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叔臉色鐵青:“看來是有人看上的人家家裡的好田了。”
李捕頭了然,這種情況一般來說,民不舉官不究,為什麽費勁巴拉的去找你去查呢?
不可能也沒有那個必要。
雖然說可以收錢,但是又不是大規模的,又不是所有人,這才幾個錢,幾百文錢不值當人費心思。
最主要是,縣太爺根本就不管這種事,這種事一般都是底下的主薄吏員在管。
皇權不下鄉,鄉間靠紳老。
既然鄉間紳老不提告,那就是人家容許了這種事兒的發生,也就是個未嫁女子而已。
所以這一般來說,肯定是有人想謀奪這個女子家裡面的某些東西。
鄉間農家最值錢的是什麽?
嫁人了帶不走的又是什麽?
很簡單,呼之欲出的一樣東西,那就是田地。
劉二叔給李捕頭解釋:“王阿九家父母早亡,隻留下個十二歲的女兒與三歲的兒子。
也留下了六畝薄田。
在鄉間,父母早亡。
哪怕只有父早亡,便很容易被人吃絕戶。
更何況是父母早亡,所以她家裡的田地就被惦記上了。
這些年,她家那個遠房的族叔以長輩之名,多次給她拉了幾門親事,想把她嫁出去。
在得彩禮之余,還能佔了那幾畝薄田。
這孩子是個硬性子,擔心自己嫁後,三四歲的弟弟會被人奪了田地後餓死。
所以就硬生生的,頂了4年。”
李捕頭點點頭:“按鄉間規矩,以及律法,你雖為村長,但不可行強奪之事。
但親人之間可以,雖為族叔,若未出五服,依然為親人。
可以照顧小兒為名,將小兒過入自己名下,順便將田畝過入自己名下。”
劉二叔點頭:“便是如此,所以,九姑娘每次拒絕她族叔拉的親事,都有我們這些鄰居在後面支持。
否則她也撐不住!
可沒想到,對方為了這區區六畝薄田,就像害了一個如花一般的小女子。
官配能有什麽好人?
四五十的跛子,還是盲人,又或者是懶漢?
真狠啊!”
李捕頭點頭:“這一次你攔不住,上了官面文章也攔不住。
我們也不好隱瞞,此次下來,先是確定一番。
你也知道,此事上我等不敢弄虛作假,等回去後,報明縣尊。
那縣尊就要給這位九姑娘官配一名丈夫了!
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劉二叔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把人拉進來吃上茶飯,不就是等解決辦法嗎?
捕頭行走於鄉間,除非是殺人、造反等大案,否則走的都是人情世故。
於是趕緊問道:“李捕頭,有好法子,但請講,只要事情解決,九姑娘這孩子吃不到這次禍事,兄弟自有吃酒錢奉上!”
李捕頭很滿意劉二叔的這麽懂事兒,於是開口笑道:“縣尊令我等下鄉巡查,這是查明真相,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左千軍尋他子侄為縣尊效力。
查王阿九超齡未嫁,只不過是順帶的事。
你只需要在我尋完左千軍之前,把王阿九給嫁出去,換了婚書,那便是成親了。
既然成親了,那不存在到了十六而不嫁,也不存在要官配一個四五十的光棍,孤殘,寡獨之人。
你不會告訴我,在伱們這附近兩村,找不到一個能嫁掉王阿九的青年俊彥吧?”
劉二叔恍然大悟,
趕緊點頭:“能找到,能找到,李捕頭,你且稍坐吃茶,我去給廚房看看,那肥鵝燒的怎樣!” 李捕頭頜首:“行,那我就等著嫂夫人做的燉鵝!”
“好好!”
劉二叔說完,趕緊跑出門去,他家廚房,明明就在堂屋邊上,但他居然當著這兩個捕快的面,跑出大門去了。
李捕頭跟王捕快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看來我們今天還能吃到一頓喜酒!”李捕頭嚼碎一顆炒豆子後說道。
“確實是喜酒,而且是皆大歡喜,不過欠的稅還是要交的!
而且是兩年!”
王捕快點頭說道。
“嗯!”
九姑娘有點心慌,她沒回屋,而是等在劉二叔門口不遠處。
劉二叔一出門就看到她了,趕緊走過來,說明了情況。
一聽又是自己那個族叔冒的壞水,九姑娘也是絕望:“一旦嫁了遠處,王家的事我就管不了了。
我阿弟這六畝薄田是立家之本,不能沒有的。
沒有了這六畝薄田,他會餓死!”
劉二叔連聲說:“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你在今天嫁出去。
你想嫁了之後還想管阿弟,那就在咱們這兩個村子找一人。
否則你就要被官配了!
官配,可能孤寡老殘懶,反正不是什麽好人。
到時候別說照顧你弟弟,就是自己都照顧不過來。
現在只有一個法子,那便是在本村找一人,嫁了!”
九姑娘一聽, 面露愁苦:“劉二叔,要早兩個月說此事,可能還有辦法。
可現在,除了年紀大的,本村與隔壁村適婚男子都去服徭役去了。
這倉促間,我又如何在半日內找到一人成婚?”
劉二叔突然眼前一亮:“你覺得,陳雲怎樣?”
九姑娘一聽覺得可以啊!
陳雲高大,俊朗,皮膚相比他們這些鄉下人而言更為白皙一些,想到這,她不由得有些神色黯淡。
“劉二叔,這不可能!
叔公說過,陳雲大哥是富家公子,生活習性,以及皮膚,都不是我等鄉下人可比的,我與他之間,不可能。”
劉二叔一聽也覺得是,陳雲此人,身形比一般人高大,長得俊朗,皮膚白皙。
什麽人皮膚白皙?
不常曬太陽的,那種整天埋頭在地裡耕作的人,皮膚能白得起來嗎?
而且,雖然記憶失去了,但是生活習性沒有丟失。
吃飯前洗手,早起會拿碳粉刷牙,飯桌上的禮儀等等。
特別是飯桌上的禮儀,你跟他們這些端著大碗往門口一蹲就稀裡呼嚕的吃起來的莊戶人家一比,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劉二叔歎了口氣,那怎辦?
不過他轉念一想,不管陳雲以前是什麽身份,現在都只是叔公家裡的小輩罷了。
既然如此,這事還有可操作的余地。
“現在,先成了婚再說,以後覺得不配,大不了再和離。
也許他一輩子都記不起,自己以前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