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片刻功夫的商議，四位執掌佛域淨土至高權柄的大能逐漸達成了一致看法。

“……太虛星空很快就要變成一灘渾水了，”

白衣公子不疾不徐地道:“各家勢力混戰不休，天機因果紛亂如麻，又有魔族後裔這等天外異類興風作浪，每一天都會有無數生靈殞命，我們佛域淨土實在是沒必要摻和進去，至少不應該這樣快！”

“還是繼續保持中立觀望的態度吧，等到將來兩界歸一，形勢逐漸明朗以後，我們再下場不遲！可以避免門人弟子無謂的消耗犧牲。”

幾位大能都是心智卓絕、聰慧通透之人，對局勢的洞察相當明晰，也具備足夠的戰略定力。

在這種萬古未有的大變局中，穩坐釣魚台，以不變應萬變才是王道，越晚下場、最終能夠收獲的利益就越是豐厚。

“師弟所言甚好，那就這樣吧！”

那位美婦微微笑著:“以我們佛域淨土的實力，兩界歸一後的本源權柄，怎麽著都會有我們的一份，至於能不能拿到更多，就看天意了！”

小沙彌輕輕頷首，沒有再說什麽，算是應允了此事。

麻衣僧人沉吟道:“佛域淨土可以不動，不過那些大大小小的附庸勢力，倒不妨讓他們先去試試水，權當是一著閑棋了！譬如說那個大梵音寺，他們原本就是從太虛星空飛升的道統勢力，現在回去看看也是應有之義。”

白衣公子點了點頭，說著:“能夠從太虛星空那樣衰敗已久的時空飛升，可見他們的根骨心性、還有運數都是不錯的，且看他們的表現吧。”

上界廣袤浩瀚、恢弘無極，與之相鄰的時空世界可不止一個太虛星空，還有另外三十余個大小時空世界，並且在這些世界中都有著強弱不等的修真文明存在。過去的漫長歲月裡，飛升上界的道統勢力或散修強者不計其數。

而太虛星空之所以受到上界大能們的格外重視，除了因著它曾經的底蘊根基、本是有希望和上界平起平坐的廣袤時空。更重要的原因，是能夠從這等天地靈機靈氣貴乏、環境極度惡劣的時空世界裡飛升的人物，各方面素質、尤其是運數絕不會差了去！

所以從太虛星空飛升的大梵音寺，以及與它共進退的鏡月禪林、龍象天女宮、無量壽宮、不動明王寺等四家道統，歷來都比較受佛域淨土高層重視。加他們自身夠爭氣，目前已經是佛域淨土最重要的那批附庸勢力之一。

另外三位大能都沒有異議，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佛域淨土的決斷，沒過多久就傳遍了上界，其他的超級勢力高層審時度勢，都決定暫且按兵不動，先看看形勢發展再說。

魔域祖庭。

“……那群賊禿個個都是老奸巨猾、心機深沉的老油條，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既然他們不動，那我們暫時也沒必要去太虛星空湊那熱鬧，且看著吧！”

魔祖蒼茫浩大、縹緲莫測的聲音回蕩在空間裡，成百上千的魔域強者齊齊拜伏下去。

太古巫界。

以巨石堆砌而成，風格古樸蒼涼、充滿蠻荒氣息的殿堂裡，十二位男女老少圍坐在一處，都是清一色的厚重黑袍祭服、羽毛高冠打扮，身上掛滿了各種骨珠、貝殼、玉石法器飾物，悶聲不響地飲用著手邊碗中的血色瓊漿。

自天地間第一尊大巫誕生時起，巫道文明就維持著這樣近乎原始的傳統作風，雖然期間也有變革，但高層的行事風格依舊沒有太大的改變。

反正以巫族強橫的實力、粗獷霸道的作風，等閑也沒有什麽超級勢力敢打他們的主意。

“……佛域淨土的做法，是有道理的，”

良久，一位容貌古拙、身高過丈的魁梧巨漢將手中的骨質海碗重重地一頓，甕聲甕氣地道:

“我們巫人一脈，在天機術數之道上的劣勢太明顯了，論玩心眼、從來就沒有贏過那些家夥！所以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讓下面的那些兔崽子們都安分點吧！下界那趟渾水，我們別去摻和。”

身邊的幾位大人物紛紛點頭稱是，因著先天的某些缺陷，巫界過去在這方面沒少吃虧，時不時被人當刀使，亦或是替人背了黑鍋。

因此現在的巫族高層都變得謹慎了許多，寧可保守一些，也別貿然插手外面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反正巫道一脈自有根基，只要始終安分守己，就可以坐看風雲變幻，傳承榮光不絕。

一位身上綴滿珍珠扇貝飾品，五官美豔、眼神桀驁，渾身上下充滿野性氣息的少女歎了口氣，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玉骨星輪，嗓音低沉:

“我們巫族不善天機推衍，不明陰陽術數，這是難以彌補的缺陷，似這般謹小慎微，固然可得一時平安，但也非長久之計！”

眾大能相對無言，神色惆悵，這是天意所定，也是巫族的宿命，非人力所能改變。

另一位青年男子輕聲道:“除非是能找到那傳說中的先天鴻蒙靈種，借助她的無上造化生機偉力，才可以逆天改命、彌補我們巫族血脈的固有缺陷與不足，成就真正意義上的太古祖巫大道。”

居中而坐的一位耄耋老者搖搖頭，聲音蒼老沙啞:“關於先天鴻蒙靈種的傳說太多太多了，卻無人有緣一睹真容，我們就不用多想了！”

這等亙古未有的先天神物，就算真的出世，只怕外面那些超級勢力早早地就下手了，哪還輪得到巫族一脈?

……

鴻蒙混沌深處。

幽暗無光的世界，濃密厚重的血雲覆蓋了億萬裡蒼穹，滾滾雷霆之聲不絕於耳，大地之上，江河湖海縱橫如蛛網，裡面流動著的都是粘稠熾熱的鮮活血液。

高聳巍峨的山脈、廣袤的大地均是通體被血液浸透染紅，帶著難以言喻的陰冷、死寂、絕望氣息。

世界的中心區域，數百億裡的地域全是平坦如砥的大平原。

和上次比起來，這裡的混沌凶物屍體數量更多了些，幾乎堆成了一座座數千數萬丈高的山峰，層層疊疊，濃厚得難以想象的血腥、凶戾之氣凝結成了厚重無比的灰黑霧斕，在天穹上翻滾盤旋不去。

在這大平原的最核心區域，是一座筆直陡峭、高約億萬裡的血色奇峰，仿佛一根晶瑩剔透的獸骨杵在大地上。

獸骨內部可見無數巨大的道痕紋理流轉遊走，層層疊疊，生滅不絕，天地靈機道韻散發出蒼茫靈動的光華，隆隆大道綸音在神魂層面縈繞回蕩不息。

奇峰之巔，一團巨大無比的死灰色霧氣緊緊包裹著峰頂，片刻之後又毫無征兆地散開，瞬息間擴散至周邊億兆裡區域。

過不了片刻，她又會急劇回縮，重新在奇峰之巔凝成一團，鼓蕩起滔天颶風與血浪，似有若無、充滿蠻荒獸性的喘息詛咒聲不絕於耳。

只是之前比起來，她的掙扎力度似乎虛弱了許多，怎麽看都帶著一股油盡燈枯、奄奄一息的味道。

畢竟先天鴻蒙造化青蓮的天賦神通，對她的削弱壓製效果實在是太強大了，縱然以她強橫至極的實力，都始終無法擺脫。

只要沒有踏出最終的那一步，她的位格就及不上先天鴻蒙造化青蓮，被對方用這種方式慢慢耗死都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充滿陰狠、暴戾氣息的咆孝聲在天地間反覆回蕩，濃烈的仇恨幾乎化為實質:“我不甘心！不甘心……先天鴻蒙造化青蓮！你憑什麽凌駕於我之上?當初要不是那兩個討厭的生靈攪局，你早就被我吞噬了！”

“我好恨！苦修多少歲月，眼看著最後一步就得大圓滿，卻讓我遭遇這樣的命運！究竟憑什麽?憑什麽……”

“……死都要死了，還在這裡嘰嘰歪歪的?”

一道陰森邪異的神念波動傳來，帶著不加掩飾的濃濃惡意:“你知道我在這等了你多久嗎?別掙扎了，趕緊上路吧！然後讓我吞噬了你的本源心核，接收你的一切！”

高高的天穹上，一頭粗達百余裡，長不知幾許的恐怖黑影緩緩現出身形。

乍一看起來，她就像是一頭變異的超級蜈蚣，猙獰的獸軀表面覆蓋著密密麻麻的半透明鱗甲，每一塊鱗甲都有百丈大小、呈現完美的六邊形狀，瑰麗的七彩光華在鱗甲中閃爍流轉，隱約可見無數道痕法則紋理，散逸出濃鬱的靈機道韻氣息。

她碩大的複眼中閃爍著興奮而猙獰的光芒:“我們鬥了不知多少個回合，你一直都牢牢壓我一頭，如今也不知你遭遇了什麽，竟然被整成這副模樣！真的是太好了！”

“去死吧！趕緊去死！然後用你的一切來成全我，我會記得你的貢獻的……”

先天混沌神魔之間的掠奪與吞噬，屬實是家常便飯，這頭大家夥自然也不例外，只要得到了這頭老對手的本源，她的實力就可以更進一步，哪怕不能真正超脫，也可以在混沌虛空中佔據更為廣袤的領地，擁有更多的混沌生靈當奴隸。

獸骨奇峰頂端的死灰霧氣沉默一瞬，陰狠惡毒的神念波動出現:“想讓我死?可沒有這般容易！我知道你一直躲在旁邊窺伺，早就等著你呢！”

“是嗎?”

巨型蜈蚣不退反進，又逼近了些許:“你別想用這種故弄玄虛的手段嚇退我，你現在已經無力反擊了吧?連我公然闖入你的領域、你都沒有反應，你還能做什麽呢?”

“別做無謂的掙扎了！趕緊去死吧！我已經等不及要嘗嘗你的本源心核味道了，那一定是難以想象的美味……”

她尚未說完，那團死灰霧氣陡地一震，瞬間擴散到方圓億兆裡區域，那頭大蜈蚣模樣的先天混沌神魔閃避不及，轉眼被它包裹得嚴嚴實實！

天地間狂風大作，風雲變色，平原、巨峰、無數混沌生靈的屍體在恐怖的能量余波中湮滅為虛無。

“這不可能……你、你?你怎麽還能夠反擊……”

“你不是想要我的一切嗎?我成全你便是！順便再給你送一份大禮，一份你無法拒絕的大禮！”

“混蛋！這……這是什麽?你在我的神魂深處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是先天鴻蒙造化青蓮的氣運詛咒，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

“好了，我確實難逃一死，只不過你也躲不掉，很快就會和我一樣歸於永恆的寂滅，臨死前還能拖著你上路，值了！”

“……”

隨著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這方天地徹底毀滅，化為了混亂狂暴、紊亂無序的混沌虛空。

不知過了多久，巨型蜈蚣的身形重新浮現。她看上去沒有受什麽太嚴重的傷勢，就是有些狼狽。

只是如果有修為足夠的大能路過，就可以發現、這頭強大得難以想象的先天混沌神魔，其氣運和福緣似乎在緩慢流失消散中。

她在混沌能量亂流中很是發了一會呆，似乎才想明白自己的處境，只是急切間也無計可施，只能罵罵咧咧地擺動獸軀，轉身消失在混沌虛空深處。

……

雲夢天宮總壇，彼岸虛空神鼎中。

“……誒?”

正在藥園裡忙活的秦沐凌詫異地抬起頭，疑惑地察探了一下自身的氣運狀態，意外地發現剛剛有一大股氣運匯聚而來，但是目標似乎並未消失。

看起來，那頭一直苦苦堅持到現在的先天混沌神魔，終於熬不住完蛋了！為自己貢獻了最後一筆氣運，只不過……

難道是她臨死前又坑了某個對頭一把，將氣運掠奪、氣運消散的大道烙印轉嫁到了別的先天混沌神魔身上?似乎只有這樣的解釋是最為合理的。

“……聖子殿下，怎麽了?”

旁邊一個怯生生的悅耳聲音響起， 那是一位身姿矯健有力的少女，漆黑的緊身皮甲勾勒出火爆妖嬈的曲線，一雙美腿的長度令人口乾舌燥，黑曜石般的美眸熠熠發亮，絕美的玉顏冷豔高貴。

秦沐凌回過神，看了看這位影殺殿的前聖女蘭綺瑤，澹然說著:“沒什麽，忙你的事吧！”

“是，殿下！”

蘭綺瑤櫻唇微抿，低聲答應著。自當初影殺殿覆滅之後，這位就被當成俘虜送到了秦沐凌面前。

然後，她就和那梅清楓一樣被禁錮了神魂，成為秦沐凌的專屬金絲雀，狐狸精，美人那個什麽犬的，一輩子替他做牛做馬。

當然秦沐凌也沒有虐待她，除了沒有自由，不能違逆自己這個主人的命令，其它一應待遇都不錯，不僅錦衣玉食，還可以繼續修煉提升，處境和他的通房丫鬟差不多。

當然，有這種待遇的不止蘭綺瑤一個，不遠處那位正在給一株天藥修剪枝葉的高貴聖潔、昳麗冠絕的青衣美婦，就是曾經的璿璣星宮掌教夫人:蘭翊菲。

修長豐滿的絕美嬌軀，豐挺飽滿的胸脯與弧度優美的臀兒，雪膩的肌膚吹彈可破，明潤似水的大眼睛笑意盈盈，玉手中拿著一柄鑲金嵌玉、靈光閃爍的枝剪，眼神極為專注。

她對眼下的處境甘之若飴，畢竟跟著先天鴻蒙造化青蓮的化形之身，無論為奴為婢都不丟人，相反還是難得的大機緣，至少自己的氣運福緣比起當初在璿璣星宮時更強大了。

假以時日，或許自己也能混個準聖帝君道果，甚至是斬卻三屍化身都不是不可能，只要伺候好秦沐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