想呵斥。

方夏祖師，那是何等人物?是無數橫雲弟子心中的信仰。

但目光掃過石碑上的文字。

吳淵那刺眼的年紀，讓他又不知如何開口。

“哈哈，吳淵小子。”白袍老者卻笑道:“記得你今天的話，橫雲弟子，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希望，我能見到你成宗師的那一天。”

說罷。

白袍老者飛身進入塔樓，殿門關閉。

“定不讓長老失望。”吳淵拱手朗聲道。

轉身

“趙師。”吳淵微笑看著趙白凡:“現在的我，夠資格住獨棟庭院了嗎?”

“呼！”

趙白凡深吸口氣，看著吳淵，搖頭道:“吳淵，你小子，剛一入宗，就把天捅破了啊。”

“你夠資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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