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知道東丈的人很多,但真正見到其人的卻很少很少,世人對那些耳熟能詳的戰役都能說出些一來,對東丈的模樣,也有所耳聞。
但那只是口頭上的傳言,真要當面見著,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因為當初參與那些戰役的皆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小蝦米,就只能遠遠的觀望,就像後世的演唱會,只能看到一個模模湖湖的人影罷了。
無聲的側頭對四名轎夫露出一個和煦的笑臉,東丈徑直走往桌沿。
百草仙見狀當即起身與人廚子擠到一張長椅上,給東丈空出一個位置。
大馬金刀的跨步入座,東丈操起桌上的酒壺仰頭冬冬冬的痛飲幾大口,滿足的晃了晃酒壺,東丈一手搭在桌上側頭看了眼四名緊張得有些手足無措的轎夫,問道:“這幾人怎麽回事?”
“老張這腿你不知道?誰伺候?這終南山途路遙遠的,不得有人擔著?”
人廚子扭頭衝店家又點了些新菜,繼而撇嘴輕哼。
撿起一雙新快不嫌棄的夾起他們吃剩的白切雞送入口中,東丈抖了抖快子上的油漬,樂道:“也是。”
“哪個門派的?”
“叫什麽神行門的,腳力不錯,正好充當老張的轎夫。”
東丈一經照面便知這四人身懷不弱的武學底子,是以有此一問,要知道他們這夥人雖速度不快,但也不算慢,一般的轎夫真就勝任不了這個工作,畢竟每天都要跋山涉水,難走的山道便是馬都受不了,何況是普通人?
也就不奇怪他們會找上身體強勁的練武之人了。
聞言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東丈望向對頭的百草仙:“一氓的傷勢怎麽樣?”
“還需些時日靜養,畢竟傷了筋斷了骨,現在有黑玉斷續膏,這個日子卻能大大縮短不少。”
“嗯。”
將還剩不少的魚湯整碗抓起,東丈直接對嘴飲那大碗裡的鮮湯,一口咬碎魚骨頭,東丈放下大碗笑道:“那就多留他們些時日。”
“嘿嘿,你說了算......”
東丈與幾人這隨意的對答直將一旁的四名轎夫聽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兩腳一軟差點就要跪了下去,對剛開始東丈衝他們露出燦爛笑臉的好感也在頃刻間化為虛無,內心此刻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可沒等他們求饒,東丈卻忽然扭頭看了過來,露出標志性的大白牙:“辛苦各位了。”
噗通!
四人當即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年紀大的更是頻頻將頭磕到堅硬的青磚石上:“爺!
求求您放過我們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死不得啊!
”
幾個年輕的見狀亦是紛紛效彷,一時之間小小的茶莊上充斥著驚恐的求饒聲。
詫異的看了眼驚恐莫名的四人,東丈拎起酒壺往前一遞:“喝一口......”
“這.....這......”
年長的神行門人小心翼翼的接過酒壺,但見此刻他們的額頭上已是一片殷紅,頭皮早已磕破,血留不止。
微笑盯著幾人,東丈收掌稍稍上抬示意他們喝酒。
銀牙一咬,年長的神行門人當即仰頭灌了一大口酒,興許是喝得太急,一口烈酒下去竟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惶恐的看了眼笑意滿滿的東丈,此人將酒壺往邊上遞去,其余三人有樣學樣,均喝上了一大口。
待四人全部喝完,東丈收回酒壺拍了拍年長的神行門人:“這不就是了,都是自己人,有什麽可怕的,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言......我叫言江......”
沒等剩余幾人報上名字,
東丈已樂呵呵的道:“老言,我沒叫錯吧。”“沒有沒有......爺沒叫錯.....”
“好,老言,我兄弟現在腿腳不便,這些日子需得麻煩哥幾個辛苦,不難吧?”
“不難不難......”
幾人異口同聲的連連應是,可剛回嘴就發現了一絲不對勁,但東丈沒給他們出聲的機會,又道:“那就好。”
此時新菜已然上桌,小二正在殷勤的收起吃剩的殘羹,東丈已然持快吃得津津有味,對那幾人卻是不再有任何搭理的意思。
“爺.....我們將張爺伺候好是不是就可以......放我們一條生路.....”
最後還是言江鼓起勇氣對悠閑吃菜的東丈求饒道,他們不傻,知道這一行怪人話事的就是這名看似陽光的黑衣青年。
“老言這話卻是從何說起,你們是自由的,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沒人攔你。”
翻眸看了眼惶恐不安的言江,東丈嘴角微微上翹。
話雖如此,但幾人卻沒人能夠笑得出來,走?再給他們一百個膽子都不敢。
因為他們身上早就被百草仙下了毒,離了百草仙他們無人能治,只能等死,此番再傻的人都知道,他們幾人的小命此刻就牢牢把在這個吃菜的年輕人身上。
為有討好他才會有一線生機,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東丈雖不是君王,但那第一魔君的稱號真就名不虛傳。
雖一直笑嘻嘻的示人,看著很好說話的模樣,但總給人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好似下一秒就會翻臉殺人,東丈的笑在他們眼中就像惡魔的微笑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墊吧墊吧肚子,東丈隨即放下快子,抬手示意桌旁幾人起身:“旁邊那位,是我的摯友親朋,他好了,我才會好,你們放心,我東丈不是什麽不講道理之人,待他痊愈那日便是你們歸家之時,我說的。”
驚喜的望向方桌對面的百草仙,見對方並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言江當即帶頭又要衝東丈下跪拜謝,剛要彎腰,卻發現手肘被一雙快子夾住,任他如何使力都不能撼動分毫。
這一發現直讓言江震驚莫名,要知道小小一雙木快便是孩童都能折斷,現在卻能製住身懷內功的自己,怎能不讓人驚駭。
“就別整那些虛的了,顧好我兄弟比什麽都好使.......”
收回木快,東丈笑著說道。
也就在此刻,他們幾人腦中忽然閃現一個名詞,那便是亦正亦邪。
雖然這幾人是人廚子他們擄來的,但東丈作為武裝集團的老大,該有的表態還是得有,且東丈這番話可不是弄虛作假,張一氓與他有過命的交情,該做足的場面話東丈絲毫不會吝嗇。
畢竟還要照顧張一氓一個來月,一直讓人處在惶恐的狀態中那也不叫個事。
安撫好幾人東丈隨即掏出一柄彎曲嚴重的鐵劍,哐當拋到桌上笑道:“你們可知哪兒有鐵匠鋪?”
這柄鐵劍是當日在丐幫總舵被洪七公一掌拍彎,要不是其上有東丈的內力加持早已斷裂。
“你這破劍哪兒沒有,再買一柄不就成了。”
人廚子見之當即出聲嘲諷。
“戚,那些破爛玩意哪能跟它比.....”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都望向桌上那柄布滿鏽跡的鐵劍,怎麽都覺得東丈這是有點死鴨子嘴硬的味道。
沉默片刻,聖因師太忽然手指往西街一指:“那兒,穿過弄堂有間匠鋪。”
“謝了.....”
拎起彎曲的鐵劍,東丈並步而起,徑直越過躺在軟轎上呼呼大睡的張一氓,東丈的聲音幽然傳至身後。
“你們先上山,怎麽開心怎麽來,痛快的大鬧一場,死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