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白龍港沒有客輪靠港,格外冷清。
小魚和朱寶根卻異常忙碌。
早上有條東山籍的機駁船由於不熟悉北支航道,在距陵崇汽渡上遊兩公裡水域擱淺了。
船主用高頻電台向陵崇汽渡求助。陵崇汽渡只有汽渡船沒有拖輪,只能幫著向海事處報告,海事處當即請小魚開001去救援。
001下午一點半就趕到了機駁船擱淺的水域,可機駁船上滿載石子,直接拖拽可能會對船體造成損壞。
小魚不想好心辦錯事,只能先在擱淺水域警戒守護,等潮水漲上來再救援。
等了兩個多小時,水位漲了近一米。
正如之前所料,系上拖纜變換方向拖拽了幾次,機駁船底就脫離了水面下的暗灘。
救援是要收費的,不然陵海派出所有多少錢也不夠加油。
不過這些事不用小魚操心,因為徐三野早在十年前就定下規矩,救援費用找之前的港監現在的海事報銷,由陵海海事處北支海巡大隊去跟人家收錢。
公安是為人民服務的,不能伸手跟人家要錢!
小魚想想還是不放心,把小001靠上客運碼頭躉船,打開高頻電台通話器,呼叫道:“陵海交管,陵海交管,濱江公安001呼叫。”
“收到,001請講。”
“擱淺的機駁船拖出來了,油錢怎麽算。”
“魚隊,凌大跟船主說好了,跟水上救援中心也打過招呼,你先按程序填單子,回頭帶上加油發票去找張總報銷。”
“找傑克張?”
“嗯。”
“找他做什麽?”
“救援屬於服務,我們港監只收罰款,不收救援服務費用。”
小魚提醒道:“什麽港監,你們現在是海事!”
交管反應過來,連忙道:“突然變成海事有點不習慣,反正只要是我海事安排的救援,相關費用都由船務管理公司跟人家結算。”
張阿生那個勞改犯現在牛大了,居然開始幫海事收費!
小魚不太喜歡張阿生和沉如蘭,乾脆換了個話題:“還有件事,你們要管管,不管會出大事!”
“什麽事?”
“我們在救援時發現一條上行的江船應該是從海上過來的,江船怎麽能出海?江上只有浪沒有湧,海上風高浪大還有湧,一個湧浪就會把它掀翻!”
“你怎麽不早說!”
“我那會兒忙著拖船,顧不上。”
內河船舶的船底是平的,船頭是寬扁的,這種設計不利於海上抗風浪。海船的船頭船底都是抗風浪設計的,還有壓艙物保持平衡。
總之,內河船舶和海船的吃水不一樣,抗浪性能不一樣,油漆標準不一樣。除了都叫船,其他地方幾乎都不一樣!
江船在海上航行很危險,風平浪靜的時候沒什麽,一旦遇上風浪很容易船毀人亡。
交管不敢不當回事,說道:“知道了,我明天向上級匯報。”
小魚放下通話器,走出駕駛室正準備鎖門回家,張二小竟沿著樓梯爬了上來。
“張總,你來做什麽?”
“沒事不能來找你?”
張二小退到甲板上,調侃道:“小魚,你跟鹹魚分家了,001現在歸你?”
“躉船也歸我!”小魚鎖上駕駛艙門,轉過身來,一臉得意。
“他去開軍艦,軍艦上有機槍,你不羨慕?”
“不羨慕。”
“真的?”
“我雖然沒機槍,但我有衝鋒槍啊。再說他接收到緝私艇是要出海的,我是內河船長又不是海輪船長,我怕暈船,我才不去呢。”
“你會暈船?”
“海上跟江上不一樣,我有躉船和001就行了,我哪兒都不去。”
張二小笑道:“看樣子你不只是繼承了躉船和001,也繼承了鹹魚的濱江水師提督!”
小魚糾正道:“這叫分家,不,這叫分工。我只會繼承師父留給我的東西,怎麽可能繼承鹹魚乾的東西。”
“有道理。”張二小笑了笑,又好奇地問:“001以後就停泊在白龍港,不會開回開發區?”
“不去了。”
“為什麽?”
“開發區有大001,馬上還有兩條全回轉拖輪。對面就是熟州港,熟州港也有拖輪,小001在那邊幫不上大忙。”
小魚轉身指指江面,接著道:“北支就不一樣了,從我們白龍港到陵崇汽渡,再到東啟港,幾十公裡都沒一條消防救援船,所以小001必須回來!”
看樣子他不只是繼承了徐三野的躉船、小001,也繼承了整個北支航道……
張二小禁不住問:“你不回三河了?”
“暫時不回去,陳所和陳教在三河,我和張教在白龍港看家。”
“呆在白龍港有什麽意思,三河多熱鬧。”
“鹹魚乾去了琅山,向檸姐調回她們局裡,連張蘭姐都去了濱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有什麽意思。”
“聽說白申號要停航了。”
“有這事,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停。”
“停航了怎麽辦?”
“停航就停航唄,反正現在坐船的人也不多。”
這是一如既往地沒心沒肺!
客輪怎麽能停航,客輪停航對白龍港的影響會有多大,更重要的是以後再去東海會有多不方便……
張二小不想再跟他東拉西扯,猶豫了一下進入正題:“小魚,後天市裡開抗洪表彰大會。”
“我知道,劉叔通知了,讓後天下午一點前去武裝部報到,然後整隊去陵海電影院。”
張二小扶著高壓水炮,笑道:“我打算後天晚上辦喜酒。”
小魚驚問道:“你不是元旦結婚麽,為什麽要提前?再說後天晚上市裡請客,我問過楊教,楊教說市裡要在陵海賓館給我們擺慶功宴。”
張二小解釋道:“我是這麽想的,我結婚肯定要請營裡的領導和戰友,可現在一個比一個忙,如果錯過這個機會,人就很難請這麽齊了!”
不得不承認,現在的陵海預備役營想集合一次非常不容易,除非遇到今年夏天那樣的抗洪搶險任務。
小魚想了想,問道:“市裡要請,你又要請,那開完表彰大會我們到底去哪邊吃飯?去喝你和高老師的喜酒,市領導肯定不會高興。如果不去喝你的喜酒,你又不會高興。”
“市領導那邊用不著你擔心,我想好了,請市裡不要擺慶功宴,開完會都去喝我的喜酒,請市領導一起去。”
“本來我們可以吃兩頓,這一搞我們就只能吃一頓!”
“……”
“我說錯了嗎?”
“放心,該你的一頓不會少。”張二小拍拍他胳膊,憋著笑解釋道:“後天隻擺喜酒不接親,元旦跟以前商量好的那樣照辦,到時候隻請家裡的親戚和你們這些離得近的兄弟,就不再請營裡的戰友了。”
小魚問道:“元旦還要接親?”
“當然啊,我幫你接過親,你也要幫我接親,我家沒什麽親戚,只能請你幫忙。”
“行!”
“那我先給鹹魚打電話,我想請秦市長,又擔心秦市長太忙,讓鹹魚幫我請。”
“趕緊打。”
……
與此同時,韓渝剛參加完打私工作會議,正坐在設在海關的濱江打私辦會議室裡,聽老領導周慧新通報一個剛收到的驚人消息。
“從大前天上午到昨天傍晚,在海上作業的山尾漁民陸續在山尾城區、豐陸、來惠等縣的海面上,陸續發現10具無名屍,這些屍體上都有被殺害時的共同特征。”
“什麽特征?”
“全部被人用繩子捆綁,身上都綁了鐵塊,不少人身上有明顯的鈍器傷,法醫解剖發現有的船員是被打昏後丟進海裡的,有的甚至是直接被丟進海裡的!”
太可怕了!
韓渝驚問道:“能不能確認身份?”
周慧新看了一眼通報材料,凝重地說:“確認了,刑偵人員和法醫通過辨認遺物和先進的 dna技術、顱骨圖像組合技術,鑒定10具屍體都是‘長勝’輪上的中國船員。”
韓渝低聲問:“這麽說‘長勝’輪很可能是被海盜劫走的?”
“現在還不能確定,上級要求沿海各省的公安、漁政和海上緝私等部門留意相關線索,如發現可疑人員和可疑船隻,立即上報。”
“10個船員,說殺就殺,真夠心狠手辣的,肯定是團夥作桉,那幫混蛋在什麽地方下的手?”
“現在隻發現10個船員的屍體,另外13個船員估計也凶多吉少。”
周慧新做了幾十年公安,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大桉,點上煙道:“刑偵人員請海洋專家協助, 專家結合季節和海水流向等因素分析,船員的遇害地點不會是在公海,很可能就在距山尾城區不遠的內海。”
那一帶的海上走私問題比較嚴重,長勝輪失蹤,貨輪上的船員被害,難道與走私有關?
當然,也可能是海盜乾的。
但東南亞海盜作桉的可能性不大,他們一般不敢進入中國近海。
到底是誰乾的,誰這麽喪心病狂?
韓渝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不想了,抬頭問:“船員屍體找到10具,長勝輪呢,有沒有發現長勝輪的蹤跡?”
“沒有。”
周慧新低聲道:“東廣省廳正請空軍派出的飛機在海上進行低空搜索,加強對桉發海域的監控,希望能發現‘長勝’輪的蹤影。東廣邊防海警支隊的巡邏艇也劈波斬浪,在海上執行搜索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