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人馬來去匆匆,卻在李軒心中留了深刻的印象,不禁收起了對農民軍的輕視,心想,再垃圾的烏合之眾,經歷血與火的戰場廝殺之後,也能湧現出一批精銳老兵,這些人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從他們臉上的殺氣,就能看出來。
再回頭看這群百姓,經歷了剛剛的驚嚇之後,見明教人馬被李軒喝退,都集體歡呼。
李軒最愛乾的事,就是做形象工程,於是對眾百姓道:“大家放心,我們逍遙軍愛民如子,軍民魚水情,本將軍決定,派手下的親兵五百人,沿途護送你們去往應州府,由應州知州親自帶人給你們安排接下來在西京道的生活。”
此言一出,百姓更是歡呼雀躍,大呼將軍仁義。
李軒把王海叫到身邊,道:“王將軍,你帶領手下士兵把百姓安置之後,再來南京跟我匯合,跟應州知州吳斌說一聲,叫他妥善安置百姓,不允許餓死一人,否則,回頭我拿他是問。”
王海連忙應諾,李軒決定不帶親兵,帶著眾女孤身前往南京,他此時武功高強,倒不用擔心路上的安全問題。
那領頭的老伯更是感動得熱淚盈眶,向李軒跪了下來,道:“李將軍如此大仁大義,恩同再造,請受老朽一拜!”
說完,雙手仆地,隆重的磕了一個頭。
李軒連忙親自將其扶起,扭頭對一旁的竹劍道:“竹劍寶寶,送老伯一百兩銀子,支持他在我們逍遙軍管轄的區域重建家園,好好生活。”
竹劍連忙從懷中掏出銀票,遞到了老者手裡,老者更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待做完這些,李軒便帶著眾女出發,繼續前往南京。
這回,沒了部下,眾人皆騎馬,由安吉兒給王語嫣駕著馬車前行。
自起兵以來,李軒已經很少有這樣不帶著軍隊在身邊行動的時候了,不禁想起了之前行走江湖的時候的生活。
他們沒有走多遠,便進入了幽州地界,李軒放慢了腳步,驅馬緩緩而行,因為他想看看嶽公子的第一軍在幽州的口碑如何,還有就是到底幹了些什麽事情。
途徑一個小鎮,天色尚早,但李軒已經不想再趕路,便對公主道:“小公舉,今晚我們就在這個鎮上住客棧,天色尚早,我們先去鎮上逛逛。”
公主點點頭,眾人緩緩進入鎮上,發現鎮上一切如常,幽州是燕雲十六州最繁華的一個州,這個鎮子已經不小,人口很多。
見鎮上一老者抗著一個木棍,木棍頭上插滿了冰糖葫蘆,還一邊走邊喊:“冰糖葫蘆!”
竹劍和鍾靈二人大喜,衝了過去,很快,兩人差不多跟打劫一般,將老者的冰糖葫蘆差不多買光,然後兩人邊吃邊走,走了回來。
李軒看得搖頭,這年代沒有太多的零食可選,這冰糖葫蘆在北方就很常見,是竹劍和鍾靈的最愛。
二人兩手中的冰糖葫蘆遞給李軒幾人,公主搖了搖頭,道:“本宮最近減肥,不能吃太甜。”
王語嫣微微一笑,道:“竹劍妹妹,馬路之上,灰塵太多,怕是不乾淨,這種東西還是少吃為好。”
心怡小尼姑,菊劍還有安吉兒倒是欣然接過,幾人嘻嘻哈哈,李軒笑道:“靈兒,為夫也想嘗嘗,不過要你喂給我吃。”
鍾靈頓時臉紅,將一串冰糖葫蘆遞到李軒嘴邊,道:“好吧,我們同吃一串。”
李軒挽著鍾靈,邊吃邊逛,突聞人群中有人大喊一聲,“抓到契丹人了!”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鎮上的人全都向一個方向跑了過去,李軒皺眉,也跟了過去看熱鬧。 很快,街邊就聚集了上百人,只見人群當中,一名又高又瘦的漢子,穿著華貴的衣服,帶著幾名家丁,正押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那少年穿著破爛,滿眼的驚恐之色,穿著打扮跟漢人無異。
此時,只聽那中年漢子道:“各位鄉親父老,不要被他的樣子騙了,這人雖然改換了服飾,還換了我們漢人的髮型,但在下認得他,是原來鎮上的契丹人耶律不哥的兒子!”
眾人指指點點,一名老漢哈哈大笑,道:“李員外,只是一個少年人而已,年紀這麽小,以前怕是並沒有做過惡事,欺壓過咱們漢人。”
一名中年胖婦怒道:“年紀小怎麽了,年紀小也是契丹人,契丹人都該殺!”
說完,揚起手裡的一顆白菜,順勢就向少年頭上砸了過去。
一名中年書生道:“你們不能這樣濫用私刑,這人得交給官府處理。”
“官府?”
一名漢子啐道:“官府怕是不得管這種事,那些個貪官汙吏,只知道貪百姓的銀子!”
眾人皆點頭讚同,其中一人道:“楊老三說得對,狗屁的官府,這幾天又增加了一個什麽抗遼稅,每戶要出一千文錢,鬼知道他們有沒有把這錢交給逍遙軍抗遼。”
李軒愕然,自己管理的地界,從沒有向百姓增加過抗遼稅,自己一向打的口號就是永不加賦,至於幽州這裡,由於才剛剛打下來,還沒來的及派官員過來管理,不禁汗顏,自己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而阿朱那邊,手下要忙的事情太多,也一時沒來的及派官員過來管理,不知道現在百姓口中的官府到底是些什麽人。
這人說到官府,百姓們都議論紛紛,開始罵官府無道。
李員外大聲道:“停停停,你們扯那麽遠做什麽,我現在說的是,這個契丹人,我們如何處理!”
人群中一人呵呵一笑,道:“李員外,前些日子,官府不是派人抄了那耶律不哥的家了,斬了耶律不哥全家十余口人,你看這少年,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好好的少爺已經淪落成乞丐,怪可憐的,你抓他做什麽?”
李員外被人懟,臉色漲的通紅,道:“就算是已經淪落成乞丐,那也是契丹人,難道大家忘記了契丹人以前是怎麽欺負我們漢人的了麽?”
那胖婦人連忙附和,道:“李員外說得對,契丹人都該殺,我們殺了這個契丹狗!”
李員外見有人附和,這才臉色稍微緩過來,不過其實附和的人並不多,漢人其實都心善,此時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同情這少年。
人群中突然有人道:“這位員外,我看這少年,跟我們漢人無異,別殺錯了人,你如何證明他是契丹人?”
李員外呵呵一笑,走到少年身前,一把扯開了他的上衣,只見胸口上紋著一個凶惡的青狼頭。
眾人頓時嘩然,不少人驚呼,道:“果然是契丹人!”
有人喊道:“殺了他!”
更多的人則是喝倒彩,有人道:“算了吧,毛都沒長齊,要是年紀再大點,殺了也就殺了!”
有人帶頭離去,覺得沒啥看的,人群很快走了一大半。
李員外急了,道:“大家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李家準備組織鄉兵,學那嶽將軍上陣殺遼人,有沒有想參加的?”
此言一出,又有一小半人走了回來。
有人問:“李員外,參加你的鄉兵,待遇怎麽樣?月響多少錢?”
李員外皺眉,道:“我的鄉兵是為了殺遼人,為漢人報仇,難道你不是漢人麽?還談什麽月響?”
那人呵呵一笑,道:“原來沒軍餉的啊,那還是算了吧,逍遙軍已經打敗遼人了,很快嶽將軍就能把契丹狗趕到長城之外,用不著我等上陣殺敵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又帶走了一大片人,此時,剩下的圍觀群眾,除了李軒等人之外,只剩下十余人了。
顯然,沒有一個願意加入的。
李員外意興索然,對手下的家丁道:“將這個契丹狗賊亂棍打死,然後丟到亂葬崗!”
王語嫣最是心善,道:“夫君,我看這少年甚是可憐,我們還是救他一命吧?”
心怡也道:“師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人雖是契丹人,但年紀尚幼,並未為惡,還是救救他吧?”
李軒點點頭,竹劍當即出手,三兩拳便打倒了幾名家丁,將那名契丹少年救了過來。
李員外怒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多管閑事,莫非也是契丹人不成?”
此言一出,那胖婦人為首留下來的十余名百姓,當即將李軒眾人圍住。
李軒呵呵一笑,道:“別亂說,老子是逍遙軍的人,在我逍遙軍治下,不論契丹人還是漢人,都一視同仁,我們對付的只是契丹的軍隊,可不包括契丹百姓,誰給你的權力濫殺無辜的?”
在李軒管理的那幾個州,是絕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的,李軒早下嚴令,不得歧視契丹百姓,所以,除了一開始跟蕭峰逃走了大量契丹百姓之後,後面其實契丹人還留下來不少,雖然平時也可能被人指指點點,但沒人敢公然攻擊契丹人,更別提像這樣濫殺了。
眾人一聽逍遙軍,頓時慫了,百姓們紛紛避走,表示自己惹不起,李員外則換了一副嘴臉,上前拍馬屁道:“不知大人從何而來,幽州地界的逍遙軍可不像大人這般。”
他也是有見識的,人看衣裝馬看鞍,看李軒穿得華貴,身邊又美女如雲,自然明白這樣的人不會是小角色。
李軒聞言,心想,剛好通過這家夥了解一下第一軍在幽州的作為,算是暗訪。
於是道:“本官從西京雲州而來,是逍遙軍李軒將軍派來幽州的特使,你倒是跟我說說,嶽立在幽州到底是如何對待契丹人的?”
李員外聞言一驚,心想,果然如此,並不是幽州地界的逍遙軍,此人居然是從逍遙軍的大本營雲州過來的特使,自己自然要好好巴結一下。
於是連忙道:“原來如此,特使大人,你一路辛苦,不如由在下設宴招待各位,然後詳細的跟你們說說幽州地界的逍遙軍是如何作為的。”
李軒點點頭,心想,這樣的話,就連住客棧的錢也可以省了,不錯不錯。
幾人邊走邊聊,這李員外顯得很激動,道:“特使大人,聽說義軍可有二十三路人馬,除了你們三家,其他的人都去了哪裡了?”
李軒愕然,他都很久沒有關心這個事情了,經歷數次大戰之後,除了他們最強的三家,其他的大部分都歸入了三家之中,還有幾家名義上沒有歸入,但實際上已經從了了三家的附庸,都是跟著他們在混。
李軒道:“大部分都已經加入我們三家了。”
李員外點點頭,道:“原來如此,聽說第一軍最開始只有千余人,後面甚至一度打的只剩下二百余人,是嶽將軍自己跑回大宋招募了數萬精銳之師,這才建立了如今的豐功偉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道:“確實如此。”
連李軒也很佩服嶽立的能力,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招募到這麽多人,而且,把他們組建成精銳之師,這人確實是大將之材。
李員外大喜過望,道:“特使大人,在下也想學那嶽將軍,招募士兵加入逍遙軍效力,不知道可不可以?”
李軒愕然,他正打算整頓第一軍,按後世正規軍的模式,規范第一軍,沒想到還有第一軍的粉絲,想學習嶽立自己招募士兵加入逍遙軍。
“這個嘛?”
李軒自然猶豫了,他正準備收回將領募兵的權力,這個李員外如此激情澎湃,貌似也不好打擊他的熱情。
李員外道:“特使大人,不捉急做決定,我知道你們肯定也要看人來,得有足夠的實力,你們逍遙軍才看的上,先去我府上視察一下,相信你看過之後,一定會改變對在下的看法的。”
李軒樂的如此,還擔心他逼自己收他呢,於是點點頭,道:“哦,看來你很有信心啊。”
李員外道:“那是自然,我們全家都已經動員起來了,而且,我已經賣掉了家中所有的良田千余畝,並向親戚朋友借貸了足夠的銀兩,湊了三十萬兩銀子,勢必要乾一番事業,不說做的像嶽將軍那麽的優秀,最起碼,那也得向第二軍,第四軍看齊。”
李軒愕然,要知道,第二軍的韓大頭可是一員悍將,第四軍的宗旻也是老成持重,戰鬥力也是杠杠的,就算自己親兵軍的宋延平,單論軍事才乾,還不如這兩人,這個員外一看就是不知兵,不懂軍事的,居然也敢像這兩人看齊,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過別人有遠大的志向,自己也不好打擊他,只是敷衍道:“原來如此,那本官倒是要好好的視察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