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的大漠中,孤單的身影蹣跚而行。
借著不知從哪裡射來的箭矢謝塵抓住機會搶到馬匹衝進大漠之中,可即便一時逃出生天,沒有任何補給淡水的他不過是步入了另一個絕境。
謝塵勉強找了出背陰的沙丘靠著喘氣,自殺馬取血後已經斷水兩天。謝塵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著走下去多久。
躺在地上困頓感逐漸湧了上來,謝塵也不知道如果自己睡過去了究竟還能不能醒來。
半睡半醒的恍惚間,謝塵似乎聽到遠方有人畜走來,借著自己又被被人搬起來。
等他清醒時,發現已經躺在車上。
開口想要詢問,卻隻覺得喉嚨乾疼沙啞說不出話。
車旁黑瘦的漢子遞來一袋水,謝塵勉強伸手接過來灌了一口總算能說出話:“這是哪裡?”
經過那漢子一番解釋,謝塵總算是明白了現在的處境。
這群人本是在大漠村寨之中定居,卻不幸在不久前遭遇馬匪洗劫村子被毀死傷無數,剩下的幸存者勉強組織了這支隊伍逃亡。
謝塵勉強從車上爬下來,看著不少跟著車隊的女人護住孩子謹慎繞開自己,又對那黑瘦漢子道:“多謝諸位救命之恩。”
那漢子擺手憨厚道:“這都是長老說的,遇到在大漠中迷失的人,總是要幫一把的。”
謝塵感慨,又道:“不知可否拜會長老?”
那漢子點頭道:“長老說了,等你醒過來就帶你去見他。”
謝塵跟著漢子走到隊伍中間才見到衣著比其他人略微乾淨整潔點的老人。
那老人面容與這一眾人一般憔悴,唯有眼神堅定清澈不似一般老人:“老夫汪古。”
謝塵想了想道:“我不過是個大漠之中的遊魂罷了,名字的話,還望恕罪。”
汪古卻呵呵一笑道:“想來也是如此,若無變故誰又會這樣倒在大漠之中呢?”
謝塵不答。
那長老汪古也不以為忤,只是自顧自道:“那不知道你之後又有如何打算?”
謝塵道:“並無打算。”
“可有家要回?”
謝塵道:“並無。”
“可有牽掛之人?”
謝塵猶豫許久再次搖頭:“亦無。”
汪古點頭道:“那不妨就跟著我們一路吧。”
謝塵這才道:“我得罪了很厲害的人才亡命大漠,你們收留我,難道不怕被牽連嗎?”
汪古道:“我們本也已經是亡命之人,惹了馬賊才倉皇逃命,便是再有更多,又有什麽影響呢?”
謝塵道:“我得罪的人,可比馬匪要厲害得多。”
汪古卻笑著道:“厲害與否,又有什麽關系?”
謝塵恍然,對於與一個不過百人左右的小村子遺民,便是敵人再怎麽厲害似乎也當真沒什麽區別。
謝塵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厚顏住下了。”
他似乎猶豫片刻,又道:“在下沒什麽長處,只不過是懂一些岐黃之術,若是有什麽疾病受傷,可以來找我。”
汪古面露喜悅道:“那自是最好不過了。”
就這樣,謝塵跟著在這一群流亡的村民中住下了。
即便如此,謝塵也很疑惑,這樣老弱婦孺,在離了自己熟悉的土地後,又要如何這麽流亡著一直活下去呢?他們這樣流浪,最終又要落到哪裡?
“長老說了,在先祖留下來的傳說中有一處綠洲河谷,只要到了那裡,
我們就能重新安頓下來。”夜晚的篝火旁,謝塵在和人閑聊中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 先祖留下來的傳說……
謝塵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先不提傳說是否真實,即便屬實,你們又如何能夠找到?更不提若是真有這樣一出世外桃源,你們的先祖為何又不直接定居那裡?
不過謝塵倒也沒有直接把疑慮說出口,畢竟或許這份虛無縹緲的希望就是支撐著這群人繼續活下去唯一的動力了。
一行人就這麽又在大漠中走了許久,直到一晚。
“今晚應當祭神。”眾人遠比平時更早地停了下來,村子裡不論男女老少在駐扎下來後盡皆往中央篝火去,一番辛苦後勉強搭起一個簡陋的台子。
等到天徹底黑了,眾人也不和往日一般因大漠裡的徹夜嚴寒早早躲回帳篷取暖,而是聚在篝火旁。
長老汪古走上平台,高聲念起祭文。
謝塵站在人群邊緣,自然不和眾人一起祭拜,但僅僅只是聆聽祭文卻也讓他有所意外。
這祭文祭祀的乃是天之四靈,這不由得讓他想起發源自西域之中的四聖魔教。
一時間有所疑慮,可細細聽下來,又發現自己根本不知四聖魔教教義是什麽,聽這祭文也分辨不出。
只不過他倒也並非一無所獲,只聽祭文倒也是有種似是而非。
與中原流傳的四靈不同,這西域眾人祭祀的四靈之中,並無真武,反而是四靈一律平等,但卻又在諸多星宿祭文中,又多與中原相近。
許是中原教派傳自此處,與本地習俗融合誕生了新的東西。
謝塵對此倒也並不奇怪,他學識淵博,自然知道佛教自天竺傳入中原後早已與中原文化相融變了許多,那相應來說,中原教義傳入西域,未免也不會變。
又或許,正是在這因此變化,才由此信仰中又誕生出了四聖魔教這樣完整的教派。
謝塵心中思索,又只是繼續看著眾人祭祀。
等到祭祀結束眾人散了,謝塵本也準備休息,卻被汪古派人叫住。
汪古道:“不知道你如何看?”
謝塵沉默片刻道:“這祭禮儀式與中原大有不同,令在下大開眼界。”
汪古呵呵笑道:“不知閣下可願下次一同祭祀?”
謝塵心道,原來如此。不過倒也並不奇怪,畢竟這村子本就是以此信仰維系,如今自己一個外人來了,若是與眾不同倒也確實容易引人憂慮。
於是他問道:“若是信仰四靈,不知又要守些什麽戒律。”
那長老汪古道:“哪裡有什麽戒律,不過只需要真誠敬畏,又不傷害同伴便可以了。”
謝塵聞言沉默似乎有些猶豫。
汪古見狀也不催促,隻道:“既然如此,倒也不急,你可以再去想想,不過還有一事卻要定下來。”
謝塵道:“什麽事情?”
汪古道:“你總說自己沒有名字,大家也不好稱呼你。”
謝塵道:“既然如此,便叫我陳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