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逆神暘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

　誇幻之父於忘憂樓外，一坐便是二十年，期間他都懷疑自己上了寄鯤鵬的當，但好在那名女子每年都來打掃，到讓他安心不少。

　而他也得知了那姑娘的芳名，陸淑。

　“二十年已過，你口中的樓主為何不歸?”

　再次見到陸淑，誇幻之父語氣平淡，不似一開始那般急迫。

　枯坐二十年，讓他的心態變得澹然許多。

　陸淑拿起靠在牆邊的兩個掃帚，將一個丟給誇幻之父，然後道:“我又不是算命的，哪有那麽準，什麽時候回來還不得看樓主自己。”

　誇幻之父點點頭，接過掃帚熟練地開始打掃起來。

　其實地面已經很乾淨了，他每天枯坐，時常也會主動打掃，一開始被陸淑發現的時候，他還有些放不下面子。

　後來又無所謂釋然了，就這麽與陸淑十分默契地打理著忘憂樓。

　而他在這一遍又一遍的打掃中得到不少感悟。

　這天下便如這樓外方圓，那些灰塵便是降世生靈，每年都被掃除，每年又都有新的灰塵落下，周而複始，亦如世間規則。

　人世一遭，為何?如何?

　強如顥天玄宿也逃不過兵解結局，想起自己以前種種，誇幻之父搖搖頭。

　都是塵埃罷了！

　......

　狩宇，旭日口。

　天暘谷中，巨大赤紅火球漂浮，不時散發出灼熱火流，使得整個山谷成為一個天然火爐。

　谷上方處，皇暘耿日率領狩宇子明祈天祭拜。

　當一場屬於狩宇特有的祭禮完成之時，天際忽起雲湧，天暘谷內爆發炙熱耀眼光芒。

　繼而一道流光從谷中飛射而出。

　光芒消散，雷霆驚詫中，一道睥睨身影破開雲層威然降臨。

　“天地不語，劫禍化身;殺伐淨世，吾命逆神！”

　落地一瞬，逆神暘氣息蕩徹玄黃，神州震撼。

　“吾等拜見暘神！”

　“拜見暘神！”

　“拜見暘神！”

　......

　與此同時，論劍海，江山樓，彩綠險磡，幽篁秋水等皆有所感應。

　寄鯤鵬與泰鑰皇錦都看向狩宇方向，默契呢喃。

　“逆神暘，入世了！”

　而在天座鋒，誇幻之父同感這股氣息，但他卻並未在意，甚至連眼都沒睜，自顧在那盤膝閉目養神。

　論劍海，議事大廳。

　泰鑰皇錦坐在首位，冷別賦，燕歌行，步淵亭全部來到。

　“劍首所預言的災劫即將到來，冷別賦，燕歌行，你們先前往北天七峰附近駐守，保護附近據點的百姓。

　我去尋執劍師，隨後壓上。”

　“好！”

　冷別賦，燕歌行點頭應下，神色凝重。

　他們離開之後，泰鑰皇錦看向發福了一圈的步淵亭:

　“我離開後，總部就有勞主席主持了。”

　“放心去吧！”

　大事在前，步淵亭收起平日懶散，換上身為劍者應有的鋒芒。

　......

　天暘谷處，膜拜歡呼聲此起彼伏，潮浪不絕。

　“皇暘耿日攜狩宇子民拜見暘神！”

　逆神暘輕描淡掃，感受這些人身上散發的熟悉氣息，抬手輕語。

　“起來吧！”

　“多謝暘神！”

　皇暘耿日再次行禮後才起身，身後族人亦是如此，眼神狂熱，恭敬非常。

　“你叫皇暘耿日?跟吾說說狩宇近況！”

　逆神暘隨口說道，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隨塵封的記憶朝某個方向走去。

　“伱們先下去！”

　揮退族人，皇暘耿日追上逆神暘，跟在身後敘說道:“自從暘神陷入沉眠後，狩宇子民就像遭受天妒一般，繁衍後代十分困難，族人數量銳減以至於狩宇勢力大不如從前，再加上被人族排擠，目前只能龜縮在天暘一代......”

　接著皇暘耿日從狩宇的發展史一直到近期古原爭霸說了一遍。

　逆神暘沉默不語，邊走邊聽，來到一處山脈時，他停下了腳步。

　抬了抬手，一旁的皇暘耿日立刻停下訴說。

　目光凝視眼前山脈，逆神暘揚袖打出一道禁元沒入其中。

　霎時，地龍翻身，山脈開始隆動不已。

　隻聞一聲轟隆，一隻巨大異獸破響而出。

　吼！

　嘶鳴喝風，異獸雙翅震展，遮天蔽日，龐大的身軀籠罩兩人上空。

　“這是......族中記載的句龍獸！”

　驚駭回神後，皇暘耿日記起此獸來歷。

　“去！”

　再打一道禁元進入句龍獸體內，只見龐大的龍獸開始急速縮小，最終化為一隻微末身影落在逆神暘腳下。

　“喵嗚~”

　貓叫聲響，一隻橘貓舒展身體，似乎是在適應這個狀態。

　“暘神，它是......”

　“它叫苗兒！是我與月憐養的寵物。”

　說著逆神暘伸手去抱苗兒卻被它輕松跳躍躲掉。

　避開逆神暘的苗兒立在不遠處，衝他吐了吐喇舌，眼神中流露出人性化的得意之色。

　見它這樣，逆神暘莞爾一笑，神態首現溫和。

　一陣嫌棄過後，苗兒又踱步來到逆神暘的身邊蹭了蹭他的褲腳，表露親昵地模樣。

　將貓這種多變的性格展露無遺。

　對此，逆神暘似乎早已習慣，彎腰抱起苗兒，對皇暘耿日吩咐道:“後續之事，回去再議！”

　“是！”

　皇暘耿日躬身應答，而後帶路往狩宇大殿走去。

　......

　狩宇大殿之上。

　皇暘耿日與風朔，雪飄刑等一眾下屬靜靜等候。

　不久，逆神暘將苗兒安頓好，來到了大殿。

　“拜見暘神！”

　一眾戰將俯身行禮。

　“免禮！”

　逆神暘伸手虛抬，等他們起身後開始說道:“狩宇的情況我大致了解，對於族內後續發展，你們有什麽想法?”

　聞言皇暘耿日當即說道:“如今暘神醒來，自然是驅逐人族恢復狩宇往日興盛！”

　“吾等讚同暘帝所言。”

　其余人紛紛附和。

　逆神暘點點頭，將眾人神態盡收眼底，“耿日所言與我不謀而合，不過、”

　話鋒一轉！

　“人魔兩族，惡性卑劣。一者濫殺破壞，行事乖張無度，一者私欲不止，蠶食自然母親，所以，要做那便做絕。”

　“吾決定，啟用人族滅絕計劃！”

　逆神暘神色一凜，眉宇間充斥著對人魔兩族的深惡痛絕。

　“人魔滅絕！”

　眾將議論紛紛，皇暘耿日壯膽問道:“敢問暘神，何為人魔滅絕?”

　“自然是屠滅人魔的意思！”

　接著逆神暘大肆痛斥人族與魔族的卑劣，而後又將自己滅絕人魔的理念宣揚一番。

　想起狩宇這些年來縱使謹小慎微，也逃不過人族的壓迫，逆神暘的理念很快得到了眾人的支持。

　“耿日願追隨暘帝，直至徹底滅絕人魔，萬死不悔！”

　皇暘耿日當即表態，神色堅定。

　“吾等萬死不悔！”

　其余眾人紛紛附和。

　“很好！”

　逆神暘輕讚一聲，而後問道:“你們可知現今哪裡人族最多?”

　眾將互視一眼。皇暘耿日開口道:“如今中原人族最多當屬論劍海管轄的據點，此據點專為收容人族而設，每一處都不下數十萬之眾！”

　“好！吾給你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前往這些據點，捕捉人族，吾要以這些人類魂元來創造更多的狩宇族人！”

　逆神暘大袖一揮，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吾等遵命！”

　......

　得到暘神授意，皇暘耿日召集數千族中勇士，往最近的論劍海據點，紅楓城進發。

　一路浩浩蕩蕩，所過之處猶如蝗蟲過境，但凡遭遇的人類皆被其殺死取魂。

　很快這支殘害普通百姓的軍隊就被論劍海巡邏的劍者發現，這些劍者早就得到泰鑰皇錦命令，一旦發現屠殺人類或魔族的勢力立即上報，不得有誤。

　消息傳到紅楓據點駐守工會，工會高層震怒，不過他們也沒失去理智，立刻聯系駐守附近的冷別賦與燕歌行，同時召集相鄰據點前來支援。

　據點附近出現屠殺人類勢力的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各方動作，各據點駐守劍者往紅楓城湧來。

　除此之外據點中，民間武者也不乏少數，紛紛踴躍接取論劍海的防禦任務朝這邊趕來，僅三天不到便匯聚了一支近十萬武者組成的隊伍。

　於此同時，被安排在紅楓一帶警戒的冷別賦與燕歌行通過留聲之耳得到消息，快速返回紅楓城。

　......

　另一邊，皇暘耿日持續往紅楓前進，手下探子來報。

　“啟稟暘司，前方發現一處人類村落，約有百戶左右，無守衛！”一名狩宇士兵將探查到的消息快速說出。

　皇暘耿日抬手一揮，“殺無赦！”

　轟隆隆......

　數千士兵齊列踏步聲震的大地隆動。

　村落中，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各自縮在衣櫥床底瑟瑟發抖。

　身為普通人，遇到這樣的人禍，沒有提前逃離的他們，只能依靠這樣的方法來躲避。

　然而作用卻是微乎其微。

　在狩宇大軍的掃蕩下，一炷香不到的時間，這座村落便被屠殺殆盡。

　站在村子中央，皇暘耿日感受風中飄蕩的血腥，臉上竟露出些許享受般的病態神色，在這一刻，他心中的種子似乎開始生根發芽。

　“回稟暘司，此戰斬殺人族四百三十七，收獲人族魂元四百二十八道，其中有九道來不及收取便已消散！”

　戰場打掃完畢，皇暘耿日微微點頭。

　“繼續前進！”

　大軍迅速集結完畢，即將再次出發之時，兩道劍光從天外疾馳而來。

　一道冷寒直逼皇暘耿日，被他以術法輕松躲避，而他身邊剛剛匯報消息的士卒卻沒有這樣的本事，在肅殺劍氣下當場飲恨。

　“什麽人！”

　皇暘耿日冷喝一聲，目光凝視劍氣襲來的方向，同時他身後的士兵也開始戒備。

　“獨松月兮徘徊，抱萬有兮無回。

　松之傲逸，月之清漪。

　存一景兮弗變，涉塵世兮弗變！”

　伴隨詩號聲響，冷風吹起落葉，殺氛飄蕩，兩道冷冽身影聯袂而來。

　“興兵造殺，惡行昭著，當誅！”

　怒聲揚，冷別賦劍指流光，松月十二賦，再現塵寰。

　【冷月鋒漩】

　“胡笳初拍·聲聲斷鴻！”

　對付這樣濫殺的人，燕歌行可沒有什麽武士精神，極招配合而出。

　兩道凌厲劍氣逼殺而來，皇暘耿日不敢大意，權杖高舉輕旋，鏡像領域瞬間化現。

　“返照蜃象！”

　天暘光照四周，劃開虛度空間，兩道劍氣射入鏡像空間之中，轉瞬消失，緊接著領域擴張，籠罩冷別賦與燕歌行，三人身影也憑空消失。

　原地只剩狩宇大軍與風朔，雪飄刑等幾名戰將。

　見大軍有些騷亂，雪飄刑大喝一聲:“暘司正在與敵人交手，眾軍莫要自亂陣腳，原地戒備，靜待暘司滅敵歸來！”

　鏡像領域中，初次面對此等異法奇術，冷別賦與燕歌行無法覷破其中關竅，逐漸落入下風。

　由於沒有同步，兩人所施之招盡數折返，甚至他們都不知所面對的皇暘耿日只是鏡像折射。

　而真正的皇暘耿日則在鏡反另一面暗中窺視，隻待兩人氣空力竭發出致命一擊。

　激戰數時，元功消耗大半，冷別賦驚奇發現對面敵手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反射而回的招式威力也不見減少。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

　‘難道在這領域中，此人不會受到傷害，並且能夠存儲我的招式力量?’

　無論猜測是否正確，冷別賦知道，不能再在這領域中戰鬥，否則他與燕歌行會被活活耗死。

　“合招破陣！”

　互視一眼，心有默契，冷別賦與燕歌行同時提元納氣，極招同出。

　“巋然獨照·皋月衍天關！”

　“胡笳五拍·落日殘橋！”

　機緣巧合，兩人極招同出，鏡像反射之效被破。

　劍聲倏然迭蕩，皇暘耿日的反射鏡像被破，現出真身。

　“原來如此，此人異法無法同時複刻！”

　兩人皆是心思靈敏之輩，很快便從方才一擊中察覺關鍵。

　“知道了又能怎樣，真元消耗超過七成的你們，認為還有打破吾領域的可能嗎?”皇暘耿日被迫現身後大笑不止，一副勝利在握的姿態。

　囂狂之時，一道平淡聲音響徹整個鏡像領域。

　“你很自信麽?”

　話音落，一柄漆黑長劍撕裂空間，帶著凜冽鋒芒對著皇暘耿日劈頭落下。

　皇暘耿日臉色瞬變，急忙揮舞權杖抵擋。

　吭！

　劍尖與杖身碰撞，乍起星火，巨大力量從節杖中傳導五髒六腑，皇暘耿日被逼退的同時，氣血一陣翻湧。

　噗！

　穩住身形後，傷勢難抑，猛然噴出一口鮮血，隨即他抬頭看向天上。

　此時鏡像領域被那一劍割出的口子仍在，裂縫中，一道熟悉身影踏空而降。

　看清來人皇暘耿日瞳孔猛然一縮。

　“寄鯤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