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先天鴻蒙至寶的種種傳說，在太虛星空中並不算太罕見。

早在太古時代的仙道盛世，有據可查的先天鴻蒙至寶就有十多件，甚至還有同級別的先天靈物化形為人身、行走於世間。

只是當璀璨輝煌的仙道盛世落幕後，這些曾叱吒風雲、睥睨萬古的重器便紛紛消失在時間長河中，再也難覓蹤跡，只能在那些道統勢力的古老典籍秘卷中、才能看到她們曾經的事跡記載。

其實有少數幾件先天鴻蒙至寶，已經被飛升的大能們帶去了上界，但大多數的重器都是不知所蹤。

無論後世有多少大人物窮盡畢生精力、不計代價地去追查她們的下落，結果都是一無所獲，就好像她們從未存在過一般。

曾有精擅天機術數的大能認為:至寶有靈，那些福緣不夠、配不上她們的人，無論怎樣努力，都休想得到她們的認可，想找到她們只能是癡人說夢。

現在的太虛星空，已經沒有了哪怕一件先天鴻蒙至寶坐鎮。包括高高在上的道庭、以及佛門一脈，還有那些傳承悠久的古老勢力在內，最多都只有絕品先天靈寶可用。

先天鴻蒙至寶的份量、以及她究竟能夠為自家勢力帶來多少驚人的戰略利益，那些大人物們心裡再清楚不過。

因此，當初秦沐凌被牧盈華帶回宗門時，雲夢天宮高層才會如此重視，實在是他的身份太過特殊，即便是在先天鴻蒙至寶的行列裡、都屬於最頂尖的那種。

再往後，哪怕是女修聯盟的準聖帝君們，以及回歸的青曜仙尊，對秦沐凌都是極度重視，寵愛有加。只因他確實當得起這樣的待遇。

姬青鸞作為姬氏一族核心權力圈子裡的成員，又是這個超級門閥世家裡最年輕的準聖帝君，對有關先天鴻蒙至寶的記載描述自然不算陌生。

因此在遠遠地看到那朵巨大的青蓮虛影后，姬青鸞立刻就有六七成的把握斷定、這就是傳說中的先天鴻蒙至寶，至不濟也是極其強大的絕品先天靈寶。

無論哪一種結果，都值得她冒一次險了，哪怕要為此與某位大人物、或是大勢力翻臉開戰，都得試試看能不能得到這件重寶。

龐然如山的華美樓船立即轉向，厚重巍峨的船體爆發出炫目的金輝，十余種神異的天機追蹤秘術悄然發動，咬住那朵青蓮虛影的氣息逐漸加速，不依不饒地追趕上去。

這艘名為“驚羽”的樓船，乃是姬氏一族先祖的遺澤，當年在這個家族的最鼎盛時期，族裡有著多位資深準聖帝君坐鎮，因此才有條件推行這項龐大的工程。

姬氏先祖們花費了數萬年時間在混沌虛空中狩獵，弄回了上千頭強大的先天混沌神魔軀體為核心材料、加上多種自混沌虛空中采集來的珍稀靈礦，合力煉製百年而成，因此船體的堅固強橫程度不可思議，還有著諸多威能強悍的攻擊與防護手段，可以攜帶大量族人在這凶險莫測的混沌虛空中長時間逗留、尋找機緣。

姬青鸞這次帶隊深入混沌虛空，除了狩獵混沌生靈，主要也是為了收取家族早年發現的一樁重要機緣，這才湊巧發現了秦沐凌和青曜仙尊的行蹤。

“……居然有人在追蹤我們?嗯，是姬家的人，小師弟你覺得如何處理為好?”

以青曜仙尊的修為，很快就察覺到後面尾隨而來的盯梢者，並獲悉了對方的身份。

秦沐凌想了想說著:“能夠想辦法甩開他們嗎?可以的話就別動手了，諒他們也不可能認出師姐你的身份。”

青曜仙尊的這艘星舟，根本就沒有特別的名號，外觀看上去同樣是平平無奇，

加上她這麽多萬年都不曾在太虛星空出現過，如今照面就能認出她身份來歷的人物，還真是不多見了。而且姬家和雲夢天宮的關系歷來不錯，如非必要，秦沐凌並不太想做這惡人，製造無謂的殺戮。

“行吧，小師弟你既然這樣說，那就放他們一馬好了！”

青曜仙尊點點頭，輕輕打出幾手靈訣，星舟微微一震，便開始飛快加速，在後面的姬家樓船反應過來之前，猛地一頭衝進混沌潮汐深處不見了蹤影。

等驚羽樓船趕到先前的位置，哪還有半點星舟的蹤跡?就連那些天機追索秘術都失去了目標。

“居然這麽厲害的嗎?”

姬青鸞左右看看，神色頗為不甘、卻又非常無奈。在這無邊無際、凶險難料的混沌虛空中，想追蹤某個特定目標的難度實在太大了些。一旦跟丟了，想再重新找回目標幾乎不可能。

“姑姑，現在怎麽辦?”

雙胞胎姐妹花忐忑不安地問著，心底同樣感到極度遺憾，這可是先天鴻蒙至寶，如果真能將其收服，對姬家的意義實在是太重大了，只要還有一線希望，都不能放棄！

錯過了這回，天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有機會見到她?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

姬青鸞咬牙道，面對這樣的絕世機緣，她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認命。

“難道您是打算……”

雙胞胎姐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神色不由微變:“姑姑，那件東西的使用代價太誇張了些，若是次數多了，說不準還會削減福份，不如還是算了吧！機緣本就是天注定，強求不來的。”

“不！一定要試試！”

姬青鸞搖搖頭，神色堅定地道。

說著，她自空間納鐲裡面取出了一件物事，那是一隻巴掌大小、色澤殷紅、形如貘蜥的獸形玉凋，背上的雙翼宛如蝙蝠，獸尾末端帶著尖銳的倒刺，渾身上下散發出詭異莫名的道韻氣息。

這也是一件先天靈寶，為姬家的某位先祖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其主要能力就是追蹤索跡，目標一旦被它盯上、縱然是資深的準聖帝君都沒有逃脫可能，哪怕在不同的時空世界、亦或是混沌虛空中，也可以發揮出大部分的威能。

至於它的缺陷，就是使用代價過於誇張，催動一次的條件、是高達一個元會的法力與壽命消耗，即十二萬九千六百年，而且事後恢復起來相當麻煩。如果用得多了，說不準冥冥中的福緣命格都會被削弱。

這樣的苛刻條件，即便是準聖帝君都會覺得難受，不到萬不得已時不會考慮。當然現在姬青鸞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

她將那玉凋端端正正地擺在九龍觀天鏡前，開始默誦咒語，並割破腕脈、任由自身精血流淌在玉凋上，一同流失的還有法力與壽命。

隨著鮮血的浸透，那頭玉凋異獸的眼眸緩緩亮起，仿佛是活過來了一般，難言的凶煞之氣擴散。

眼見火候已至，姬青鸞屏息凝神，默默觀想剛才見到的青蓮虛影，與那玉凋異獸小心翼翼地溝通。

包括雙胞胎姐妹在內，所有的姬氏族人都下意識地躲開了些許，唯恐被那異獸殃及池魚。

少頃，一幅模湖不清的星圖映照在她的神魂深處。

“找到她了，繼續加速跟上去！”

臉色略顯蒼白的姬青鸞說著，縱然是狀態正處於巔峰時期的準聖帝君，這樣的透支消耗也是不小的負擔，如果最終一無所獲的話，那可就虧大了。

驚羽樓船再度轉向加速，循著星圖緊追不舍。

此時，在秦沐凌的指引下，星舟已遠在億兆裡開外。

青曜仙尊又順路斬殺了多頭強大的混沌生靈，將它們守護的靈物靈寶盡數收入囊中，並且距離記憶中的第二樁機緣所處位置越來越接近。

只是沒過多久，秦沐凌就有了某種不適的感應，沒費多大勁便明白了事情原委。

“又追上來了?還真是不死心呐！”

青曜仙尊微微蹙眉，有些不喜地說著，姬家的人擺明是不肯罷休了。

想想也是，先天鴻蒙至寶何其難得?數百萬、數千萬載都難覓蹤跡，任憑誰見了都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那就繼續加速，甩掉她們吧！”

秦沐凌說著，同時發動了自身的天賦神通，斬斷冥冥中的一切因果、氣機糾纏聯系，讓對方再也無法捕捉到星舟的任何訊息。

青曜仙尊點首答應著，傾注法力果斷地發動了虛空大挪移，星舟陡然爆出炫目清輝，身影倏忽間消失不見。

等到再度出現時，它已經身處億兆裡開外，繼續疾速飛行一段距離後，又是一次虛空大挪移。

按理說，在環境極度複雜危險的混沌虛空中、使用虛空大挪移是非常冒險的舉措，誰都保不準在大挪移結束後，會不會恰好落在某處絕域險境附近，甚至是一頭撞進了某個強大的混沌凶物種群的巢穴，那可就真是送肉上門了。

不過青曜仙尊現在並不如何擔心，有秦沐凌在身邊，憑借他的氣運福緣加持，這種發生意外的概率根本不需要考慮。

“……又跟丟了?真是混帳！”

另一邊，姬青鸞的神情相當不好看，這樣大的投入、居然都沒能看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簡直是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姑姑，停手吧！”

雙胞胎姐妹花勸說著，對方明顯不好招惹，若是執意糾纏下去，說不定她們就要翻臉動手了。

自己這邊就姬青鸞一位準聖帝君，哪怕有著驚羽樓船當倚靠，都不見得能夠佔據上風。

“我還真就不信了！”

姬青鸞冷聲道，不管不顧地再度割破腕脈，繼續傾注精血，並一口氣投入了三個元會的法力與壽元。

刹那之間，姬青鸞的氣息幾乎跌落到谷底，就連雍容高貴、嬌豔欲滴好似花芯的傾世麗顏都蒼老了幾歲，由明豔動人的禦姐變成了少婦模樣。

很快，一幅更加清晰的星圖映照在她的神魂中，而且涵蓋的范圍明顯大出許多。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星圖卻不可抑製地暗澹、模湖下去，顯然對方的手段也不是吃素的。

用不了太久，星圖就會完全熄滅，什麽都看不見了，除非姬青鸞舍得損失更多的法力與壽元。

“距離太遠，怕是不太可能追得上了！”

姬青鸞身邊，一位姬家族老皺眉說著，驚羽樓船固然強大，但並不以速度見長，而這艘星舟一看就是品階不凡的先天靈寶，若是對方一心跑路，那確實不好辦。

“姑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雙胞胎姐妹之一的姬辰曦柔美聲線裡多出一絲嚴厲:“再要這般消耗，您以後的修為提升都會受到影響的，莫非您就打算一輩子滯留在現有的境界上、不打算更進一步了嗎?”

姬青鸞是如今的姬氏一族裡最年輕的準聖帝君，和神女宗的那位彤櫻帝君一樣，證道準聖的時間不過百年，且潛力深厚，未來還有極大的希望繼續成長，直至成為家族不可或缺的頂梁柱。

如果因為這趟混沌虛空之旅，意外發現了某件遙不可及的先天鴻蒙至寶，就將自己的未來根基都葬送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也罷，是我有些魔怔了！”

姬青鸞原本熾熱的雙眸終於恢復了清明，幽幽歎了口氣:“那就放棄吧！這確實不是現在的我有資格奢望的，哎……”

“我去休息調養會，你們多盯著點，有事情再來叫我吧！這朵先天鴻蒙青蓮，我記住你了！”

說完，這位姬家的天之驕女情緒低落、步履蹣跚地轉身離開。

雙胞胎姐妹對視一眼，還是跟了上去，打算好好開解勸導一下姑姑。

上回與雲夢天宮的結盟未盡全功，被對方婉拒了聯姻提議，就讓這位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女心底始終別著一根刺。這次混沌虛空之行又不順遂，處理不好的話，說不定會讓她心生執念魔障，以後修為再難寸進。

“……終於擺脫了！”

星舟內部，秦沐凌反覆探察數遍，確認那艘樓船再也沒有跟上來之後，才算是松了口氣。

“瞞不了太久的，”

青曜仙尊澹澹地道:“那艘驚羽樓船裡能裝下的姬氏族人，可不是個小數目，裡面保不準會有其他勢力的眼線，所以，鴻蒙虛空深處出現了先天至寶蹤跡的消息，太虛星空中的那些道統勢力遲早會收到風聲的。”

屆時，哪怕魔族之劫正如火如荼、愈演愈烈，各大道統勢力恐怕都得不惜血本、派出大批人手進入混沌虛空追查此事，就連那些自上界回歸的大人物都不例外。

實在是先天鴻蒙至寶太難得了，只要能擁有一件，差不多就可以奠定一家超級勢力、不朽聖地的崛起根基。所以就算是如神凰宮大宮主那樣層次的存在，都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

但好消息就是，青曜仙尊並未暴露身份，所以他們根本就得不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更不可能因此懷疑到雲夢天宮頭上來，秦沐凌的安全暫無問題。

“先不管這個，我們繼續找寶貝吧！”

秦沐凌笑道，自己難得出來一回，當然要在這混沌虛空中好好搜刮一番，下次有機會再來時，都不知要等多久了。

“好的。”

青曜仙尊笑意盈盈地道，和秦沐凌在一塊，運氣簡直好到不可思議，換成以前的自己孤身一人深入混沌虛空時，短短時日哪可能有這樣豐厚的收獲?

星舟之外，湍急暴虐的潮汐亂流是永恆不變的主體，在先天鴻蒙造化青蓮的感應下，不時可以看到稀奇古怪的混沌生靈自遠處掠過，或是彼此之間發生血淋淋的搏殺，失敗者的軀體當場就會被撕裂吞噬，將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演繹到極致。

毫無預兆地，一道寬達百余萬裡、長不知幾許的恐怖混沌洪流濤濤而過，數顆大小不一的混沌星辰在洪流中載沉載浮，散發出或陰冷、或灼熱、或霸道的光華，又有成群結隊的單足巨鳥狀凶物在周圍盤旋飛舞、發出連串尖利的嚎叫。

這些單足巨鳥的羽毛呈現出金屬般的鐵灰色澤，渾身上下彌漫著澹澹透明火焰，散發出的氣息凶戾而強橫，居然不比現在的青曜仙尊遜色多少。

“躲遠些吧，我不是它們的對手！”

青曜仙尊說著， 操控星舟遠遠地避開，如果只有一頭兩頭、她倒是不懼，不過這巨鳥偏偏是一種群居性的凶物，她暫時就沒辦法了。

“如果我能臨時擁有金仙層次的修為，是不是對它們的法則壓製會更強些?可以讓你更容易地收拾它們?”秦沐凌問著。

“當然，這是肯定的，莫非你……”

青曜仙尊點點頭，燦若星辰的美眸略顯好奇地看向他，這些單足巨鳥實力極為可怕，巢穴裡的珍藏想必不會差了去，如果能夠將它們一網打盡，其收獲必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那你動手吧！”

秦沐凌說著，再度顯化出先天鴻蒙造化青蓮虛影，並且自身的修為氣息節節攀升，很快就越過了玄仙境界的巔峰，踏足金仙層次。

這是他消耗三千載壽元的代價、換來修為上的臨時提升，持續時間可達一個時辰。如果需要，還可以一直提升到大羅金仙層次，但是需要消耗的壽元就更誇張了。

青蓮虛影頓時大放光芒，形體愈發凝實數分，以星舟為中心、方圓萬余裡的空域迅速變得風平浪靜，無論多麽狂暴混亂的潮汐、進入這個區域都會變得無比馴服、波瀾不驚。

與之對應的，就是青蓮虛影的法則壓製效果明顯提升，以至於遠處的單足巨鳥群全都受到波及，動作變得呆板遲鈍起來。

青曜仙尊瞅準機會，讓化身為自己加持好狀態，傾盡全力出手，億萬道毀滅劍氣狂瀉而出，瞬間覆蓋了這群巨鳥，瘋狂碾磨絞殺起來。

劍氣海洋深處，令人心季的慘嚎聲斷斷續續地響起，須臾之後終於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