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固，你有一杆長槍法寶，名叫‘翻星’，可有此槍?”

　“不錯。”

　“翻星是山島的稀罕法寶，哪裡來的?”

　“賞的。”

　“誰賞的?為什麽賞你?”

　“我貴為萬人統領，出生入死幾十次，還不值一杆翻星槍?”

　“老實回話，誰賞的?”

　“上面。”

　“上面是誰?”

　“山島。”

　“什麽時候山島也成了上面?”

　“你……”

　“聽說伱有個相好的，叫什麽孫蠻芸，可有此人?”

　“這是我的私事。”

　“孫蠻芸也是山島人?”

　“……”

　顧笛、廖固一句句問過。

　當天也夜晚。

　盧通、徐徐行坐在密室內，一起看完顧笛的信件。

　盧通問道:“有什麽想法?”

　徐徐行思索了一下，道:“師尊，廖固有問必答，我猜他想低頭。”

　“嗯。”

　盧通點了下頭，道:“廖固低頭了，下面人只要腦子不糊塗，肯定知道誰強誰弱，接下來該見廖固了。”

　“就這麽接受廖固的回頭?”

　徐徐行詢問時，換掉涼茶，重新倒了一杯熱茶遞過。

　盧通接過茶杯，搖頭道:“安撫，慢慢安撫。”

　“安撫廖固?”

　“嗯。”

　盧通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時見徐徐行仍有些不解，道:“怎麽了?”

　“弟子覺得太輕了。廖固是第一個光明正大的投靠山島，如果這麽輕易放過，以後肯定有人效仿，弟子認為應當趁此立威。”

　“向誰立威?記住，下面人沒有路選，對他們可以狠，但是對上面人必須留一條活路。”

　徐徐行有些不甘心。

　盧通搖了搖頭，道:“況且，你可以一邊安撫廖固，一邊安排顧笛扶植一個新人。”

　“新人?”

　“嗯，趁廖固離開，人心正亂，迅速提拔一個副統領。取而代之也好，相互製衡也罷，分寸由你掌握。”

　徐徐行眼神漸亮。

　盧通站起身，道:“山島不會容忍太久，很快就會對你們出手，你要做好準備。”

　“明白，弟子對此早有應對，之前提拔眾多夫子就是為了分兵多路，化整為零。”

　“很好。”

　三天后，徐徐行換了一艘運糧船。

　廖固進入船艙內，見到徐徐行，立即俯身拜倒，痛聲道:“徐夫子！顧笛肆意妄為、草菅人命，我要陳訴冤情！”

　“廖統領！快起來！”

　徐徐行快步過去。

　二人一個跪、一個拉，拉扯了許久，徐徐行歎聲道:“廖統領，徐某只有一個疑問，請廖統領務必坦誠相告。”

　“夫子請問。”

　“廖統領和山島之間，當真沒有任何來往?”

　“徐夫子，我……”

　徐徐行攔下廖固的話，沉聲道:“我隻問一次，還請廖統領仔細思量。”

　廖固半仰著頭，耳後筋肉微微跳動了幾下，低下頭道:“徐夫子，我在山島手下行事，豈能沒有一點來往，只是全都是身不由己，我保證……”

　“統領且慢，隨我去房間裡慢慢說。”

　“好。”

　徐徐行、廖固交談時。

　另一邊，顧笛也接手了統領的一切事宜，並且開始挑選扶植的人手。

　幾天后。

　夜色中，幾點燈火閃爍，一艘艘船只在黑暗中遊蕩。

　“止步。”

　盧通凌空而立，站在泥島上方，面朝南方的黑暗吐出兩個字。

　一點白光亮起。

　一個白衣真人現出身形，道:“良妖正國的真人?”

　盧通笑著道:“道友就算沒有見過我，難道沒有見過我的畫像?”

　白衣真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突然雙眼一瞪，閃身退後百丈。

　“盧通！”

　“是我。”

　白衣真人立即傳訊。

　黑暗中，正在包圍泥島的船隻迅速退後。

　幾息後，隨著靈氣翻滾，又是一個身披黃甲的女真人飛身過來。

　“盧通，你要幹什麽！”

　盧通道:“閑來無事，過來試試小兆國的手段，不知道二位誰來賜教?”

　泥島內，顧笛收到消息，立即帶上步試危等人一起逃出泥島。

　小兆國的真人十分忌憚。

　對峙了一會兒，白衣真人瞥了一眼遠處，道:“果然是你們在背後搞鬼！”

　盧通不以為意，道:“道友何必故作不知，每年近億靈貝的好處，除了良妖正國外，還有哪個當得起這種‘冤大頭’?”

　“你們藏了什麽禍心！”

　盧通搖了搖頭，又等了一會兒，道:“算了，我來吧。”

　話音落下，身形轟然潰散，化作一團綿延數裡的紫雲。

　“小兆授玄變！”

　白衣真人低吼一聲，渾身白光閃爍，化作一尊三丈高的雙頭四臂巨人。

　“分！”

　女真人則閃身分成兩個人。

　紫雲翻滾，其中藏著無數道各色絲線，一股雲彩分出，化作一張大手抓去。

　白衣真人舉起長槍，槍身如玉，拖著一道白光刺向掌心。

　即將交鋒時，巨掌的五根手指分別化作半鳳、半麟、金蛟、猴梟、溪獅，席卷著火焰、金光、黑煙等一起落下。

　半鳳斬出火刃，切斷一條手臂;

　金蛟纏住長槍;

　猴梟、溪獅分別席卷黑煙、青水，纏住兩柄長刀。

　半麟趁機腳踩玉階，閃到四臂巨人身側，一腳正中巨人的其中一個頭顱，大片白光中，頭顱迅速潰散。

　“師兄！”

　女真人正準備攻擊紫雲，尚未出手就看到白衣真人落敗，臉色大變，立即回身去救。

　盧通有些意外。

　他擊碎的是正面頭顱，也是白衣真人的本來頭顱，可是得手後竟然成了法身。

　“有意思，難道你這道法術不分真假?”

　白衣真人臉色蒼白，沒有做聲，和女真人一起後退。

　盧通沒有追趕，目送著二人遠去，自語道:“弱不禁風，不是他們太弱，應該是……我太強了。”

　……

　紫氣殿。

　盧通數月未歸，剛進入殿內，小青鳥立即道:“拜見國主！國主，有一件大好事。”

　“什麽好事?”

　“國中添了兩個真人。”

　“兩個?”

　盧通眼神一喜，道:“誰突破了?”

　“一個是步涉鋒，兩個月前突破，在步幽宮等了半個月，沒有見到國主回去了術書城。另一個是鄧青標，是章橋殿主親自過來傳訊的。”

　“鄧青標……”

　盧通有些意外。

　啟智山鄧青標，啟智山的山主，徐徐行的舊相識，也是受徐徐行舉薦才成為山主。據說，此人性情敦厚、學識很深。

　“傳鄧青標。”

　“是。”

　一刻鍾後，一個圓額頭、闊臉盤的中年人進入殿內，拱手道:“鄧青標，拜見國主！”

　“坐。”

　“謝國主！”

　盧通第一次在紫氣殿召見鄧青標，也是第一次近距離打量，看了一番，沒有看出任何出奇之處。

　“鄧山主修的什麽法門?”

　“回國主，《三益長生經》，鄧某曾是三生宗的弟子，此經就是宗門法門。”

　“三生宗在哪裡?”

　“小宗門，近年日漸凋敝，僅剩鄧某及麾下三位弟子。”

　盧通心中明悟。

　當年立國，大宗變成了列國，小宗、小戶沒有資格入局，只能隨著潮水變化一起起伏。

　他準備勉勵幾句時，突然心頭稍動。

　各宗自有法門，難以管束，不能收入自己的國內。不過良妖正國還有屬國，派出去正好製衡屬國、連舟山等。

　“像三生宗一樣的還有多少?”

　“多如牛毛。不過大多數不如鄧某好運，沒有遇到慧眼賞識，不少宗門已經斷絕傳承。”

　“山主能不能找到他們?”

　“與幾個舊友仍有往來。”

　“鄧山主，我不忍心看著眾多法門失傳，意欲拿出一些靈山秀水，好讓各宗重續道統。辛苦山主通傳出去，邀請有意者前來。”

　“國主要收留眾宗門?”

　盧通微微頷首。

　鄧青標蹙起眉頭，道:“法多易亂，還望國主三思。”

　盧通彎起嘴角，心中十分滿意，道:“鄧山主，不是在良妖正國，而是墟國、醉劍、白猿。”

　鄧青標眉頭舒展開。

　盧通起身取出三瓶三寶之氣，道:“天下法門各有所長，那些宗門雖然弱小，但也有可以學習的地方。”

　“國主英明！”

　盧通走過去把三寶之氣放在鄧青標手掌內，道:“鄧山主成就元嬰，應該挑起重任，可願意親領此事?”

　“謝國主賞賜，鄧某願意。”

　“很好。”

　盧通返回榻上。

　鄧青標道:“國主，我何時讓出啟智山山主之位?”

　盧通笑了下，擺手道:“能者多勞，你繼續擔任山主，最好可以把各個屬國、各個宗門，全部當做我們的取材之林。”

　“是。”

　鄧青標退出大殿。

　章橋進入殿內，稟告近來的種種事宜。說完之後，離開時步涉鋒也到了殿外。

　“步涉鋒，拜見國主。”

　盧通照例拿出一份三寶之氣，道:“有一件事需要你親自出手。”

　“國主請吩咐。”

　“濟國淬金峰峰主武雛道，此人掌管濟國的情報事宜。你去盯住此人，探清濟國對良妖正國有什麽布置。水室城的奢光夫人是此人的眼線，可以從她著手。”

　”是！”

　步涉鋒應下後，略作猶豫道:“國主，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

　“我想求一道元嬰境的化妖之法。”

　盧通眼神稍頓，道:“步家沒有嗎?”

　“元嬰之法難求，當年族中四處尋覓也隻尋來兩道，全是普通妖獸，難堪大用。”

　盧通有些疑惑，想了一下才後知後覺。

　在他眼中，步家一直是龐然大物，出身宗門、底蘊深厚、擅長煉器、自創法門等等。

　世事變遷，步家依然很大。

　可是他的變化卻遠在步家之上，修為、法門、底蘊、人手等，全部遠遠超過步家。

　他略作思索，摸出一枚玉簡，道:“這是一道化蛟之法。”

　步涉鋒清楚蛟龍的實力，眼神立即熱切幾分。

　步家有一道金丹境的化蛟之法，是當年鼎盛之時付出了很大代價買來的。

　盧通摩挲著玉簡，道:“我將成立一支殿前親軍，你可願意統領此軍?”

　“屬下願意！”

　盧通丟出玉簡，道:“先挑選兩個身家清白的女子，派來殿前傳令。”

　“是。”

　殿前一直只有小青鳥、楚江蘭輪換。

　這些年二人的辛苦極大，尤其是小青鳥，功勞不小於陣前大勝一場。

　……

　日月輪轉。

　春夏交替。

　一年年過去，良妖正國再次奪回江朱神墟，接連攻克數百座泥島，一步步朝小兆國逼近。

　同時，徐徐行率領眾多夫子遊走在小兆、天連、衣陽等國，在九國內攪出一場場動亂。

　朱陵，墓穴內。

　素手盤坐在玉台邊緣，面對著屍體，雙目閉合，眉心處盤繞著一團黑暗，仿佛有一張口吞掉了光芒。

　“噗通！”

　隨著心跳聲傳出，素手眉心的黑暗一起膨脹、收縮。

　盧通站在玉台旁邊。

　兩天后，素手收斂氣息，緩緩睜開眼，雙目冷漠無神，看見盧通也沒有任何變化。

　“你怎麽來了。”

　盧通問道:“三十七年了，還要多久才能突破?”

　“快了。”

　素手盤坐不動。

　盧通道:“我要一個確切的時間，這關乎到一樁大事。”

　素手突破出竅境，周圍所有鄰國十年沒有三寶之氣，小兆國也是其中之一。

　他準備趁此機會攻打小兆國。

　素手看向屍體的心口，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聽到了聲音，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怎麽也找不到。”

　盧通清楚素手的困惑。

　空間十分玄奧，咫尺也是天涯，天涯也是腳下。元嬰出竅的難度，幾乎可以和渡劫境中的劫難相比。

　素手轉頭看向盧通，道:“你幫我。”

　“怎麽幫?”

　“你能不能變成寐鯢?”

　“可以。”

　素手站起身，道:“寐鯢天生親近空間。我有一道秘法，可以讓我們神魂相通，你變成寐鯢，我通過你熟悉空間。”

　盧通蹙了下眉頭。

　神魂十分緊要。

　和素手相比，他的神魂更孬弱，若是素手藏有異心，其中危險不小。

　素手等了一息，眼神微沉，道:“你若是幫我，快則一年，慢則十年，必然可以成功出竅。”

　盧通思索了一番，道:“可以，不過要隨我去紫氣宮。”

　“去紫氣宮，萬一被別人看到……”

　素手低下頭。

　盧通笑了下，湊近過去小聲道:“你以為別人不知道?”

　……

　紫氣殿，百蛟盤繞。

　一條條亮銀長蛟，頭頂三叉鹿角、身披細鱗密甲，雙爪擒著長槍，拱衛在大殿周圍。

　殿內，一頭寐鯢盤在榻上。

　素手趴在寐鯢頭上，眉心挨著額頭，通過一抹晦暗光澤連在一起。

　盧通閉守心神，順著素手的心意，運起神通，雪白皮膚上泛起一層層法光，吞噬殿內的光線。

　一天天過去。

　半年之後，素手坐起身，道:“差不多了，帶我回去試試。”

　盧通收斂法門。

　寐鯢縮小，素手縱身準備跳下去，一記手掌伸出抓住素手，把她拽回懷裡。

　“先不急。”

　“怎麽?”

　素手沒有試圖掙脫。

　盧通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那道神魂相通之法，應該是雙修法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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