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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江警事》第1038章 她愛人是冤枉的!
生活大多是平淡、重複、無聊和瑣碎的,好像每一年都是一樣的,沒什麽新鮮感,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比如農民,每年到了相應季節就要春種秋播,如此反覆,年複一年;又比如公安機關,每到年底就要進行節前治安大整頓和節前消防大檢查。

 具體到韓渝,上班時間要麽去江上跟消防支隊一起出去檢查消防安全,要麽跟刑偵支隊的同事們研究分析案情。下班回家,跟嶽父嶽母以及學姐商量怎麽給長輩們送年禮,這個春節怎麽過,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去哪兒走親戚。

 每天都這麽忙忙碌碌,可都是一些重複而又機械的瑣事。

 一切是那麽似曾相識,以至於偶爾會有那麽一瞬間,韓渝都分不清楚是今天、是昨天,還是前天,好像生活在不斷的重複。

 不知不覺,又到下班時間。

 韓渝檢查完幾個重點單位的消防,沒回分局,乘單位的車直接回家。

 韓工回濱江之後跟往常一樣,只要不忙就坐著家屬區的門衛室裡看報紙。見女婿回來了,放下報紙起身喊道:“三兒,營裡發了點年貨,我一個人不好拿,你幫我拿一下。”

 什麽一個人不好拿,一次拿不上樓可以分幾次,你分明是想炫耀唄!

 韓渝很清楚老丈人是怎麽想的,走進傳達室幫著提起一大袋年貨,好奇地問:“今年陵海預備役營又發年貨了?”

 “跟去年一樣,不是營裡買的,都是共建單位送的。”老韓提著年貨,一邊跟同住家屬院的老領導、老同事們打招呼,一邊笑問道:“防救船大隊也有好幾個共建單位,那些共建單位有沒有去大隊慰問?”

 “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

 “真沒有。”

 單位跟人一樣都很勢利。

 陵海預備役營不只是陵海武裝部、濱江預備役團乃至濱江軍分區的“親兒子”,而且在98年發洪水時一戰成名,現在是全濱江乃至江南省民兵預備役系統的正面典型。

 跟陵海預備役營搞共建,人家單位領導有面子甚至有成績。

 跟防救船大隊搞共建,人家只有投入看不見回報。

 韓渝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乾脆換了個話題:“爸,晚上吃什麽,媽早上買菜了嗎?”

 “菜用不著買,我上午帶你媽去了趟白龍港,帶了好多菜回來。”聊到蔬菜韓工突然想起件事,不禁感歎道:“厄爾尼諾現象很麻煩,這幾年的氣候越來越反常,這個時候西廣那邊應該溫暖如春,可今年倒好,一股寒潮席卷西廣,寒潮和冰雪天氣導致西廣蔬菜價格大幅上漲。”

 早上的新聞裡好像報道過,西廣那邊很冷,高速公路結冰上凍,很多在東廣打工的西廣人都不能像往年一樣騎摩托車回家過年。

 韓渝正想著今年可不能再爆發洪水,韓工又凝重地說:“報紙上說東山省南膠市發生重大安全事故,一個建築垃圾堆放點突然倒塌,造成二十多人死亡。涉及到二十幾家庭,這個年讓人家怎麽過?”

 “所以各單位都要開展節前安全大檢查,只不過生產安全不歸我們管,我們主要負責治安和消防。”

 “要認真檢查,安全防范太重要了。”

 韓工一如既往地關心女婿的工作,放下年貨掏出鑰匙打開門,想想又好奇地問:“三兒,明遠走了嗎?”

 “走了,他要回去上班。”

 “怎麽不喊他來家吃頓飯?”

 “我喊了,他日程安排的太滿,回來幾天,天天有飯局。兩天在陵海,一天市區,中午晚上都有人請。”

 “陵海那邊誰請?”

 “吳仁廣,石勝勇和方志強他們啊。”

 “志強現在是陵海公安局的刑警大隊長?”

 “嗯,”韓渝把年貨拿進客廳,苦笑道:“王炎好不容易做上刑警大隊長,結果運氣不好,因為差點搞出冤假錯案被擼了。我二師兄接替王炎做刑警大隊長,運氣也不好,他這個大隊長雖然沒被擼但日子也不好過。”

 韓工低聲問:“志強怎麽了?”

 “元旦前陵海發生一起死亡兩人的命案,據說是兩個收羊毛的去一戶村民家借宿,結果那兩個收羊毛的把收留他們的兩口子給殺了。兩個嫌疑人都是外地人,什麽地方的卻不知道,殺完人就走,這種沒頭沒腦的案子怎麽破!”

 “那兩個收羊毛的為什麽要殺人家?”

 陵海有養羊的傳統,陵海羊肉在濱江都很有名。

 以前隻養殺了吃肉的羊,可能羊的品種不一樣,以前養的羊不剪羊毛,羊毛並不長。後來上級推廣特種養殖,引進了好幾個品種的山羊,於是有了羊毛。

 韓渝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好像是打著收羊毛的幌子入室搶劫殺人。”

 想到小魚的外公老錢也養了兩隻羊,韓工驚問道:“破不了案,就這麽讓那兩個殺人犯逍遙法外?”

 “現在抓不到他們,不等於將來抓不到。”

 “時間一長就會變成陳年舊案,現在都抓不到,我估計將來更抓不到!”

 “如果刑事技術不進步,可能真會變成懸案。但現在的技術很先進,我二師兄說他們在案發現場提取到了兩個嫌疑人的生物物證,還提取到了兩枚指紋。只要把這兩個證據保管好,早晚能抓到那兩個混蛋。”

 早晚能抓到,這個晚到底有多晚呢?

 就像韓渝之前一直質疑韓工的氣象預報一樣,韓工對公安能否最終抓到殺人凶手表示嚴重懷疑,一邊收拾歸攏年貨,一邊忍不住問:“三兒,像這樣沒破的命案多嗎?”

 韓渝被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這麽說不少?”

 “也不是很多,比如濱江,一年最多三四起,不是不想破,主要是暫時不具備偵破條件。”

 “一年三四起還不多啊,再說一年三四起,兩年就是七八起,會積少成多的!”

 不乾這一行不知道社會治安沒想象中那麽好。

 盜竊之類的小案,一年不知道要發生多少起,能破獲的並不多。上級最重視的命案,破不了也有。

 前幾天市局開刑偵工作會議,韋支在會上說濱江居然有人吸毒。

 那可是毒品,之前只在電影電視上看到過。

 有人吸毒就有人販毒,這可不是一件事。

 市局刑偵支隊的兩位副支隊長和幾個大隊長重新進行了分工,重案大隊的錢大現在專門負責緝毒。至於命案,依然由韋支親自負責,2000年全濱江有四起命案沒破,能想象到“老帥”的壓力有多大。

 韓工不知道女婿在想什麽,接著道:“我不懂刑偵,但我知道時間一長案子就不好破,甚至會沒人管沒人問。別的不說,就說海員俱樂部當年發生的那起命案,現在有人管嗎?”

 “爸,那起命案不是在海員俱樂部發生的,只是被害人遇害前在海員俱樂部吃過飯。”

 “你怎麽知道的?”

 “蔣科說的。”

 那起命案影響很惡劣,當年好多領導被調離甚至撤職,其中就包括當時的濱江港公安局領導。

 韓工認識前濱江港公安局刑偵科長蔣曉軍,也知道蔣曉軍就是因為那個案子被撤職的,不禁歎道:“老蔣就算沒受那起命案影響,一樣要按企業幹部身份退休。年齡真是個寶,想想就可惜。”

 長航公安局說是要轉行政編制,可事實上一直是雷聲大雨點小。

 上級有文件,下面沒動靜。

 韓渝突然覺得之所以遲遲沒動靜,很可能是上級想通過這種方式甩包袱,再拖個三五年,等老同志都按企業幹部乃至企業職工身份退休了,到時候再整建制轉為行政單位,就能省下一大筆經費。

 而且可以利用這三五年,把一些年齡雖然不是很大,但又不符合轉公務員條件的人,想辦法調離長航公安系統。

 正胡思亂想,丈母娘回來了。

 “三兒,肚子餓不餓,你舅媽讓我給你帶了鍋魁,還熱乎著呢,趁熱吃。”

 “怎麽又帶!”

 “我說不要,她非讓我帶的。”

 之前以為鍋魁是一種油餅,其實不是,而是一種烤熟的肉餅,裡面夾了肉餡,外表酥脆,內裡暄軟,越嚼越香!

 韓渝接過鍋魁,邊吃邊笑問道:“媽,今天店裡的生意怎麽樣?”

 “挺好,”向主任這幾天一直在店裡幫忙,不但幫著乾活,還幫著打廣告,請人民醫院的老同事去吃。

 她走進廚房系上圍裙,一邊忙著做晚飯,一邊眉飛色舞地說:“酸辣粉三塊錢一碗,價廉物美,生意怎麽可能不好。中午最忙的時候,三四個人擠一張桌子,還有人在門口等,我擦桌子收碗都來不及!”

 韓工拿起一個鍋魁,好奇地問:“鍋魁賣的怎麽樣?”

 “也挺好,沒想到開個小吃店都這麽賺錢,早知道我也去開個。”

 “你會做嗎?”

 “鍋魁我不會做,酸辣粉簡單,燙燙就熟了。”

 ……

 與此同時,剛開完會準備回家的韓向檸,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大門口一個勁兒朝這邊招手。

 “韓市長,上車。”

 “等等,我出去一下。”

 韓向檸快步走到大門口,笑看著一個小夥子問:“小申,你是來找我的?”

 申有文既是陵海人也是陵海預備役營的預任戰士,之前因為是農村兵退伍回來後沒安置工作,再後來“二次入伍”,跟韓渝一起去北湖抗洪搶險立了功,回來之後被長州挖來了,被安排到長州市人民法院司法警察大隊。

 法院的法警大隊有點像公安局的特警隊,公務員不多,主要是合同製。

 申有文雖然不是公務員,但也不是合同製民警,而是比合同製高一個檔次的事業編。

 韓向檸早知道他在長州法院工作,但法院相對比較獨立,在工作上沒什麽交集,之前一直沒遇到過。

 直到昨天市裡召開人代會,各代表團要審議法院和檢察院的工作報告,申有文跟著法院的領導來送文件,韓向檸才遇到了他。

 好多參加會議的人大代表都提著公文包出來了。

 申有文猶豫了一下,帶著幾分尷尬地說:“韓市長,有個人想向你反應情況。”

 “誰啊,向我反應什麽情況?”

 “是女的,姓包,叫包豔文,她愛人被判了十幾年,但她愛人真是冤枉的!”

 下午審議法院的工作報告,剛走出會場就有人來上訪。

 韓向檸意識到這不是一件小事,趕緊把他拉到一邊:“小申,這個是包豔文是你家什麽人?”

 “跟我沒關系,不是我家的什麽人。”

 “那你怎麽……怎麽幫她來找我的?”

 申有文探頭看看遠處的市領導和人大代表們,低聲道:“我在法院上班,她去過很多次法院,她愛人的事我們法院很多人知道。韓市長,她愛人真是冤枉的,她真可憐。

 她原來打算來找人大代表的,被我遇上了。找人大代表能有什麽用,再說會場外那麽多民警協警執勤,她真要是闖進來散發申訴材料,最多兩分鍾就會被公安帶走。”

 能看得出來,小夥子正義感很強。

 韓向檸回頭看看身後,苦笑道:“我這個副市長是掛職的,就算不是掛職的也管不了法院。”

 “韓市長,你能不能見見她?”

 韓市長是申有文能見著的最大領導,他撓撓脖子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韓市長,如果連你都幫不了她,我估計全長州乃至全濱江都沒人能幫她了!”

 韓向檸不想讓小夥子失望,權衡了一番問:“她愛人因為什麽被判刑的?”

 “說是貪汙和挪用公款,可他又不是幹部。人家是複旦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當年是組織部去找他的,把他請到組織部下面的什麽中心搞三產。再後來上級禁止黨政部門經商, 他就跟組織部沒任何關系了,結果現在說人家貪汙,說出來你不敢信,判他有罪的證據都是跟組織部脫離之後的那些帳目。”

 “跟組織部有關?”

 “他是被人整的,有人妒忌他,眼紅他賺錢!”

 跟組織部有牽連,這不是一件小事。

 韓向檸頭大了,猶豫了一下問:“她人呢?”

 “在外面。”

 “行,見見就見見,不過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前面剛開了個咖啡館,我們去那兒說?”

 “上島咖啡是吧?”

 “嗯。”

 “好,你先帶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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