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轉眼即逝。
寒州城仙宅坊。
一座佔地十畝方圓的仙府之中。
“師尊,你看......”
杜羽獻寶似得在純陽子面前施展著剛誕生的神識。
練氣四層修士初生的神識十分孱弱,杜羽隻向體外延伸了一會兒,便感到一股倦怠襲來。
杜羽不敢繼續將神識放出體外,當即將神識收回識海蘊養起來。
看到這一幕,純陽子點了點頭,道:“不錯,以你現在的修煉速度,最多兩年便可突破至築基期。”
聽到這句話,杜羽激動不已。
築基!
這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修為,沒想到如今已是近在遲尺。
“先將三生蓮花印收入識海吧。”
“嗯。”
杜羽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後,只見他取出一朵白蓮狀的神識法器。
下一刻。
杜羽直接將這朵白色蓮花法器朝著眉心按了下去。
說來也奇怪,白蓮法器在接觸到杜羽眉心後,並未對他造成任何損害,反而一點點融入到杜羽的識海之中。
就在三生蓮花印融入杜羽識海的瞬間,一股無形的波動掃蕩整片識海。
霎時間。
杜羽便感到自身識海前所未有的堅固起來。
“這就是鞏固識海的作用嗎?”
杜羽心中暗道。
旋即,杜羽立即反應過來,這三生蓮花印簡直就是修煉《神庭日照經的絕佳寶物。
杜羽作為寒州修士,自然知曉在極西之地廣為流傳的《神體日照經。
只不過《神庭日照經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此功法對修士的神魂天賦要求極高。
杜羽此前修為僅有練氣期三層,他並不知道自己神魂天賦如何。
但根據他剛開辟出識海的廣闊程度與堅固程度判斷,杜羽的神魂天賦只能算是一般。
對此,純陽子倒也沒覺得意外。
畢竟杜羽已經擁有七竅玲瓏心這種堪稱妖孽的天賦,倘若他的神魂天賦同樣妖孽,那還讓不讓其他修士活了。
“杜羽。”
“弟子在!”
聽到純陽子呼喚,杜羽顧不得研究三生蓮花印,趕忙朝純陽子拱手回應。
純陽子繼續道:“既然你已突破至練氣四層,那便隨為師一道,一齊參加天劍山的傳承考核吧。”
“這......”
杜羽神情有些遲疑。
“怎麽?”
純陽子微微一笑,“你擔心為師無法通過天劍山的考核?”
聞言,杜羽搖頭不止,道:“師尊切莫誤會,不是弟子擔心師尊通不過天劍山的考核,而是弟子修為低下,又兼之天資愚鈍,弟子害怕......害怕自己通不過天劍山的入門考核!”
在寒州城內。
天劍山招收弟子可分為兩類,一種是像純陽子這樣帶師學藝。
這種修士,往往修為極高,但他們為了天劍山更高層次的傳承,不得不萬裡迢迢來到極西之地,接受天劍山的傳承考核。
天劍山招收的第二種弟子,則跟大乾其他宗門弟子相同。
並無任何特殊之處,唯一的選拔標準就是年輕、天資高。
實際上,天劍山對這兩種弟子的態度全都一視同仁,並不會因為高階修士帶師學藝,就防備對方。
因為天劍山不僅僅是為了宗門傳承,還兼具為浮羅星宮選拔弟子的重要使命。
盡管浮羅星宮都不一定知道,在赤明仙域此處偏僻的界域中,還留有天劍山這一顆傳承火種。
但天劍山始終都將自己看作是浮羅星宮在五方界的道統。
也正因如此,天劍山在面對聖地各宗時,始終都有種高高在上的傲慢。
因為在他們眼裡,聖地各宗只是下界不入流的土著勢力,而他們天劍山則是上界道統,天生高貴。
“無論能不能通過,未嘗試之前,都不可言敗。”
聞言,杜羽神情微微一震,低下頭道:“弟子懂了。”
見狀,純陽子掐指一算,道:“走吧。”
說罷。
純陽子大袖一揮,二人直接消失在仙府之中。
......
待到杜羽回過神來,二人已經身處寒州城中央坊區。
作為天劍山專為挑選門人弟子打造的仙城,此時寒州城的中央坊區早已人山人海。
無數修為高低不同的修士齊聚於此,等待著天劍山的入門考核。
純陽子神識一掃,臉色略微有些驚訝:“都說大乾各宗封鎖《神庭日照經,沒想到天劍山仍有這麽多外來修士。”
一旁的杜羽聽到這話,解釋道:“大乾各宗雖封鎖《神庭日照經的傳播,但在無盡海域,卻很難封鎖這門功法。
無盡海域疆域遼闊,較之大乾不知大了多少倍,縱使以聖地的力量,也很難窮盡無盡海域的每處角落。”
聽到這話,純陽子頓時對杜羽更加滿意起來,笑著道:“無盡海域距此有數百萬裡之遙,你是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的?”
“嘿嘿,”
杜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弟子平日裡除了修行和賺取靈石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一些雜記軼聞。
尤其是無盡海域,很多來到寒州城的無盡海域修士,都稱那裡是散修的聖地,師尊,你去過無盡海域嗎?”
聞言,純陽子神情一震,笑道:“當然去過。”
杜羽連忙追問道:“那裡真的如書籍中描述的那樣,擁有無盡的修行資源和仙島嗎?”
聽到這,純陽子不由想起蘇銘和純陽子一同前往無盡海域時遇到的情景,搖頭道:“哪有那麽多資源和仙島。
若真有這些寶物,豈不早就讓大勢力給佔據了,哪還能等著散修光顧?”
純陽子頓了頓,“倒是那裡妖獸橫行,要比內陸危險得多。”
聽到這話,杜羽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半晌,他神色落寞的看向純陽子,苦澀道:“我還以為寒州城外會是一番不同的天地,沒想到只是從池塘跳到了湖泊,水依舊沒有變。”
純陽子背負雙手,若有所指道:“這世界過去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它從來都沒有變過。”
“師尊,那它以後會變嗎?”
純陽子笑著搖搖頭:“傻小子,你現在只是個練氣四層修士,想那麽多作甚?這世界變不變,與你修行有什麽關系?”
孰知杜羽聽到這話,反駁道:“當然有關系,我曾親眼見到練氣期散修為了爭奪幾顆靈石而殞命,也看見高階修士為了一壺僅僅能滿足口腹之欲的靈酒而豪擲數千靈石。”
“所以呢?”
純陽子看向他,“你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平?”
“弟子不知道。”
杜羽茫然的搖了搖頭,“可是,若修士修行,只是為了更長的壽命,更強的力量,最後反過來再去壓迫最底層的修士。
如此往複,我們與魔道又有何區別?”
聽到這,純陽子第一次對杜羽刮目相看起來。
他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還是第一次遇到思考這個世界運轉機制的人,而且這個人僅僅只有十六歲。
其他的修士,都在追求更長的壽命和更強的力量,一旦失敗,他們便成為修行道路上的枯骨。
而若成功,他們就一躍成為高高在上的前輩高人,手握著五方界近乎所有的資源,隻從指縫裡流出一點殘羹冷炙,讓底層修士去爭搶。
蘇銘曾經是這樣,杜羽也是這樣。
只是比起蘇銘和杜羽,更多修士默默無聞的死去,其中不乏天資優秀的修士。
因為以這個世界的割據與混亂,並不是所有天資優秀的修士都能得到很好的培養,至於天資不好的修士,就更加沒有希望了。
“杜羽。”
“弟子在。”
杜羽低下頭。
“既然你覺得這世界不該是這樣,那就將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將它變成我想要的樣子?”
杜羽有些愣神。
他不禁回想起這些年生活在寒州城的困苦、煎熬,以及數次命懸一線。
但杜羽所遇到的這些險境,全都憑著他七竅玲瓏心的敏銳感知化險為夷。
良久,杜羽搖搖頭:“可是,弟子也不知要將這世界變成什麽模樣。”
“那就好好想。”
純陽子看向他,“不過,不論你想要將世界變成何種模樣,都需要強大的實力作支撐,因為這個世界永遠只能聽見強者的聲音。”
這句話,仿佛一支利箭刺穿了杜羽的心靈。
他當即退後一步,朝著純陽子一躬到地,崇敬道:“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純陽子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中央坊區爆發出陣陣喧囂的聲響。
純陽子朝喧囂處望了過去,只見在中央坊區最中間的高台上,擺放著一根布滿奇異紋路的石珠。
第一次見到這種石珠的純陽子十分好奇,指著高台上的石珠問道:“這是什麽?”
聞言。
杜羽朝石柱望去,笑著解釋道:“師尊,這是太虛石。”
“太虛石?”
純陽子看了眼守護在太虛石旁邊的幾位元嬰後期修士,好奇道,“這太虛石很珍貴嗎?”
“十分珍貴!”
杜羽點頭道,“聽說這太虛石乃是天劍山最重要的寶物!”
聞言,純陽子恍然:“怪不得......”
就在兩人談話間。
整個寒州城的中央坊區,頓時被一道陣法光幕籠罩起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引得中央坊區數以萬計前來參加萬劍山入門考核的修士發出陣陣驚呼。
“這是作何?”
“陣法,為何突然升起陣法!”
“難不成天劍山要對我等散修出手不成!”
“......”
人群中,雜亂聲音越來越大。
漸漸地,甚至有人開始驅使法器衝擊陣法光幕。
見狀。
負責保護太虛石的一位天劍山元嬰修士朗聲道:“諸位莫慌,此乃進入太虛靈境前的準備!”
聽到天劍山的元嬰大老發話,眾人無敢不從,紛紛安靜下來。
見眾人安靜下來,這位元嬰大老大袖一揮,直接將剛剛那些驅使法器攻擊陣法的修士全都給丟出了寒州城外。
“可惜,還未進入太虛靈境就被淘汰了。”
杜羽搖頭惋惜道。
純陽子倒是沒有任何意外。
任何一家宗門,都對門內弟子的心性尤為看中。
仙霞派如此,天劍山也是如此。
只是遇到一點變故就驚慌失措的修士,哪怕天資再怎麽好,天劍山也不願招收。
隨著陣法一點點籠罩整個中央坊區的道場,一個個蒲團光影出現在每個修士的腳下。
看到腳下的蒲團光影,高台上的天劍山元嬰修士繼續發話道:“諸位,還請坐在腳下的光影上。”
聞言,純陽子與杜羽對視一眼,徑直在光影上席地而坐。
中央坊區的所有修士,全都照著天劍山元嬰修士的話,坐在了蒲團光影上。
就在純陽子坐在光影蒲團上的瞬間。
他便感覺自己的神魂不受控制的飛出了體外,並且越飛越高, 最終,他的神魂仿佛進入了一個難以明狀的境地。
要知道,純陽子體內的神念雖是蘇銘本尊神魂所分化出的一道神念。
但它卻跟蘇銘本尊的神魂強度並無不同,也處於元嬰七層境界。
如此強大的神念,居然說被引出體外就被引出體外了。
他現在的情況,可跟當初神念崩毀的聖魂教主不同。
萬心聖當初神念崩毀,是建立在宿主肉身崩潰的基礎上,而此刻純陽子的肉身好好的,沒有任何問題。
但他的神念卻不受控制的飛出了體外,這種現象實在有些聳人聽聞。
當然,純陽子並未有絲毫慌張,因為他發現,只要他願意,能夠立刻將飛出體外的神念收回來。
“難道說,我的神念並未離體?”
對於眼前的感受,純陽子覺得十分新奇。
若非要說相似之處,他覺得與幻境有些相似。
只是幻境會隨著修士的修為升高變得越來越虛幻,但純陽子眼前出現的一幕,讓其頓時打消了這是幻境的念頭。
隨著眼前白色的雲霧散開,一座仙門出現在眾人眼前。
純陽子看著面前的這座仙門,仙門之上,有一塊巨大的牌匾。
牌匾上,隱隱還有著一抹血跡。
當他想要看清這塊牌匾時,下一刻,隻覺眼前一陣模湖。
純陽子有些不信邪,聚神朝仙門上的牌匾望去。
這一次,他倒是不再覺得視線模湖,而是有種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這......到底是什麽?”
純陽子不敢再看仙門上的牌匾,心裡卻一陣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