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您誤會了，我與師弟是路過的和尚，只是想在貴處結個善緣而已。”

離塵好一番解釋，才讓李老漢停下。

“什麽?和尚?”

老漢將信將疑，從門縫裡往外看去，果然有兩顆光頭，與天上月亮交相輝映。

吱呀

房門打開。

農夫一身短坎，頭上已經磕出一片血跡，臉上猶自老淚縱橫。

他見門口的兩個年輕和尚:一個俊逸非凡，一個金剛怒目，當得不是一般人物。

趕緊擦了擦眼淚，上前做了個揖:“法師快快進門，快快進門，都怪咱認錯了人。”

“莫要見怪，莫要見怪。”

說完他朝堂屋裡喊了一聲:“婆娘，別哭了，快去準備些吃食茶水。”

果然裡屋的哭聲戛然而止，轉而是一陣窸窸窣窣。

“阿彌陀佛，這麽晚了還要打擾你們一家休息。”

“法師哪裡的話呀，咱們行個方便，也算積了善緣。”

進了堂屋，屋子裡一片漆黑。

離塵從懷中取出含光石，含光石的光比較柔和，雖然只能照到周身三尺，卻不像油燈那般顯眼。

終於化不開的黑暗中，多出了一抹聖潔的光。

那老漢見了含光石，無油自亮，不禁嘖嘖稱奇:“這得省多少燈油錢啊。”

“神僧啊，神僧。”

離塵趕忙擺了擺手:“一些小物件，根本不足掛齒。”

將含光石放在桌子上，離塵轉而問道:

“老伯，剛才敲門的時候，聽您口中卻是呼喚土地神的名諱?”

“這是何意?難不成土地神還要到挨家挨戶去串門?”

一聽到此處，那老漢面露苦澀:“法師有所不知”

“此地叫做百果山，山上沒有閑田半畝，卻是瓜果纏山。”

離塵想起剛才一路所見，這裡的山上的確都是果樹，而且正是要到了豐收的時節，碩果累累。

“咱們這的果子香甜可口，在周圍十裡八鄉都是出名的。”

“怪不得一進村子，便是瓜果飄香。

今年是個豐收年，老伯好福氣啊。

不過剛才小僧見那些果子一個個嬌豔欲滴，恐怕已經熟透了吧，怎麽還不摘取，就不怕白日鳥雀?”

“唉，不是不摘，是不能摘。”

離塵一愣:“果子熟了不摘，看老伯樣子，似乎另有隱情。”

說到這裡李老漢長歎一聲，面上又是愁雲慘淡:“正如法師所言，這幾年風調雨順，年年豐收，日子原應該一天好似一天。

可誰能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去年，村子裡忽然來了個土地神”

“土地神?”

離塵離騷相視一眼，心中具知其中定有古怪。

“土地神?那不是應該守護一方水土的嗎?老伯何故如此愁眉苦臉。”

卻見李老漢搖了搖頭，眼珠就在眼眶裡打轉:“這土地神唉，說來也是大夥自惹的災禍。”

“打前年時，果子豐收，村民們便合夥祭了土地神。”

“可誰知道真的把土地神招來了”

“土地神有言，這些果子豐收，都是他的功勞，頭茬果子必須得先敬給他，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摘取果子。”

“但凡發現哪家的果樹上有空的枝丫，那便要使山獸將全家抓到山上。”

離騷笑道:“老伯，這土地神怕不是有人假冒的吧。”

李老漢搖了搖頭:“原本村民們也沒當做回事，可哪曾想，一夜之間，那漫山遍野的果子真的一個不剩”

離騷愕然:“還真有土地神?”

離塵聞言:“我看倒像強盜。”

“一夜之間，一個果子都不剩?”

李老漢點了點頭:“那一夜，

村民們半點聲音都沒聽見。”聞言，離塵暗暗納悶:這漫山遍野的果子也不是小數，能一夜之間摘走，還沒驚動村民，莫非那土地神還真有幾分道行?

“說來也怪，那天晚上，所有負責看守果園的壯丁，全都睡著了。”

離塵眯了眯眼睛:全都一起睡著，看來對方應該是用了迷藥之類。

“從那以後，大家夥便再也沒有懷疑這位土地神了。”

“可沒想到他卻開始變本加厲。”

離塵問道:“莫不是還有其他要求?”

李老漢面露沮喪:“何止啊，先是滿山果子，然後是糧食，搜刮完財物這還不知足。”

“到了後來，竟動了凡心”

說到這裡李老漢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若決堤之水，滾落下來。

“起先他每隔一個月便搶掠一名妙齡少女上山。”

“到了後來，自己也懶得下山，隔三差五便要派迎親隊伍，挨家挨戶迎親。”

“全村已經有二三十個年輕女子被接上了山，現在輪到老漢家，可憐我的兩個女兒，整日以淚洗面。”

說到傷心處， 李老漢痛哭不已。

離塵心中暗想，這土地神多半是裝神弄鬼的貨色。

自家的女兒還未出閣，所以每天都以淚洗面。

離塵不動聲色，問道:“既然有接親隊伍大張旗鼓，那老伯可曾見過?”

李老漢回憶道:“都蒙著面，身形瘦削，抓耳撓腮的，好似好似”

他說不上來，只是手舞足蹈的模仿，反倒是離騷眼前一亮:“猴子?”

“對對對，是有幾分像野猴子，個子也都不高，躬攏著腰身，像大馬猴。”

此時離塵便有了些計較，轉而問道:

“這土地神既然如此猖狂，那村民們為何不離開?”

說到這裡，李老漢滿臉恐懼:“怎麽沒人離開，初時有幾戶人家出村，立時便有山魈野鬼前去報信。”

“凡是往外走的，無一例外第二天屍首定出現在村頭大槐樹下。”

“這還不算完，土地神還會降下災禍，村子裡必有人一遭殃。”

隨機殺死一位幸運觀眾?

這土地神厲害呀。

“師兄，若是這般說，那咱們也出不去了?”

離騷面有憂色。

“這妖物總是無聲無息，我看至少也是內景境的高手，咱們可遭不住。”

話音未落，一個老婦人領著兩個俊俏女子推門進來。

她們手中各自端著小菜和乾糧，臉上淚痕未乾。

那婦人低著頭，恭敬道:“法師，咱們山間野林，沒有什麽好招待的，還請大師不要見怪。”

即便是此等境遇，仍誠心相待，可見是積善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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