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日,許應等人繼續搜尋那些釣魚客,然而他們尋找到這些人的藏身地,卻發現這些人已經被收割,只剩下皮囊。
許應倒吸一口涼氣。
大鍾道:「阿應,有些不太對勁。這些釣魚客雖然自斬修為境界,但是他們體內的仙藥還在。這個終極收割者,收割了如此多的釣魚客,豈不是他那裡聚集了海量的仙藥?」
蚖七喃喃道:「釣魚客收割儺仙,收割韭菜佬和其他釣魚客,終極收割者再收割他們。大魚吃小魚,最終這幾萬年來絕大部分儺仙盜取的仙藥,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那麽這個人……一定大補!」
紫色仙草從他腦袋上探出幾片葉子,聞言忙不迭點頭。
楚湘湘道:「此人奪取如此多的仙藥,能煉化嗎哪怕是正法煉成的洞天,也無法完全煉化仙藥。想要煉化仙藥,只能修煉祖法。既然不能煉化,為何要殺這麽多釣魚客?」
許應思索道:「這些釣魚客的境界雖然自斬了,但是他們積累的洞天還在,他們每個人的洞天,都極為強大,是數以百計乃至千計的儺仙洞天熔煉而成。倘若此人將這些洞天集中於—體的話……」
眾人不再說話。
終極收割者,收割釣魚客韭菜佬,是將過去四萬多年絕大多數儺仙采集的仙藥集於一身。
同樣的道理,終極收割者收割釣魚客和韭菜佬的洞天,便是將過去四萬多年絕大多數儺仙的洞天,集於一身,雖然,此人依舊無法完全煉化仙藥,但煉化速度必然極為恐怖。
而且,如此多的仙藥和洞天,對他的修為實力的提升,也必然極為恐怖!
「他是想成仙啊。」許應喃喃道。
不修祖法,隻憑借難以想象的仙藥,難以想象的法力,難以想象的肉身、元氣、心力、陰陽、神識,直接渡過天劫!
「此人,想到了破解我的計策的法門。」
許應也禁不住打個冷戰,低聲道,「四萬多年來元狩世界的煉氣士拚命內耗,你收割我我收割你,大魚吃小魚,終於養出了一個難以想象的怪物。」
一個無比強頭,無比恐怖的怪物!
其人的修為,是四萬多年以來,無數內耗的儺仙的修為!
大鍾道:「他才是真正的收割天下其人實力,究竟會達到何等高度?」
許應繼續尋找,試圖找尋出蛛絲馬跡,但這個終極收割者的感應力比他還要強大,可以在他之前搜尋到那些隱藏起來的釣魚客,將對方收割。
許應尋到了一張張人皮。
那些釣魚客的人皮,或者嚎啕大哭,或者—片茫然,或者前所未有的釋懷和放松。
許應詢問他們,到底是誰收割了他們的性命,他們拚命思考,卻無法回憶起被收割的過程,自然也無法告訴許應
到底誰才是終極收割者。
那位收割者,將他們的意識也抹去了一部分隱藏白己的真實身份。
「此人收割完這些釣魚客,便會渡劫,到那時便知他究竟是誰。」
許應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隻得放棄繼續追蹤下去,向楚湘湘道,「我離開扶桑樹,很久沒有回去見一見那些商民了。既然來到附近,不如回去一趟。」
楚湘湘稱是,笑道:「父神把我托付給叔叔,叔叔去哪裡,我自然也要去哪裡。」
他們向雲夢澤趕去,雲夢澤中多遠古巨獸,大澤中,常有巨物潛伏,蚖七來到這裡,頓時歡快了許多,一路追趕那些巨獸大快朵頤。
他而今的力量,已經超越了大部分巨獸,在雲夢澤中可以橫行。
許應任由他撒歡,心神徹底放空,笑道:無論誰是終極收割者,都無關緊要了。屬於釣魚客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他剛說到這裡,突然只見一隻龍馬從水下一躍而出,腳踩水面撒腿狂奔,疾馳而去許應呆了呆,急忙追過去,高聲道:」白秋姿……白姑娘等一等——」
那龍馬長達數十丈,速度極快,浮光掠影,但許應而今的修為實力是何等驚人,下一刻龍馬便身不由己飛起,落在許應面前。
楚湘湘急忙奔來,心中納悶,不明白許應為何稱龍馬為白姑娘,就在此時,只見那龍馬背上有一道薄薄的細線,豎在空中,細線裡傳來亮光。
這時,細線向兩旁分開,有人從裡面開啟門戶,只聽一個好聽的女聲傳來:「是許道友嗎?快點進來我那喪心病狂的師尊,又在追殺我我險些就被他追上了!」
門戶開處,一個身著秦漢時衣裳的女子從門中走出,警覺地東張西望,這才把門完全拉開。那女子向許應招手,示意他們快點進來。
楚湘湘跟著許應走入那個叫白秋姿的女儺仙的隱景潛化地中,只見白秋姿只要露出笑容,便會在兩腮上留下酒窩,笑容很是甜美。
白秋姿又把腦袋探出隱景潛化地,吹了聲口哨,這才關閉隱景潛化地。
那龍馬聽到哨聲,立刻撒腿狂奔,跑著跑著便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向水底更深處遊去。
許應好奇道:「白姑娘,你師父還在追擊你?」
他與這位少女相遇,還是在雲夢澤剛剛重現人世時,龍馬從水底躍出,踏水而行,許應等人追擊這頭異獸,卻不料異獸背上居然還有一個隱藏著的隱景潛化地。
白秋姿便是在那時結實許應,告訴他自己的師尊在追殺她。
沒想到這些年過去,她的師尊還在追殺她,真是毅力驚人。
白秋姿緊張兮兮,祭起一面明鏡懸在空中,道:「他倒沒有一直追殺我,有一段時間他沒了蹤影,我也是松一口氣,過了幾年的好日子。但最近—年,他便開始追擊我了,總想把我擒住。」
龍馬在水底穿梭,尋到一處石窟,匍匐
下來,安安靜靜的躲藏。
許應微微一怔:「最近一年?」
最近一年,恰恰是他散播祖法的時間段。
白秋姿目不轉睛,注視著明鏡,道:「我這些日子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活下來,你們若是引出他,被他留意到我的方位,我便死定了。」
許應試探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的師父沒死?」
白秋姿白他一眼,笑道:「他若是死了,還怎麽追擊我。」
許應與楚湘湘對視一眼,各自看出對方的驚訝。
現在釣魚客和韭菜佬都已經銷聲匿跡,許應尋到的釣魚客和韭菜佬,都變成了人皮,被人收割得乾乾淨乾淨。
為何白秋姿的師父,可以活到現在?
「難道說,她師父才是那個終極收割者?」許應與楚湘湘心有靈犀,同時想道。
楚湘湘道:「白姑娘,這段時間,你沒有離開過隱景潛化地?」
白秋姿搖頭,道:「我哪裡敢,我好不容易才避開師父,保住性命,若是跑出去,肯定會被他抓到吃掉。」
楚湘湘笑道:「難怪你還是東躲西藏。你有所不知,而今天下變了,你無須再躲避了,只需修煉祖法,便不會被人收割。」
白秋姿詫異道:「祖法什麽祖法我記得是正法才對。」
許應與她相逢時,正值許應探尋儺法中的正法的時候,當時許應將自己所知的正法傳授給她,白秋姿作為回報,跑到陰間將另一個儺仙抓出來,通他交出自己的湧泉儺法。
自那之後,白秋姿再度隱藏起來,她的認知也停留在那時。
許應打量白秋姿,笑道:「你修煉我傳給你的正法後,壽元流逝的現象是否停止了?」
白秋姿道:「壽元還在流逝,但是比之前慢了許多……等一下,他來了」
就在這時,突然—道身影映入明鏡之中,出現在眾人面前。
那是一個右眼角下有顆淚痣的男子,三十許歲的模樣,相貌堂堂,頗為英俊,氣質不俗。
許應左看右看,心道:「難道此人便是終極收割者?」
他正想著,卻見那淚痣男子突然開口,朗聲道:「秋姿,我有事相求,還望—晤白秋姿向他們做出一個噤聲的姿勢,示意他們不要亂動。
那淚痣男子四下張望,搜尋白秋姿的下落,聲音傳入他們耳中:「秋姿,為師知道你極為恨我,但為師也是迫於無奈。若非被通得走投無路,誰又願意吃人呢?」
白秋姿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淚痣男子歎了口氣,道:「如今,為師大難臨頭,被人盯上,隻恐要身死道消,成為別人的口糧。秋姿,為師知道你善於躲避,算是我求你,你救我一命。」
他急切道:「倘若你救我性命,我使將我畢生所學悉數傳授於你!~~對了,還有祖法!你知道嗎為師得到了儺法中的祖
法此法開辟洞天,可以完全煉化仙藥得此祖法,你便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
白秋姿鄭麗珍那古怪,看向許應,悄聲道:「剛才你也說到祖法,難道真有祖法?」
許應笑道:「當然有,祖法便是我傳出去的。」
白秋姿急忙捂住他的嘴,急切道:「你小聲點,不要那麽大聲。」
然而淚痣男子卻覺察到這聲音的源頭,鏡中的淚痣男子立刻向他們望來。
白秋姿臉色頓變,連連跺腳,道:「這下完了,全完了被他察覺到我的方位了。」
她話音未落,便見淚痣男子的臉已經填滿了鏡面。
下一刻,這片隱景潛化地的天空劇烈動蕩,那淚痣男子竟然從天外走來,聲音輕柔,道:「秋姿,你放心,我不會傷你,更不會吃你。我還要借你的手段躲避那人……」
他剛剛說到這裡,便看到了站在白秋姿身邊的許應,不由臉色劇變,不假思索便立刻轉身而走。
許應笑道:「這位道友,何必如此匆匆。」
那淚痣男子一言不發,祭起一個個洞天,大大小小,約有六百多座,他的元神浮現,高約百丈,坐於虛空中,那些洞天環繞在他周圍。
他騰空—躍,帶著那—座座洞天呼嘯而去,身形消失在大澤之中。許應見狀,便知道他絕非那個收割者。
白秋姿驚疑不定,不知自己的老師為何見到許應便臉色劇變,倉皇逃離。
許應目光閃動,邁開腳步,道:「他雖然不是收割者,但收割者絕對已經盯上了他湘湘,我們跟上他!只要盯著他,便一定能見到那個收割者。」
他這一步跨出,便已經到了隱景潛化地外面,白秋姿甚至沒有看到他是如何從自己的隱景潛化地中離開。
她心中愕然,當初許應只是一個小小的儺氣雙修的煉氣士,本事遠不及她,這些年不見,沒想到許應的本事便連她都看不透看不穿了。
楚湘湘跟上許應,也走出她的隱景地,白秋姿見狀,連忙衝出,跳到龍馬背上,破水而出,叫道:「等一等我……」
她話音剛落。突然一條長達數百丈的大蛇從雲端探下腦袋,笑道:「原來是白姑娘,白姑娘要跟上阿應快到我身上來,我帶你去追趕他們。」
白秋姿驚疑不定:「你是……你是當年許應身邊的那條蚖蛇?」
她吃吃道:「你怎麽變得如此龐大?不對,你的氣息……」
她震驚莫名,急忙穩住心神,讓龍馬跳到蚖七的身上。
蚖七立刻遊動,騰雲駕露,周身風雷大作,向許應追趕過去。
他猶有余力,道:「白姑娘,阿應追擊的是你的老師看來你的老師並非釣魚客,而是韭菜佬。他的本事,不算絕頂,你大可放心。」
白秋姿瞠目結舌,喃喃道:「何謂釣魚客,何謂韭菜佬?」
蚖七笑道:「
釣魚客更為古老,這些人得到過不死民儺法的傳承,多數將各種洞天合二為一,只剩下六大洞天。韭菜佬沒有得到真傳,他們只能從儺仙身上切下洞天,移植到自己身上,不能化零為整。這等韭菜佬,往往是煉氣士沒落後的產物。」
白秋姿聽得似懂非懂,心中只剩下震驚。
與許應分開後,我才隱居幾年,怎麽天下變化得這麽快連這條大蛇,也變得如此厲害了?
蚖七載著她疾馳,向東方飛去,飛了不知多少萬裡,終於在太行山追上許應。
許應追蹤那淚痕男子,來到通天峽中,白秋姿從大蛇腦袋上跳下,遠遠望去,只見自己的師父站在一道瀑布下,背對著他們。
白秋姿壓下心中的恐懼,正要說話,卻見一陣風吹過,那淚痕男子身形被吹得有些飄動。
他回頭一笑,笑容中盡是灑脫,對俗世已經沒有了任何留戀。
「秋姿,你來了。」淚痕男子笑道。
許應微微皺眉,他已經被人收割了。
「我追得很緊,收割他的人,一定沒有走遠!」
突然,許應心有所感,仰起頭來,只見天空中鎖鏈嘩啦啦作響,一口黑棺飛過。
「青襞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